肖纵与叶灼在吴江蹲了小半个月，便被一纸催命书给催回了皇城。

来时用了五日，回时却只用了两日。

一回皇城，他们便直奔向皇宫。

皇宫中御林军仍是来来回回巡逻，只是比平素更加严谨，石板路上宫娥内侍来去匆匆，个个面上肃穆，不见一丝喜色。

两人步子飞快，几乎是跑到了永宁宫前。

此时，永宁宫外跪了一地的妃嫔宫人。

肖纵只驻足片刻，便大步流星地迈进了永宁宫以内。

一进去，便见肖启跪在太后床前，面上没有表情。

肖纵并没有下跪，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已无声息的太后，眸中有一瞬流光，旋即消失。

这时，肖启忽然开口：“太后去了。”

他起身，厉眸望进肖纵的眼中，“她曾经掌握的权，而今尽数握在孤手中。”

肖纵不语，默然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只双双沉默片刻，肖启便又道：“皇叔，这一场权势之争，只有你我。且看最后，谁生谁死。”

闻言，肖纵微微眯了眼睛，垂眸看了看太后不算安详的遗容，心下不禁冷笑。

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

为了掌权，肖启倒是足够狠心。

冷笑了一声，肖纵只道一句：“倒是枉费太后一番苦心。”

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且自小有太后庇佑，肖启一时间也是听不出肖纵话中之意。

不过，即便不明白，肖启也绝不会问出口。

所以，这一场从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的权势之争，谁输谁赢，在太后西去那一瞬，便已注定。

直至太后下葬之后，肖纵都没有下跪，连带着也未让叶灼下跪。

大顺宁和十二年夏，太后薨，年四十三。葬皇陵，与太上皇并穴。

此后，太后手中厚权尽入皇帝肖启之手。

这一年，大顺朝堂终于迎来多年和平的末端。

皇帝掌重权，没了太后在中间的压制，便是直面与摄政王的交锋。

一时之间，朝中分立两派。

……

“云浮，去看看王爷回来没。”叶灼躺在院前的大树下，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正拿着西瓜往嘴里塞。

云浮很是无奈地望着她叹气：“王妃，您能不能别一直叫我跑腿了？我就打个盹儿的功夫，你都喊了八遍了。”

“是吗？”叶灼眨眨眼，笑道：“可你不一直打盹儿没去么？”

云浮翻了个白眼，选择不理她。

叶灼却并不打算让她安生，隔一会儿便又道：“云浮，你就去看看，王爷他回来没？”

“……”

云浮一脸怨念地瞪着她，怒道：“你干脆直接搬王爷院子里算了，省得一会儿问一会儿问。”

“云浮，你胆儿见长啊！居然敢跟我抬杠！”叶灼将团扇一扔，便自凉椅上跳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腰，挠她痒痒肉。

云浮顿时被挠得大笑，笑得眼泪都溢出来了，终是抵不过喊停。

好不容易央求到叶灼放了手，云浮赶紧往后退了好远，这才敢说话：“灼儿，你怎么越来越疯了？”

叶灼只是笑，对着她摩拳擦掌的，似乎准备着搞偷袭。

云浮瞧着她，背后生寒。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去看，我去看还不成吗？！”

说罢，云浮便奔出了挽星阁。

说巧倒是真的巧，她还没跑出多远，便看见肖纵迎面而来。

只不过，不止他一个。

虚眯着眼睛望了望他身旁的女子。

“林袭人？”云浮低低念出这个名字，疑道：“怎地还没走？”

云浮会有此疑惑，倒也实属正常。

先前肖纵与叶灼出发去吴江之后，云浮便再没见过林袭人，也不曾在府中任何人的口中听见过关于她的消息。

那个时候，云浮便以为林袭人已经走了。

可今日却见她与肖纵并肩同行，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

“云浮，你在此处做什么？”

直到肖纵的话说出口，云浮才回过神来。

云浮赶紧垂下头，躬身行礼：“给王爷请安。”

“免礼。”肖纵看着她，又问一遍：“你在此站着做什么？”

云浮开口便道：“回王爷，是王妃思念王爷，叫云浮前去看看您可是回府了。”

肖纵不禁淡淡笑了一笑，道：“回去给灼儿说一声，本王晚些便去看她。”

“是。”云浮低着头，直到肖纵与林袭人等全都走远之后，她才抬起头来，望着那一行人的背影，看了一看，才回了挽星阁。

回去之后，云浮只跟叶灼复述了一遍肖纵的话，并未同她说见到了林袭人的事情告诉她。

而叶灼，自知自太后西归之后，肖纵便一直被朝中事务缠身，便也没多问。

但是叶灼是个闲不住的人啊。

回来也有几日了，肖纵是日日忙夜夜忙，甚少有时间能陪她。而后院，自她回来之后，除了那柳烟烟时不时蹦出来撒撒野之外，便未闻见半点风吹草动了。

整个后院安静得，就好像养着一群死人一样。

于是，叶灼忍不住的翻起了旧账，翻着翻着，便想起了一个人。

“诶，对了。绿渠呢？”

‘绿渠’二字一出口，挽星阁顿时安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却是无人答话。

叶灼扫视了几个丫鬟一周，指着红朵道：“绿渠呢？”

“王妃，您是不是忘记了，绿绿……绿渠姐在……在东风园。”说这话时，红朵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叶灼抬了眼皮看了看她，道：“本王妃问的，是绿渠可还活着？”

“啊？”

红朵惊呼了一声，下一瞬便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叶灼笑问：“是本王妃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嗯？”

红朵闻言，一下子便跪了下来，拼命的摇头。

“那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红朵被吓得不敢说话，只躬着背将额头贴在地上，不敢说话。

好在青芽尚且冷静，只见她恭恭敬敬地跪下，接话道：“回王妃，绿渠近来一直在东风园照顾苏侧妃。”

话之隐喻便是：她还活得好好的，没缺胳膊也没少腿。

看着青芽，叶灼不由得一笑。

“青芽，几时进的王府？”

青芽道：“回王妃，四年前。”

“那倒是比我还先进府，也算是个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