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尹世琛笑着，顾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我想知道我父母当年的事，您能告诉我吗？”

尹世琛弯下腰，双手抱在一起，沉静的眸光泛着涟漪，许久后，他直起身，看了一眼应雪，应雪笑嘻嘻的说是有事离开了。

“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顾维帮着尹世琛续杯，她本可以说，‘不方便的话就改天吧。’但是她没有，她的心里好似有一万只叫嚣的兽在挣扎，正如此刻，她就是要追根究底，即使她自己也同样厌烦这样的尖酸刻薄。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都是冰尖上的美人。”尹世琛垂着眸，眼睛不知聚焦到了何方，总之并没看她，顾维自然也没有打断。

“你母亲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她是个行事果断的人，小小年纪就有惊人的决断力，当年还是你外公的左膀右臂。说来算是在一次聚会上，你母亲遇到了你父亲，顾霖。

他当年还并未有如今的成就，只是刚刚毕业的愣头青，家里也不殷实，尹家起初本就不甘心这样的结果，但是你母亲却执意要嫁给你父亲，这其中没有双宿双飞的戏码，是你外公最后做了妥协，也就是那年你外公收养了十一岁的我，怕是不想企业落入外姓。

哦，你外公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也并没其他嫡系亲属。”顾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再后来，你父亲出轨的事在南江传得沸沸扬扬，落入你外公耳里，自然是让你母亲和你父亲离婚，但是你母亲却执意坚守这段婚姻，也许是那时有了你吧。

不过也就是那次，你母亲和你外公决裂，同是那天晚上，恰逢雨天路滑，你母亲的情绪也不稳定，她开车的时候，坠入了山崖，两个月后是你父亲把你母亲的骨灰送回的尹家，我们才得知你母亲死亡的讯息。”

“再然后，我爸带着我远走他乡，离开南江。”顾维扶着沙发站起来，全身疲惫不堪，仿佛有无数废物在体内沉淀。

“当初尹家也有找过你，但是并没下落。”尹世琛继而补充道，顾维只是笑笑，“我从未怪过尹家，您不必担心，我和我爸生活的很好。”

“我也相信是如此，但是我……”尹世琛接下来的话并未说完，便被顾维打断，“我有些头痛，您看天也不早了，要不今天我们就先谈这些吧，好吗？”

尹世琛顿了顿，笑着点头，“也好，那改天谈。”

“嗯。”顾维微微颔首，刚刚尹世琛和蔼的笑容倒像是长辈，但她却突而对他，好感全无，更多的，是防备之心。

尹世琛走后，顾维一人独立在窗前，看着稍显浑浊的蓝天，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隔天中午。

“叫陈嘉维来趟我办公室。”白楚的手指在白色键盘上飞快的跳跃，那端的电话正通着助理那头。

“抱歉白总，陈总监今天还是没有来。”

“有请假吗？”

“昨天有请假，但是今天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白楚停下手头的工作，静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叮铃叮铃。”是手机简讯的声音，白楚翻开手机，来信人正是陈嘉维，“白总，我有机密文件要给您，请您务必独自一人前来。”

这短信读来便是蹊跷，但白楚却没犹豫，拿起车钥匙便赶往陈嘉维家，因为他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的。

路线他还算熟，因为九开的案子，他也曾去过陈嘉维的家里，说来还是陈嘉维手里有离职时留下的九开的一部分非透明资料，这一切也是完全得益于九开换代后的疏于管理。

老式住宅里，多是老人居住，赏花看鸟打牌，正是如画报里画得一般。然而‘这个小区治安一定很差’，却是白楚大脑皮层的第一条反应。

小区楼道里回环着污浊的空气，脚起脚落，水泥楼梯凳上卷起的灰尘伴随着他的步伐舞动。

白楚停在五楼的位置，一扇灰白色的铁门上面有半粘着的对联，那面掉下去的部分，还有黑乎乎的胶，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铁门上。

“咚咚咚。”白楚微蹙着眉，因为屋内并未有响动，他又是敲了几下，仍旧没人回复。

五分钟下来，白楚只得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的京剧声，屋内仍旧安静一片。白楚回过身，单手扶着下颚，清亮的眼神盯着某处，他正在权衡。

最后，他按下了110。

“你是说死者死前有给你发过短信？”穿着蓝灰色布格衫的警察，年龄较长，他用他那三白眼看着白楚，语气粘稠得字字句句紧紧纠缠在一起，作为一名刑警，他不会对任何人放松警惕，即使是报案人。

“有，在今天中午十二点二十六分。”白楚依靠在门口，语气轻松得，连屋内的年轻警察也觉得可疑。

“白先生，我能看看吗？”老刑警的眼睛有着非同常人的犀利，好似是这世上最令人胆颤的刑具。

“当然。”白楚说着拿出手机，解开锁后递给刑警，一副任由你翻的模样。

老刑警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翻看那条信息，时间与白楚所说一分不差。

“我很好奇，白先生为何会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你别介意，我只是好奇而已。”老刑警一番话下来，摆脱了质问的语气，但对于白楚来说并不受用，因为他眼里透射出的如爬行动物般浑浊的光芒，让白楚感到心烦。

“一家上市公司的首席财政官，这么两个数字要是都记不下来，我还怎么混。”白楚语气很冲，其中不满的意味儿，像是炸药一样在整间屋子里炸开，霎时间弥漫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

一旁工作的年轻刑警一致认为，这是他们工作以来见过最狂的嫌疑人，也是最冷静的一位。

“白先生，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正常人应该不会留心短信的发送时间吧？”老刑警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十分笃定。

“我有看短信记时间的偏好，不信你可以随便选一条。”这时屋内忙碌的人齐齐将目光转向白楚。

“说实话，我还真是好奇，那我考考你？”老刑警轻挑着眉毛，右端的眉峰压着头顶的抬头纹，颇有喜感。

“随你。”白楚再次递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