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只留下了几盏零星的灯，少女握着阿慎的手，依靠在床边睡的正熟。

可能是因为压着了伤口，她瑟缩了一下，闭着眼调整了下姿势，又沉沉睡去。

阿慎的脸色苍白，呼吸却很平稳。

沈忱叹口气，拿来榻边的毯子，轻轻给小丫头盖上。

幅度虽轻，魏蓁却还是警觉的感受到了，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叫了声“冰块脸……”

揉揉眼睛，方才发现原来是皇上。

“……”没想到她居然醒了，沈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蓁抿了抿嘴，“皇上是来看宁王殿下的吗？”

“太医说……”

沈忱挥挥手，打断了魏蓁的话，太医的论断，他不想再听第二遍。

那个判决，像是用钝刀子割肉般的疼。

“多谢你……”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本来，陪在阿慎身边的应该是他这个做哥哥的，而不是这个自己也受了伤的小丫头。

“皇上，我有一个请求。”

“乐安，我有一个请求。”

一阵寂静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沈忱对着魏蓁点点头。

“我……”魏蓁低了头，低声说道：“我想请您下旨，我想嫁给沈慎。”

到如今，自己已经无法再去在意什么沈慎倒底爱现在的她，或是爱原身这样的问题了。

她只想嫁给沈慎，就算他爱的是原身，那又怎么样呢？

他在危难之中，救了自己两次。

这两条命，足够了。

足够去抵消她那点关于自尊的期望。

即便他爱的不是她，又如何？

如果让魏蓁嫁给他，是沈慎希望的，那么即便她只是薛然的灵魂，也要尽力满足他的愿望。

烛光下，魏家小姑娘的脸，执拗认真，隐隐透露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沈忱笑了笑，“我还在犹豫要怎么开口，幸好你先说了出来。”

“之前，阿慎曾经向我祈愿，若是辽东胜了，他什么都不要，只想娶你做宁王妃。”

“我写了密折询问镇国公，他说……”

魏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皇上提起镇国公，她方才想到。

在这个时空里，女孩子嫁人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今天沈慎的行为，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震撼，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还需要长辈的同意。

看着小姑娘耳朵红红的样子，沈忱想起了做错事的白滚滚，也是这幅模样。

“你放心，镇国公说了，如果蓁蓁答应，他就答应。”

“乐安，你的父母，都很疼你。”

沈忱是真心感叹。

在这个世上，即便如他出生就是皇子，也不能完全决定自己的婚姻。

更多的人，不过是盲婚哑嫁罢了。

魏蓁摸摸耳朵，有些想笑，鼻子又有些酸。

是啊，经历过齐书容的生活，她更能感叹道，魏蓁是多么的幸运。

“那么，您是同意了？”

沈忱点点头，“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魏蓁有些高兴，又有些莫名的心酸。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沈慎，请求道：“那您明天就下旨，好不好？”

沈忱深深地看了一眼魏蓁，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弟弟。

半晌，方才问道：“你确定？”

虽然太医说阿慎的性命无碍，只是不能做剧烈的运动。然而他毕竟未醒，一切都还是未知。

天子金口玉言，下旨了以后再难更改。若是阿慎出现个什么三长两短，魏蓁也只能嫁进来，哪怕是做……寡妇。

虽然他很想满足弟弟的愿望，却也不忍心不提醒一下这个小姑娘。

“我确定。”魏蓁眼睛清亮，直直的看着沈忱。

不论沈慎以后会怎么样，她都要陪着。否则，她永远都良心难安。

“好！”宣文帝一口应下。

给了魏蓁反悔的机会，她既然坚持，那么自己也就问心无愧了。

上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阿慎，宣文帝看着魏蓁道：“明天我派人送你回镇国公府。”

“之前我已经让人去镇国公府说了大概，老太君和夫人，都很担心你。”

小丫头的脸色也是苍白，既然受了伤，她也应该好好将养。

不要等阿慎醒来的时候，她却倒下了。

魏蓁犹豫了下，她既想陪在沈慎的身边，又害怕镇国公府里的人会担忧。

“乐安，你也给我一个机会。”摸了摸阿慎的头，沈忱露出点无奈的笑容。

“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有机会陪一下阿慎，在他生病的时候展现我对他的关心，好不好？”

知道沈忱是为了她好，魏蓁也不再坚持，“好吧，您记得明天下旨就好。”

揉了揉魏蓁的头发，宣文帝笑笑：“那弟妹，以后请多关照了。”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皇后，你留在这儿陪着阿慎吧。”

“累了就好好休息，你也是个伤员。”沈忱看着地上的毯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魏蓁的脸一红，点点头，轻声询问：“皇后，她怎么样了？”

之前在鸿宇殿，她的心神只在沈慎的身上。虽然知道皇后好像受了伤，却并没有关注发生了什么。

“……她会好的……”沈忱阖了眼睛，声音突然哑了下去。

说完，宣文帝转过身子，就要离开这里。

“皇上，”魏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突兀的叫住了沈忱。

“怎么了？”

“额……”搓了搓手，魏蓁踟蹰着，还是问了出来，“我能见见琢心表姐吗？”

若不是皇上提到申皇后，她差点就忘记了琢心表姐。

这场宴会成为这样，她实在是害怕秦琢心作为操办宴会的人，会被迁怒。

“你放心，不是她的错，我心里有数。”

还没等魏蓁松一口气，沈忱又淡淡补了一句，“只是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完全做主。”

“惩罚她，是为了保护她。”

生辰宴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筹办生辰宴的人，全都脱不开关系。

皇后变成了受害者，但秦琢心和周卿蕙，他却不能不罚。

即便他不想罚，朝臣也会逼着他罚，皇后也会逼着他罚。

呵，还有那个纳云公主，更是会逼着他罚。

魏蓁蓦然不语，她不得不承认，沈忱说的完全正确。

有了因，就一定会有果。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多谢皇上。”魏蓁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沈忱摆摆手，“不必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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