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富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娘给大户人家做仆妇的事情？”张妈妈看着儿子回来了，忙去到了杯茶递给他。

张联富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下：“娘，我好像有点印象，那时候你经常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是啊是啊，那户人家的夫人特别好，可惜了……”指着陆询，张妈妈又道：“这就是夫人的侄子，来找娘问些事情的。”

“啊！”张联富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你看，这家里啥都没有，娘你也不找个人给我捎个信去，我好买点啥家来。”

张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儿子：“没事儿，娘想好了，等下你带着询哥儿去满香楼吃。”

满香楼是淮安最有名的酒楼，陆询刚来不久，却也听说过它的名气。

“不用了，”陆询笑着拒绝：“张妈妈，我倒是想吃你做的菜。”

正正好地又流露出一点委屈的表情，陆询继续道：“好久没吃家常菜了，想得很。”

这点委屈的表情立时击中了张妈妈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哥儿……”

一时间脑补了许多陆询受委屈的画面，张妈妈恨不得立时做出一顿满汉全席来安慰他。

“询哥儿，你再吃个粽子垫吧垫吧，张妈妈马上就去做菜。”

“联富，傻愣在那儿干嘛，快陪询哥儿坐着。”

“哦！”张联富应了一声，又忙把荷叶包递给张芬芳。

“娘，正好这是我今天从摊子上拿来的，淮黑猪的五花，您烧个樱桃肉吧。”

张联富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巴，“那滋味儿我可好久没吃到了。”

瞪了一眼憨憨的儿子，张妈妈假装骂到：“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就知道吃吃，快去陪询哥儿聊聊。”说完，她就转身去了厨房。

张联富坐下来，挠了挠头，看着眼前这个像玉雕成的人，不知道该说些啥。

伸出两只手指，把盛着肉粽的盘子往前推了推，“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陆询微微一笑：“我刚用了一个，腹中馋虫暂且被喂饱了。”

张联富愣愣地看着他，对面这个哥儿笑地像白马河旁的玉兰花。

“俺去看看娘，她一个人在厨房里，不方便烧火。”说完，张联富头也不回地就往厨房奔去。

片刻后，就传来了厨房里张妈妈的斥责声，“让你陪着哥儿，你又跑来做啥？”

张联富嘟嘟囔囔地小声解释：“俺跟那哥儿都不是一路子的人，人家那是天上的云，俺是地上的泥。”

“娘，俺陪他，说不到一起去……”

听着厨房里自以为小声，其实很大声的抱怨，陆询却突然不想笑了。

他不想用自己廉价的笑容来玷污这一刻真心的喜悦。

呵，有人爱的感觉真好啊，难怪张联富能笑地这么真实。

他也曾经这样笑过，寥寥几次，不过让他笑的人都不在了。

摸了摸袖中金猪的轮廓，陆询开始细细思索刚刚和张妈妈的对话。

果然如他之前所想，齐伯均一手导演了他姑姑和朱姨娘的死亡。暂且，还不知道书容是齐伯均、齐诗容中间哪一个人推下水的。

齐伯均这个衣冠禽兽，杀妻杀妾，不过为了自己的功利仕途。

姑姑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齐伯均做了交易，用她的死换得齐家对他资源的倾斜。

所以，她明明想活，却又不能活。

紧紧攥着拳头，陆询的眼睛深黑一片，像是一口古井深深，随时等着噬人。

齐伯均，慢慢来，我会让你想死，却又不能死地。

张妈妈的动作十分利落，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整治好了一大桌饭菜。

给陆询盛了满满一大碗饭，张联富诚恳地看着他道：“陆公子，俺先给你盛这么点。俺娘烧的菜太下饭了，俺每次都吃好几碗。”

“不知道您的量，您先吃着。”陆询笑着接过碗，看这满满的一桌菜。

红烧鲫鱼、木须肉、拍黄瓜、韭菜炒鸡蛋、炸虾子、肉沫豆腐，正中间用小坛子装了满满一坛樱桃肉。

樱桃肉晶莹发亮，红粉糯糯，一看就勾人食欲。

张妈妈觑着陆询的神色笑道：“询哥儿，快尝尝妈妈做的樱桃肉，可好吃了。”

拣起一块樱桃肉，陆询放进嘴里。入口酸甜，却又不是是醋和白糖的味道。酸和甜完美糅合在了一起，又有一股融合的香味。

轻轻咬开，有酸甜卤子从肉中间爆开，肥肉都已经烧地化了，咬开的时候和瘦肉叠在了一起，配着有嚼劲的皮，让陆询忍不住又下了一筷子。

做饭的人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频频拣菜的模样。张妈妈的脸上笑开了花，张联富也觉得与有荣焉。

“怎么样？好吃吧？俺娘可是用了城西李记的南乳，还用了赵家的豆瓣酱，都是好东西！”

陆询笑着点头，转眼间也姿态优雅地扒了一碗饭下去。

张妈妈含笑看着询哥儿和儿子，时不时把好菜往他们俩那边推去。

酒足饭饱，张妈妈又指挥儿子：“等下带着询哥儿去淮安有名的地方逛逛，明天再去摊子上。”

很久没吃到这么朴实的家常菜，陆询的心情很好，嘴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不用了，我还有事，等下就告辞了。”没等张妈妈开口，他又说到：“我还会在淮安待上一段日子，有事的话可以去华清客栈找我。”

“哥儿，妈妈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快去吧，要是还想问什么，就来柳枝巷问我。”

陆询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金猪：“妈妈，这个你还记得吗？”

“哎哟，这个不是朱姨娘的贴身挂件儿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张妈妈惊讶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妈妈且回答我件事。你仔细想想，姑父是不是看到了这个才跟朱姨娘大吵了一架？”陆询挑起眉毛，紧紧盯着魏蓁的眼睛询问道。

“这个……”张妈妈皱紧了眉头，苦苦思索。“哥儿，这件事妈妈实在记不真切了。这样，你容我想想，等我想出来，就让联富去客栈告诉你。”

陆询考虑了下，方才点点头道：“那妈妈好好想想，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先走了。”

“那让联富送送你。”张妈妈赶忙道，手上推着张联富往门口去。

“陆公子，俺送你去华清客栈吧。”

“不用了。我暂时不回那里。”陆询笑笑，向张妈妈和张联富朗声到了个谢，转头离开了柳枝巷张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