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帮主 四
作者:金石之锁      更新:2020-04-28 18:46      字数:4958

第十七章帮主(四)

葛天回首,只见铁三面有悦意,环抱两坛美酒跟了上来。

葛天问道:“铁堂主找我何事?”

铁三笑道:“没事就不能请为兄你喝酒吗?”

葛天见铁三请自己喝酒,不觉大喜,自己的确有些日子没有开怀畅饮了,于是笑曰:“有劳兄弟惦记,那咱们就到我房中小酌几杯?”

铁三言说:“我正有此意。”

两人顺便在后厨要了几个小菜,传至葛天房间。

铁三不待用菜,打开其中一个酒坛封泥,瞬时一股酒香弥漫全房。

葛天贪婪地闻了一下酒坛,拿出大碗,一手擎坛,一手持碗,将酒倒入碗中,也不相让铁三,一口而尽,赞不绝口:“当真好酒!”

铁三哈哈大笑:“请葛堂主喝酒,我岂敢以浊酒充数?兄长方才痛饮之酒,乃我们山西所出,其名曰杏花村,入口绵长,回味无穷啊。”

葛天听闻所饮之酒乃山西汾酒,十分怡悦,迫不及待又自斟自饮了几碗。

葛天是傲海帮出名的酒鬼,好喝无量,逢酒必醉,醉后口无遮拦,帮中琐碎之事也会被他反复提及,甚是酒后失德。为此那阿舍多次叱责葛天贪杯误事,但葛天却屡教不改,一时那阿舍也无良法,只能劝其少饮。

铁三自是知晓葛天贪杯之事,因此才以美酒相诱。而铁三本是山西之人,平日酒量颇大,应付葛天绰绰有余。

铁三将酒加满,敬了葛天一碗,言道:“恭喜葛堂主旗开得胜,将海秦那厮擒回岛内,为帮主立下头功,小弟不胜钦佩,借此水酒,敬葛堂主一碗!”

葛天拿起酒碗,笑道:“好说,好说。”随即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喝道:“好酒,好酒。”

铁三见葛天喝酒倒是豪放,不免多敬了几碗,美言了数句。葛天贪杯,对敬酒来者不拒。于是,俩人就着小菜,肆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葛天已满面通红,满口酒气,开始与铁三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碎言碎语起来。

铁三为了多让葛天喝酒,席间不住劝酒,还故意问起葛天擒获海秦之经过,神色非常恭敬。葛天多日连得帮主及众兄弟赞扬,早已飘忽,今又见铁三对其满目尊崇之情,不禁心花怒放,愈发得意,趁着酒兴,便将擒获海秦之始末添枝加叶地学了一遍,为了显出自己之功劳,特意抹去了帮主筹划之仔细,好似整个计策均是自己想出一般。

铁三见葛天已有醉意,便欲将话题引到傲海帮在凌雪教之内应身上,于是言道:“今日之功劳,全是葛兄之功劳,别的什么内应之人,我看倒不怎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帮主倒是十分看重这内应之人,想必他必有过人之处吧?”

葛天突听铁三提及内应之人,酒好似醒了一半,借口而言他。

铁三见葛天突然言他,知是葛天起了机警之心,暗自后悔自己操之过急。心忖,这内应之人必是那阿舍与葛天之至深机密,即便葛天醉酒,他也决不会说出。我方才之言,葛天已有所警觉,我须仔细心事,免得打草惊蛇,到时盗不来针带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地,铁三便决口不提内应之事,频频举碗,与葛天敬喝起来。葛天见铁三不提内应之事,心下略安,失了警惕,猛喝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葛天借口腹胀,要去如厕,铁三言道:“葛兄,你尚未喝多,就欲入厕,酒量实不敢恭维啊!”

葛天脸色通红,神情呆痴,迟迟说道:“我倒是没醉,只是腹中过于饱胀,须如厕小解方可。”

铁三笑道:“为兄有所不知,你腹中饱胀乃是腰间缠了过多衣物之故,束缚了你之腹肚,何不将腰间缠绕之物取下?必能畅饮许多。”

葛天一想,铁三之言颇通情理,于是将束带解下,果然浑身舒坦,又可多喝几碗。

过了一会,葛天又要嚷着小解,铁三出言阻挡道:“为兄,你且将你身上所缠之针带取下,不必如厕也能多喝。”

葛天摸了摸腰中针带,神色犹豫。

铁三激道:“为兄,此处就你我二人,你不妨将针带取下畅饮,难道还怕针带飞了不成?”

葛天见铁三话已至此,不禁酒壮人胆,说道:“哼,哥哥还没怕过谁呢!我且将针带放下,看看谁敢动它试试。”说罢,将针带取下,置于桌上,又与铁三猛喝起来。

不觉间,两坛美酒已悉数下肚,葛天不胜酒力,竟也顾不得如厕,歪头趴于桌上酣睡起来,一时鼾声大作,酒臭充盈于房。

铁三见葛天大醉,暗自大喜,打开葛天置于桌上之针带,记下银针数目,然后用赝带换掉了海秦之针带,叫了几句葛天,见葛天不应,便自回房休息。

到了第三日早晨,铁三赶回牢房,向海秦言说三件大事已遂,并将针带拿与海秦。

海秦谢过铁三后言道:“此时我若缠了针带,必为歹人识破。你且藏好针带,以应到时我之所需。今日便是三日应诺之限,到时到了贼寇大厅,你须趁人不备,将缚我之绳索解开,递针与我,我必将贼人悉数剿灭,方不辜负尔等良善之人。”

铁三喜道:“海兄,如有相帮之处,烦请说明。”

海秦言道:“嗯,你到时还须召集应事之人,仔细留意大厅内众贼举动,遇有临阵逃脱者,立杀无赦。那阿舍、哼哈二将及五色童子就交予我对付,你等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必枉死。”

铁三神色关切,言道:“你应付得了他们八个吗?”

海秦想了一下,斩钉截铁道:“嗯,我必取胜。”

海秦其实并无战胜八人之绝然把握,但他之所以这样说,为的是铁三能放心对付其他喽啰之贼。如若不如此说辞,以铁三之性情,到时危难之际必会以死相帮自己。而以上所列八人之武功,铁三岂是他们的敌手?这样一来,铁三非但帮不上忙,还必定凶多吉少,枉丢性命,诚非海秦之本意。

铁三哪知海秦之心思,见海秦稳操胜券,自己不由心安,欢天喜地的辞了海秦,出牢周全举事之详细去了。

且说葛天伏案睡了一晚,天亮酒醒之后,只记昨晚与铁三把酒言欢,但其中言语之事竟然丝毫不记,颇为懊恼,但眼及针带之处,见针带安放,打开针带,银针无缺,方才略为心安,将针带缠于腰间。

到了晚间,海秦被铁三押缚,应约来到了议事大厅。

只见大厅之内所列头目之人与三日前无异,均虎视海秦,犹如鹰俯猎兔,贪婪悉现。海秦再顾两侧,若干目生之人垂手而立,眼中极为期盼,必是铁三联络之人。

那阿舍见了海秦,甚是礼遇,吩咐铁三招呼海秦入座,说道:“海少侠果然不负应诺,依时赴约。三日已到,不知你作何打算?”

海秦并无酬应那阿舍之言,反而问道:“敢问吕帮主,凌雪教失窃的两份藏宝图不知尚在何处?”

那阿舍言道:“前几日葛堂主已告知于你,那两份藏宝图已然失窃,下落不明,我又怎会知悉?”

海秦听罢那阿舍之言,不禁哈哈大笑,笑声之中似有嘲弄之意。

那阿舍及众贼见海秦如此狂笑,不明就里,纷纷交头接耳。

那阿舍脸色一沉,威道:“今日相邀海少侠来此,可不是让你大笑的!”

海秦忍了几忍,终于定住,叹道:“唉,我是在笑吕帮主用人不察,以致被人蒙蔽而尚且不知啊。”

那阿舍见海秦如此说辞,奇心大起,“哦?用人不察?我怎么听着新奇。海少侠不妨讲来听听!”

海秦朗声言道:“凌雪教遗失两份藏宝图倒也不假,不过并非图纸下落不明,而是有心之人蓄意藏匿,希图占为己有。”

那阿舍见海秦神情自若,非有哗众取宠之意,不由得醒神起来,急道:“何人竟如此胆大?敢藏匿傲海帮找寻之物。你所说有心之人,不妨明示。”

海秦笑道:“以帮主之洞察,细想之下,便知分晓。我眼下能言说的是,藏宝图被凌雪教从我身上掠走以后,我十分不甘,千方百计想取了回来。于是,就在荆州,我趁凌雪教主昏睡之时,潜入她房中,将宝图拿出,缝于我随身携带的针带当中。由于我身手轻盈,并未惊动众人,因此无人知晓宝图于我失而复得。”

那阿舍言道:“嗯,我内应的弟子确实来信于我,言及宝图遗失,下落不明。哦,如你今日之说,是你悄然拿了宝图?这么说来,宝图尚在你的针带之中?”

海秦正道:“当真如此。”

此时,大厅肃静无声,那阿舍及众贼前几日均见葛天将缴获之腰带缠于腰间,当众显耀,不由齐齐将攫取之目投向葛天。众贼心中均想,原来海秦所言有心之人竟然是他,想不到他平日对帮主毕恭毕敬,不意竟敢私藏宝图。

葛天正自悠哉,听海秦之言,又见众人目光峻厉,直指自己,心忖风向怎会突变?接过针带之时,我已祥察其中,并无异物,海秦怎会如此胡语?可情势紧急,自己已无法查明海秦言语之诡计。此刻若不释明,依帮主之行事风格,必会误会我有意隐匿宝图而置我于死地。想到此隅,不由大吃一惊,忙上前跪倒在地,恐道:“帮主明鉴,弟子确是拿了海秦之针带,这众人皆知,但针带之中只有银针,并无它物啊!请帮主不要轻信海秦之信口雌黄。”

那阿舍冷冷说道:“你二人之言我都不信,打开针带不就知道谁说假话了,不是吗?”

葛天自负针带并无宝图,海秦自知针带藏有宝图,俩人均自表自信,不肯相让,齐声说道:“打就打开,如若我言有虚,任凭帮主处置,绝无二话!”

那阿舍心想,看此二人言之凿凿的架势,必有一人言说假话,如若海秦言假,我趁机让他应我寻宝之事;假如葛天言虚,必以帮规处置。不管如何,双方于我并无不利,我且隔岸观火,坐享渔翁之利。

念思至此,那阿舍阴阴说道:“这样吧,你二人愿否就方才所言立下军令状?!”

海秦与葛天异口同声道:“当立。”

那阿舍言道:“爽快!众人作证,若海少侠言之有差,必襄我寻宝之事;如葛堂主所言不实,我也并无偏袒,必斩首示众。你二人思虑思虑,现今后悔还来得及!”

葛天忖料,若当下后悔,必被帮主疑我私窃宝图,终究难逃一死,于是将心一横,言道:“不悔!”

海秦胸有成竹说道:“赘话少说,开带验图!”

葛天见此,将所缠针带卸下,托棍子递与那阿舍。

那阿舍拿起针带打开,细看了半日,见并无异状,诘道:“海少侠,你输了,针带中并无宝图!”

葛天闻言,斜睨海秦,得意不止。

海秦并不讶异,开口言道:“吕帮主,你且仔细篦摸针带内中,定有不意之获。”

那阿舍将信将疑,双手梳摸针带内壁良久,忽觉有凸起之物藏于针带,当下取出带中银针,挑开针带内壁,见有牛皮状物赫然而存,大喜之下,抽出牛皮,展开一看,竟是两份牛皮图纸,上无笔墨。

原来那牛皮图纸薄如蝉翼,若非有意篦摸,竟无法发觉。

此时,大厅之众皆尽哗然,众人纷纷指责葛天私藏宝图。

那阿舍见宝图立现,神色乌云,阴沉着脸,盯着葛天,问道:“葛堂主,事以至此,你作何解释?”

葛天见那阿舍从针带中取出两份牛皮纸,虽不明所以,却也吓得魂亡胆落,不住磕头言道:“帮主,师父,我冤枉呀,我冤枉呀,我并无隐匿此藏宝图啊!”

那阿舍不为所动,骂道:“我平日对你信任有加,不料你竟行此悖逆为师之事!闲话少说,来人,帮规伺候吧!”

那阿舍言落,旁侧闪出俩人,将葛天双臂按住。

葛天这才想起曩几日海秦在牢中对自己所言之语,虽不明针带之中为何有此宝图,但想必针带是被海秦所派之人动了手脚,不仅叫苦连天,嚎哭大喊:“师父明鉴,内应之人说那宝图下落不明,怎会出现于此?想必是海秦此贼不知从何处弄来虚假之物冒充,那针带中的牛皮图纸必为赝品!”

那阿舍心忖,葛天之言并非无理,那宝图除了海秦,此处并无第二人见过,虽内应之人说那宝图之上并无笔墨,但毕竟无法雠定,一时夷由不定。

海秦见那阿舍信了葛天之言,犹豫不止,深怕他细究之下看出其中端倪,心忖此时不如再火上添油,有意相让那阿舍,以逼葛天就范。否则,等那阿舍醒悟过来,自己与铁三之大事恐难成行。

海秦言道:“帮主详察,自我被缚到囚困于此岛,众人皆知我的针带已为葛天所拿,自己并无触及针带,从中冒充宝图一事从何谈起?”

那阿舍觉得海秦之言也确有可信之处,不由更加优柔起来。

海秦见那阿舍神色游弋不定,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我也顾不得与葛天的同门之情,只好直话直说了。吕帮主慎听:几日之前,我因有求于葛天,便差铁堂主将葛天私自叫至牢房之外,告知了他宝图藏于针带内壁之事,我所说种种,铁堂主与勺子等人均可为证。”

这时,铁三上前施礼言道:“帮主,海秦之言非虚,他确实差我将葛堂主唤至牢房之外,并亲口告诉宝图之事,只是他俩声音太小,详情我无法闻知。”

那阿舍喝道:“勺子?你且说说。”

不知何时现身的勺子言道:“那日,我们几个亲见海秦与葛堂主谈及宝图一事,但详细始末,由于他俩声音极为细小,因此我们几个并未听清。”

那阿舍问道:“既然你等未听清他俩谈及之详细,又怎知他俩商议之事有涉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