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战火纷飞下的一家人 二
作者:湘水情怀      更新:2020-04-13 03:26      字数:2494

晚餐不亚于过年的丰盛这是他们的头一回,九酒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要这么大手大脚的吃上一顿,过后,她才明白失去小儿子对她身心的伤害,淡淡愁云在那颗沉默的心中。

酒,本来是这一家最大的乐趣,只有它能暂时将痛苦忘记,哪怕仅是片刻的安慰她都会舒服一些。

两父子依旧在堂屋架起工具锤锤打打,可是这声音被外面一阵慌乱的声音掩盖了,而且越来越近的躁动在临近。

木匠打开了门,已不见有谁是慢步轻盈,只有急不择路的人群拼命地奔跑在麻石路上,向着防空洞的方向涌去。

莫不是空袭,木匠的脑海里也是警惕开来。“安辉,还开门傻站着干吗?鬼子端枪在粮店周围了,快跑啊!”

他听得紧张地又望向了人群,是躲在家里还是往外逃,却在犹豫不决中,这躲兵的日子不是一两回,空袭时得住防空洞跑。

九酒已知发生大事,反应迅速地拖进木匠关上堂屋大门,后门更是把水缸给堵上了,才道:“你傻啊,还打开门,准备出去跟鬼子斗吗?他有枪,你有什么?真是,望着你刚才的样子急。”

“急什么,我有的是力气,鬼子比得过我吗?”

“那是鸡蛋碰石头,一颗子弹穿过胸膛,人就没了,你还使得上力气。”

“这兵荒马乱的,你可别乱来,还记得有一晚你用力气救人的事,那是运气。这世道,稳着点才行。”

他俩边说边上楼,在窗帘缝里偷看着已乱成一团的街道,只听见一汉奸在外面大喊:"家里十六岁以上的男人都出来,日军大大的有赏,带你们吃好的喝香的。只要你们帮着做做饭就行,有愿意的吗?吱个声就行。"

这汗奸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还要把同胞当傻子,谁不知鬼子在抓壮丁去干活,木匠真是想从楼上倒盆屎让他吞到肠子里解恨。

叽哩呱啦地鬼子不知道嚷些什么,汗奸马上又凶狠起来道:"你们他妈的都给皇军的滚出来,否则格杀勿论,不出来,我们挨家搜。"

这条狗真是狂,上前就带上鬼子向旁边的宅子,抢杆子几冲几冲,那门框经不得两下就横倒进门里。喊声吓得屋内的人脸色发白,腿发软的站着。死猴子一个逃都没地方。

三人看得也蛮急,这一家家搜着,他们的这木屋里也是跑不了的,还来不及想,敲得砰砰直响的木屋已经震开了似要垮墙。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鬼子如此接近到宅子里面了,他们慌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木匠抬头望着天窗,没迟疑片刻道:“你们到屋顶上躲着,在这房子里没一个人保得住的。”

说着轻拿一张高木椅让他俩爬了上去,自己爬上后踢开了椅子,盖上了天窗口。心脏急促地跳动着,鬼子的脚步已踏上了楼板。

他们扒在屋顶一动不动,叭咯呀路的声音随着楼梯的摇动,脚步已到了天窗下了,听见刺刀挑待罐子破碎的声音,一阵搅动后,安静了。

“下去,这家人跑了。”这是汉奸的声音。他们还是趴在那儿没有轻举忘动,在屋顶上呆着,外面的哭喊声的混乱让他们此刻觉得自己很安全的放松开来。鬼子搜索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脚步奔跑的声音也在消失着。木匠这才爬下了天窗,轻手轻脚的下了楼,看到屋内似洗劫一般的空无一人,他什么也不想,用东西顶住已破损的前后门,马上又上楼从天窗接下妻儿。

几个人此时还在心神不定中,真怕鬼子返回来扫荡,九酒点上煤油灯开始清理乱七八糟的场面。

她的第一意识就把手伸进碗柜下的搁板,摸了几下,发现硬放的那十几块光洋还在下面。她摸了下脖子,冰凉的碧玉还在,这些就是她全部的财产都在,她放心着。

但她还是发现少了一样东西,就是晚上他们仨刚喝过的那坛药酒不见了,她开始暗笑起来,幸亏今晚还喝了个半斤八两,她又哈哈的大笑起来。

看着九酒这么无缘无故的大笑,木匠说道:"还好笑,欺负到家了,要不是关键时候我想办法,一冰早就抓走了,还有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就成了鬼子们的下饭菜哦,还好笑呢!"

"你以为我傻了吧!我是笑鬼子把咱家的酒连锅端了,幸好晚上咱喝了几滴,一冰还尝了呢?不然全白白送给他们。"

"你这娘们,这种时侯了还小心眼到家了,随鬼子拿什么物品,我们都得保命在先。这几天你个女人家更要小心啊,尽量不出门,鬼子还会在城里,我做完工买菜回家,你就在家得了,听到了吗?"

他的担心是妻儿都不能出事,不然这个家就彻底散了,九酒当然是了解丈夫的心思,她默默地说道:"好,我们大家都不能出事!你自己也一样。"

稍作清理,几个人实在累得不行,上楼睡觉去了。

昨晚的动荡迫使九酒带着好奇,在第二天清晨起来后,就到了邻居家去探听消息鬼子是不是走了。

刚走到邻居家门口,就听见远处井边传来了鬼子狂乱的声音:花姑娘的大大的有,花姑娘大大的好……边说边奔向了九酒。

九酒吓得脸色都白了却是不敢往家跑,她想回家等于是害了一冰,害了全家,自己也更保不住。

于是,她不加思索拔腿往熟悉的小巷快速跑去,转个弯甩了鬼子的身影,这时,她知道朝家后门的小巷子是最安全的去处,她躲了进去,偷眼望着鬼子飞快地朝唐皇里的方向追着,她捏了把汗。

她这时才敲开自家后门钻了进去,一冰打开后门看到妈妈慌慌张张,忙说:"妈,怎么了?"

气喘嘘嘘的九酒应了声:"鬼子就在外面,我们今天,不,是这几天都只能躲在家里面,你爹也别出去,怕出事,刚才妈妈差点被鬼子抓到,他们在我身后不断地喊着花姑娘,哎呀,吓得我尿都要出来。"惊魂未定的九酒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喝水,似乎在压压刚才的惊吓,刚才的无助终于让她知道鬼子的可怕了。

一冰说道:"爹不是要我们不要出去吗?"

"是啊,我是知道,我以为就在门外没事的,要不是熟悉环境,鬼子还有点距离,真不知什么结局,吓死我了。"她还在抖擞着。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没有出门,一冰晚上也不敢去上学,只有木匠出门买点东西,九酒已经把袁大头拽在内衣里,准备随时逃难。纷纷扰扰的生活让人们挣扎在生命线上,随时都怕引爆那根不安定的弦。

战争的动荡,生活的磨难,日子的艰辛全部集中在这一时期,被压迫的劳动者,最底层的苦力者,都无一幸免地品尝着这有些生不如死的滋味。

木匠每天出去就带点外面的新闻回来,他知道九酒特想知道如今外面的世界是怎样,而一冰也迫切想知道外面是否稳定些了,他好去上学。这就是这一家子的最急切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