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谁来了鬼界呢，原来是尊敬的花珝殿下！”
诡异的风息穿梭在花珝与那几名手下之间，一袭似血红衣的身影从黑雾中走出，衣角飘飞如鲜血汩汩流动。那如黑曜石般澄亮的眸子闪着同样嗜血的红光，尽管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雕琢般俊秀的面容却是隐藏着煞气，宛如一只潜伏已久的狼。
“是谁胆敢对殿下无礼！”
“哈哈哈，这里可是鬼界，没有妖族那些繁琐的族规。”男子傲慢地说着，他看向花珝，后者同样直视着他。
“夜期，你果然还在。”没有任何意外，花珝的语气平静得犹如早就知道了这样的事实。
“亏得殿下还记得我的名字。”云期嘲讽地笑着。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他真正的名字了。
“当年我就不应该同意你去往人界，更不应该将隐息链交于你。当我得知你的隐息链被云飞渊人夺去使得你妖气尽露时，我赶去人界，得到的消息却是你已被云飞渊的人杀死封印于飞渊泉下。”
“哦？那我还得感谢殿下时刻惦念着我。”云期说着，眼底的笑意渐渐隐去。
身为妖族前将军之子，本应同父亲一样守卫妖界，却因为游玩人界时留恋上人界的美景而执意选择留在人界。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或许他还是那个陪伴花珝一同长大的少年，或许他能在妖界大难时出一臂之力，或许他不会因武功上乘被云飞渊选中，或许他也不会成为云飞渊掌门大弟子不会因为妖族长久的寿命而被认为是飞升成仙资质过人。
或许，也就不会在几百年后遇见那个女孩，不会因为自己太过优秀而被同门嫉妒陷害夺取隐息链而暴露隐藏已久的妖性险些堕魔。
也就不会到最后被那个已然坐上掌门之位的女子一剑解决了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夜期，夜九还活着。”花珝说道，云期的眼瞳微缩。
“夜九还活着，他没有在妖族大劫中死去。你也该回来了。”
“回来？”
“妖族大劫后我被困魔界，尽管如此魔尊并未困住我的自由。我在鬼界和妖界探寻过你的阴魂但我并没有找到。我猜想你还活着，所以我想不到除了夜九之死以外你不回妖界的缘由。”
“哈哈哈，我怎么会因为夜九而左右我的选择？我只是厌烦了妖界罢了。既然弟弟还活着，我就更不用担心什么。”
云期淡淡地说着，似乎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欺骗自己，便永远做不到放下。”
只是这句话，是他曾经对那个叫云苓的女孩说的。
现在想来竟是再真实不过。
那几个妖族部下在仔细打量了一番云期后也终于承认他是夜期的事实。若不是他那全身散发着的朦胧血光，或许能更清楚地看到他那张与夜九相差无几的面容。
“厌烦妖界？”花珝轻笑道，“夜期，你还是那样不会撒谎。”
“我为何要撒谎？至少现在我只是个妖魂，孤身一个无拘无束。”云期指着身后那些缓慢移动的黑影道，“看见那些吗，他们都是我的鬼界大军！”
“鬼界大军？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只是想依靠自己还有聚魂棺给予的力量组建一只自己的军队罢了。”
花珝皱着眉，“你要军队干什么？”
“报仇。”
云期重重吐出这两个字，没有任何掩饰的恨意在花珝听来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报什么仇？”
“云飞渊灭妖族之仇，夺圣链之仇，杀吾身之仇！”
“夜期……”
“殿下，你可听闻过人界的借尸还魂？”
“自然听说过。将阴魂附身于方死之人的身体。待还魂者苏醒将会延续的是占据身体的阴魂的思想和行为。”
“是啊，有了借尸还魂，我在人界部署的大军……也快要苏醒了。”
花珝听后大惊，“夜期，不可！借尸还魂可是禁术！一旦被发觉便是入炼狱永世不可超生！”
“禁术又如何？更何况殿下，以你现在的状态也无法阻拦我。”
“你就不怕泣魂……”
“又是泣魂！一个个都在说泣魂泣魂，我根本没听过泣魂这个名字，即使他来又如何？谁也无法阻止我！殿下，如果你是来找我叙旧的，那么现在叙旧叙完了，你也该带着他们离开了。如果你是来阻止我的，那么——”
“就让你看看我的鬼界大军吧！”
“吼——”
那些来自黑暗深处与众不同的阴魂的怒吼令那几个部下感到畏惧。铺天盖地的黑影朝他们逼近，花珝望向那些黑影，竟在夜期的红光照耀下看清了他们的相貌。
“你……！夜期！”
“殿下别激动，看到这些妖族子民，你应该开心才对！”
那些黑影正是在妖族大劫中死去的妖的阴魂。正因为不甘地死去才成就了他们化为怨魂。
“殿下，既然你不想为他们报仇，那么就由我亲自带领他们——踏平云飞渊！”
踏平云飞渊！一旦这些怨魂去往人界，又何止是踏平云飞渊！整个人界都将生灵涂炭！
只是为什么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泣魂都没有出来阻止？是泣魂也默认了他的这一毁灭人界的做法还是说……泣魂出了什么事？
花珝知晓现在的夜期已非当年那个同他和夜九一起长大少年，多年之后，他们都变了。他们都不会再守着当年的那些承诺那些信仰，他们都有了各自的道路。
花珝看向那些怨魂，而那些怨魂看到他时，脸上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他仍是他们心中最可敬最亲民的妖族殿下，只是他作为殿下却没能帮他们帮妖界报仇，这使得他们的心中更多的仍是不甘和怨恨。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殿下的错，他也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花珝轻叹了口气。或许千百年前妖王早已预见到这一切。他们都只不过是所有事情发展进程上的一部分，或许可有可无，又或许，必不可少。
“夜期，我不会阻拦你。”
“只希望你不要忘记初心，也不要忘掉你方才对我说过的——”
“你只踏平云飞渊，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