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没有出场的将军
作者:满要      更新:2020-03-27 03:35      字数:3078

翌日天刚亮,杨远飞与南逢煜便出发了。

霍家三女霍婷儿是大御医霍应的养女,自幼在霍太医身边学习医术,精通各种疑难杂症,对毒物之术颇有研究。十二岁后更是跟随老头子钻研各小部落的蛊毒异法,是南都皇室中解蛊排毒的第一好手。此趟杨远飞出城寻她,就是想要问明受伤的士兵所中之毒,以及是否有破解之法。

沿城东一直往郊外,翻过山头草谷,绕过大片沼泽之地,来到一片密林,二人下马,寻到一破旧小屋,南逢煜敲了敲门。

“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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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因思与苏桥来到南都城外的贸易商行,采买了酿酒的酒粬。

田力本也想来,可是今日要送酒的酒楼与客栈催得急,只能作罢。

两人采购完,途经集市,今日正好是摆货日,沿路摆卖许多来自外地的好玩小玩意与首饰胭脂。苏桥觉得新奇,走走停停,这看看,那摸摸,沈思劝也劝不住,耽误了不少时辰。回城时,两人还在山路走着,夜幕却已降临。

半山腰有一处租马车的驿站,沈苏二人来到时,马车已全租出去了,苏桥提着沉甸甸的酒粬,沮丧自责得拉下脸。

山上没客栈,驿站也只有一个老伯在守着,沈因思环顾四周,又遥看了看远处的密林路,思索了小一会,对苏桥说:“我们把酒粬分开两个布包,我提一包,你提一包,这样才没那么累。”

“不行,怎能让小姐来提?”苏桥不同意,语带歉意,鼻头发酸,显然想要哭:“都因我的错,才耽误了回府时辰。”

沈因思掏出方布,直接麻利动手开始分了,“莫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我们都抓紧,两人一起提才能走快些,不然待会天全黑了,更难行了。”

苏桥闻言也赶紧帮忙,她看了沈因思一眼,心中愧疚难安,眼眶不禁泛红。包好酒粬后,沈因思把布包伏在背上,苏桥握住绑好的布包结,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瞧你的样子,要是阿力在,定要笑话你了。”沈因思掏出手绢替她擦脸,又转身向驿站的老伯借了火把,在路边拾了两根粗树枝,把碎枝处理干净,递了一根给苏桥,“委屈你陪我一起走了。”

苏桥抿紧了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看着黑深深的山,延绵弯曲似没有尽头的密林路,才知自己做了何蠢事,她竟然连累小姐。

天黑得极快,山林中群鸟飞扑,树叶簌簌作响,黑影晃荡,苏桥胆怯心惊,脸泛青色。她跟在沈因思身后,脚下路泞难行,容易打滑。两人依靠着火把,在微弱的火光下一深一浅走得小心翼翼,四周无声,寂静寒深,阴风似乎吹进衣襟,嗖嗖发凉。苏桥从小便怕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轻声唤了唤沈因思:“小姐。”

“怎么了?”沈因思没回头,依旧集中精神用火把探着路。

“小姐我怕。”苏桥揪紧胸前的布包绑结,声音低低的。刚迈出两步,空中一只乌鸦突然大叫,刺耳之声划破天际,苏桥忍不住大喊“啊”的一声,吓得蹲在地上,惊恐万分。

沈因思也吓了一大跳,她心有余悸,但也努力镇定下来,壮着胆子用火把照了照四周,发现并无异状才松了一口气。苏桥此时已如惊弓之鸟,畏首畏尾地蜷缩着身子,战战兢兢的。

“小桥。”沈因思轻唤她。

“不行,小姐,不行,我怕,我不想走了。”苏桥带着哭腔,声音颤抖,拼命地摇头。

“小桥。”沈因思为难地看着她,也蹲下身来,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柔声安慰道:“小桥,莫怕,我们牵着手走,走出这个树林就不怕了。”

“可是……”

“大哥发现我们还没回府,一定会来找我们的。这山路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现在走一段,很快就与府里人碰头的了。”

“小姐。”苏桥仍是犹豫。

“来,乖,我们牵着手走。”沈因思扔了自己的粗木枝,牵着她的手,拉着她站了起来,“莫怕,一条山路而已。我们慢些走,到了山脚就有客栈,有马夫。”

苏桥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不由地握紧了沈因思的手。

事出因她,她在心里为自己鼓气壮胆,不能拖累小姐,不能拖累小姐。

“来,走这里。”沈因思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火把照在地上,引着苏桥慢慢向前,步步小心。

苏桥跟在她身后,惴惴不安,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姐。”

“嗯?”

“小姐,我还是很怕,我们说说话吧。”

沈因思分神说好,又问她想要说什么。

“随便说些话,这很安静,很可怕。”

“这样啊?”苏桥听得沈因思在前头沉吟了一阵,道了一句:“你欢喜阿力吗?”

“什么!?”苏桥瞠目结舌,这问题的真是振聋发聩啊,一驱她心里恐惧,换成是雄雄冲击了。

“欢喜的吧?”沈因思倒是语气平平,不波不澜。

“才不是呢。”苏桥有些气急败坏,“我把力哥当亲大哥看待,才不是小姐想的那般。”

“噢,原来是这样。”沈因思语气如常,专心看着前头的路。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说我欢喜力哥呢?”

“我看你们俩人关系这般好,就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也不行呢,让力哥误会了怎办?他喜欢的可是小翠。”

“嗯嗯。”沈因思这时可没心神顾上这么多,背上的酒粬实在有点儿沉,她又一直高举着火把,右臂早已酸痛酸痛的。

可她不能停下来,若一停下来,别说是苏桥,连她也不想再走了。这天黑得极快,四周树影绰绰,乌漆墨黑,手上的火把啪啦啪啦的也烧得快,估摸着是撑不到她们走到山脚的了。

得抓紧了。

苏桥似乎也察觉她们越行越慢,不敢再嚷嚷了,抿着唇紧跟在沈因思身后。

两人手握得紧紧的,早已浸出了薄汗,沈因思已分不清是自己还是苏桥的汗了,她往上耸了耸肩上的重布包,与苏桥说:“就快走出这密林了。”

“嗯。”苏桥应。

“出密林后路会好走些。”

“嗯。”苏桥又应。

“但是这火把也快烧到尽头了,到时只能熄了。”

苏桥眼皮一跳,强压心中恐慌点了点头,想到沈因思看不见,又应了一声。

“莫怕,穿过密林后,月光也会亮些。”沈因思安慰道。

“我不怕,小姐不怕我也不怕。”

沈因思轻嗯了一声,两人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密林。沈因思在心里是松了一口气,她回过头看苏桥,只见她面如土色,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桥。”沈因思松开手抚了抚她的发:“真勇敢。”

苏桥呜咽着摇了摇头。

两人此时已筋疲力尽,鞋子与裙角满是湿泥土与杂草屑。沈因思环顾四周,这一路下来遇不到半个人影,求助无门,看来剩下到山腰的路,也只得是一步一步地走了。

“小桥,我们歇一会。”沈因思扶着她寻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火把已烧尽,沈因思用泥土把它弄熄了,也灭了火星子。

现在只得她与苏桥两个弱女子,大哥曾过教她,若是停在原地,条件不利时,切忌留火光。

她拍了拍手,口粮在今天日落前已吃光了,沈因思掏出小水壶,摇了摇,该只剩下一口了。

她递给身旁还在慌神的苏桥,说:“小桥,喝一些,待会我们就直接走到山下去。”

苏桥点了点头,接过水壶,一口气喝光了。

苏桥用衣袖抹了抹嘴,才想起要问:“小姐,你的呢?”

“我不渴。”沈因思拿起苏桥手中的水壶,已空了,她手一甩,把壶扔远了,正好落在草丛里。

“水壶不要了,提着也重。”沈因思把肩上的布包卸了下来,揉了揉肩膀,换伏在另一个肩膀上,绑紧了结,又替苏桥换绑布包,替她揉了揉手脚。

再坐了一会,沈因思站起身来,“小桥,该走了。”

苏桥点了点头,她腿酸得很,可再不情愿也得下山去,她一咬牙,强逼自己站起来。

没了火把,两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往前。路上满是硬石子,但总比泥泞路要好走些,此时四周幽黑寂静,远方不时传来虫鸣。苏桥还是牵着沈因思的手,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得极慢,一步一步缓缓向前。沈因思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走错路。

嗷呜!嗷呜!嗷呜!

狼!是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