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关樾 下
作者:金陵物      更新:2020-03-24 02:34      字数:3241

李矩忙摆手叫道:“停。我……我与你走一遭便是,不……不打了。”

封释哈哈一笑:“老子还没战痛快呢。你小子武艺倒是不差,就是力气小了些。”

封释得意地收起长刀,便有几名汉子冲上来把三人绑了。

李矩无力地挣扎着:“里头还有一名同伴身受重伤。还请好汉念在我等束手就擒的份上好生抬他回去,莫要搅动了伤口。”

封释向身旁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举火跑进屋内,将关樾抬了出来。封释验看一番伤口,道:“这小子就剩半条命了,抬回去。”

封释大手一挥,李矩四人便如犬彘一般被抬走。

漆黑的山路在昏黄的火把照耀下显得愈加崎岖颠簸,即使封释放慢了速度,一路且笑且走,但还是有人不慎滑倒路边,发出惨痛的哀嚎声。

李矩、林知义、黄臣三人被五花大绑地放在马上,倒无需下马步行,这也是做犬彘的好处。

有人轮流抬着关樾,关樾并无大碍。这封释看似盗贼,但行事倒像是官府中人,并未为难四人。

在马背上熬了许久,到达县衙的时候天已大亮,李矩、林知义、黄臣被一把拖下马来。

封释解下长刀,伸了个懒腰道:“把这四个贼人扔到狱里去,好生看着。”

一个胖子接过封释的长刀,道:“封爷看,这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如何处置?”

李矩被反绑双手,挪过屁股看了一眼关樾。关樾呼吸微弱,面色苍白如纸,与昨夜并无差异,李矩稍加放心。

封释骂道:“你他娘的好生看着。县令大人可是吩咐过,要尽量捉活的,逼他们交待老巢在何处,我们好一锅端了。”

李矩瞪了一眼封释。

胖子小声嘀咕一声:“不是有三个活口了么?”

封释踹了胖子一脚:“哪来的废话。白痴,死也就罢了,活着最好。”

胖子连忙赔笑称是,转身踢了李矩一脚,喝骂道:“他娘的死贼人,今日落到小爷手里,算你们倒霉。”

“还不下去。”封释不怒自威。

胖子连忙叫人将四人押下去。

“封爷,城东的周员外约你今日去开旗赌坊呢,他可欠了你不少银两。”

“就是。听说他刚买了个小妾,刚置办的喜酒,手头正宽裕,定是想着要输给封爷呢。”

“嘿……你倒会算计,用欠人的银两拿来赌博,哪有这般道理。”

“周员外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赌好色,一毛不拔,想让他还钱比登天还难。”

“那封爷是去还是不去啊?”

“这……这个嘛,有银子赚自然是去的。”

……

背后传来大汉揶揄大笑的声音。

被扔进牢狱的时候,李矩瞪了胖子一眼。自己在成都何等尊贵荣宠,在永安城的时候何等英雄,如今竟然让一个死胖子在面前耀武扬威,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只是怒目而视而已。

身旁的林知义和黄臣同样怒目而视,但连吓唬人的效果都没达到。

好在这些差役还有些良心,把关樾抬进来后,还给了一碗米粥。关樾只剩半条命了,可经不住折腾。

把关樾放好,喂他吃了些米粥,三人便大眼瞪小眼坐在牢狱中,不知如何是好。三人都是勇武之辈,平日里只有自己欺凌别人的事,哪有被人欺负过,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随便来个差役都可以对自己指手画脚,甚至要了自己的命。

好在身上伤口都不深,血已止住,连黄臣脖颈上的刀口也包扎得好好的,全无大碍。三人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对坐长叹。也不知李辰、黄林二人如何了,他们要是发现自己不在茅屋的话,不知会如何处置。

黄林性情暴烈,但李辰沉着多智,应该知道如何应对。

在牢狱足足熬了一夜。次日一早,便有差役把三人押往县衙,审讯三人的是县令大人胡繁。胡繁已六十来岁,形容枯槁,神色憔悴,没审问几句便下堂歇息去了。李矩三人也只是胡乱应付着,既没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山贼。

审了一日,自然是什么也没审出来。

回到牢狱,又挨到了晚上,三人仍旧无聊的干坐着,想着如何渡过漫漫长夜。翠县的牢狱格外的安静,狱中人丁凋零,没几个犯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就在三人长坐叹息之际,突然在牢狱门口烧起火来。

火势越来越大,坐在牢狱中都能听到烈火“劈劈啪啪”声。

差役瞬间聒噪起来,拎水的拎水,喊人的喊人,喝骂的喝骂,但是火势不减,牢门突然“轰隆”一声倒塌。

不知外头发生何事,李矩三人惘然四顾,但只能听到聒噪声。火势似乎并没有减少,反而来了更多的差役,更多救火的人,隐约能听到外头有人高喊“胡大人……胡大人……”

县令胡繁也亲自来了。

三人正一头雾水,却见前头突然行来两人。借着火光看去,两人皆身穿皂衣,腰悬长刀,衣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狱”字。

来人是狱中差役。

李矩高声叫道:“外头何事惊惶?你们快些救火,火势莫要蔓延至此。”

两名差役朝李矩跑了过来,其中一人突然叫道:“李兄,莫要惊惶,我们来了。”

开口之人竟然是黄林。放眼望去,另一人竟然是李辰,

黄林、李辰是穿着囚服混进来的。二人各执大刀,撬开铁锁。李辰道:“几位受苦了。快……快些随我出去。”

说话间,李辰从怀中掏出了四件皂衣,给四人换上。

李矩这才恍然大悟。火是李辰二人放的,这衣裳也是二人从差役身上剥下来的。二人放火大闹牢狱,然后浑水摸鱼,趁乱救人。

替关樾换好衣裳后,李矩、李辰将其一把架起,当他是救火晕厥的衙役,往牢门走去。

牢门早已乱作一锅粥,虽有胡繁临阵指挥,但是一来火势太大,二来胡繁年迈不堪烟重,只能站得远远的跺脚叹气,不敢靠近。

远远看着衙役在牢门救火奔走,六人头也不敢抬,想着护翼关樾急趋而出。

就在众人低头奔走的时候,最前头的黄林突然叫了一声“哎呦”。众人连忙驻足,原来是黄林撞到了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足有九尺来高,虎背熊腰,腰悬大刀,站在黄林跟前如同佛像一般。

此人正是封释。

黄林暗骂一声,正要怒骂抽刀。李矩连忙拦在他身前,向封释乞求道:“封爷行个方便,我等不过是同乡流民,断断不是什么盗寇。你们抓错人了。”

封释勇力绝人,全盛之下的关樾倒可与他战个平手。李矩、黄林四人一起上或许可以与其一战,但是外头可有百来个差役,一旦与封释交手,自己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封释嘿然一笑,打了个饱嗝,一股酸酒喷鼻而出:“嘿嘿……果然还有同党,看老子把你们一起拿下。”

封释抽刀欲战,黄林、李辰亦捉刀戒备。李矩见势不好,急道:“封爷莫要动手。我等绝不是什么盗贼,是永安城逃出来的蜀兵。还请封爷念在我等忠心为国的份上,行个方便。”

黄林、李辰看了疑惑地一眼李矩,不知这大块头是何方高人,竟能让李矩如此哀求。

封释轻咦了一声,思忖片刻道:“永安城而来?此话当真?那我问你,永安城如今是何人主事?战况如何?”

李矩如实回道:“不久前罗将军举兵降晋,羊祜已入主永安城。司马氏灭我蜀汉,我等不愿降晋,这才往西逃来。”

“你们是如何惨败给陆抗那厮的?”

“我等夜袭……随关樾将军夜袭吴军,没想到陆抗大军早有准备,我们中了埋伏,这才全军覆没。连罗将军之子罗袭也殁于敌军,还有董浚、周勰等将军都没能回来,我们是从战乱中逃出来的。”李矩哭丧着脸,指了指关樾道:“我这位兄弟就是混战中受伤的。”

见李矩娓娓道来,不似作伪,其余众人又都血气方刚,有侠士风采。

不由得封释不信。

“我亦钦佩永安城蜀汉将士。若不是家有老母,小爷我早就追随罗将军去了。”听得李矩之言,封释酒醒了一大半,突然正色道:“你们那位关将军现在如何?他可是云长将军后人?”

众人轻轻瞟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关樾,默不作声。

李矩道:“关……关将军身负重伤,不知是生是死。”

封释长叹一声:“你们既是忠义之人,我封某岂能为难你们,你们不必逃走。是我抓的人,我自然可保你们无虞。”

李矩、李辰、黄林、黄臣、林知义诸人面面相觑,封释就这么放过自己了么。封释虽然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但仅凭自己几句话就能让他相信么。

封释继续道:“实不相瞒,我亦名臣之后,我乃刘封之孙也。若我在成都城,或许也会像关樾将军一般杀出城门、投靠永安城、拒吴抗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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