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小弟
“我不会出卖他，他知道的。”
小弟找了块空地，一边把表面的枯枝杂草剔除干净一边回想孙武的话，还是不能理解被叫做大哥的人会杀他。
“他还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他认真的比划了大哥的身高，把枯枝杂草抱到一边，才举剑刨地，每一个环节和动作都是一丝不苟，生怕挖出来的坑大哥躺进去不舒服。
孙武饶有兴味的看着，突然对他心生羡慕。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大争之世，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淳朴天真完全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而自己，也算还有几分良心吧?偶尔打个小算盘还要犹豫纠结半天，结果呢？还不是众叛亲离。
“他以前是救过你，那也是以前。现在，只有你知道他的行踪，你要死了他才安心。知道了吗？小弟。”
他嘴里说着，脑子却沮丧的找了到自己不愿给墨家弟子耐心解释的原因——原来，夜十方救我也是以前的事，现在，他要做夜郎王了，便又利用我对付墨家。
天下无不可杀之人嘛。麦荒也说过，我孙武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有什么好解释的。老子本来就是孤零零的来，现在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
“不管怎么说，他总还是救过我。”
小弟说着跳下坑，试了试深浅，又跳上来闷头拿剑刨土。
“可以了，你大哥躺在里面很舒服。”孙武拿他寻开心，“你挖得再深他也活不过来了。”
“我挖得深些，林子里的畜生就闻不到气味，不然会把他刨出来吃了。”
挖得差不多了，小弟还不愿把大哥的尸体拖进坑里，便费力的去抱，可惜自己身子都廋弱得不行，哪里抱得起牛高马大的大哥。
他抬眼瞅瞅孙武，自己要他帮忙是不可能的，就从后面环抱大哥的双肩抱起来，只剩下双腿在地上拖行。
埋好后，他又把枯枝杂草均匀的铺回去，不够的地方便拿剑割了些新鲜的树枝搭在上面。最后，端立坟前，久久不语，看样子是要哭上一嗓子才能完事。
“行了，行了。”孙武吐出被他嚼得淡然无味的青草，不耐烦的催他，“现在来说说正事。”
小弟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屠刀之下，急忙把长剑用双手捧着递给孙武。简直就是离开了母鹿庇护的小鹿，正面对着猛虎的利爪，无力反抗，也无心反抗。
“你自己带着吧，我看你这把剑也不是拿来杀人的，留着劈劈柴，削削指甲也是好的。”
“噢...”小弟抬起双眼认真看看孙武，笨手笨脚的把剑插回剑鞘，便低头垂目的把双手交握放在裤裆上，等着发落。
这次孙武看得仔细，那双眼睛清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脸上也是乳臭未干，简直就想刚断奶没几天的孩子。
“你几岁了？”
“十四。”
孙武一愣，只见他瘦小，却没想到他才十四岁，“你叫什么？”
“小弟...”小弟抬起头认真的说，“我就叫小弟，所有人都叫我小弟。”
“行，我相信你，我也叫你小弟。”孙武看了看他，倒是颇费思量，放了他？他这个样子出去也是死。回去，所有人都叫他小弟，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可可以想怎么玩他就怎么玩他。
想了半天，他说道，“你大哥反正死了，你就拿我当大哥吧。”
“大哥——”
小弟没有丝毫犹豫，这声大哥一出口，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脸上绽放出孩子般的笑，沾沾自喜的跪地磕头。
“起来吧。”孙武将他拉了起来，随手把大哥的剑挂在腰间，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回去，行吗？”
“好...”小弟犹豫着，又找不到理由拒绝，茫然的点头，又可怜兮兮的叫了声，大哥。
这个细节让孙武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他将手环在小弟肩头，笑着说道，“你放心，只要大哥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小弟又噢了一声，没有特别感激的表示。因为，他的大哥们都说过同样的话，还不是随时都在欺负他。
两人顺水而上，一高一矮，一左一右的向密林深处走去。小弟全无机心，孙武无甚所谓，不大工夫便无话不说，俨然就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俩。
说起牧寮，伊繁，麦荒，小弟竟然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本来在昭关乞讨为生，却被刚刚埋掉的大哥带到了此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做什么。
“那别的人是怎么来的？”孙武问。
小弟摇摇头，“和我们一样，从不同的地方来，大家谁也不认识谁。”
“不认识？”这倒奇怪。孙武见他一脸坦白，不似作伪，也知道了在掩埋“大哥”之时他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原来“大哥”一死，他是真的失去了依靠。
走着走着，耳里听见了嘈杂之声，眼底呈现出一个椭圆状的开阔之地，上面零星枝着几个帐篷。人，便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躺在地上晒太阳。马，就一匹匹拴在四周的树上。
孙武担心着就这样走进去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小弟倒是镇定自如，在地上抓了把泥，在手上抹匀，叫了声大哥，便在孙武脸上抹了几把，然后一拍手，“好了，认不出来了。”
这...也太儿戏了。孙武一愣，见小弟扑闪着双眼，一脸兴奋，还有表功之意。回味起他那双瘦小的双手摸在自己脸上的感觉，不自觉便想起了同样孤苦伶仃的伊繁。
“来，大哥，来。”小弟拉着孙武衣襟，径直找了个空地，往地上一躺，“你也躺着。”
孙武到处看了看，耳里听见四周低沉匀实的鼾声。心里暗骂了声乌合之众，便学着小弟的样子仰面躺下。
“你们就这样混日子？”
泛着强烈白光的天空让人睁不开眼，孙武一侧身，却和小弟四目相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说，“到了晚上还有肉吃，有酒喝。”
孙武没好气的回应了他一个眨眼，心想，老子到哪里都有就喝，有肉吃。哪像你个小叫花子，三月闻不到肉味。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肥猪般的大汉翻了个身，醒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大声喊，“小弟，给大哥端碗水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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