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荀彧一行在船老大的指引下，顺着舷梯上了另一艘船。这是一条长长的运输用木船，足以容纳一支五十人的骑兵队伍，但相对楼船来说，木船相当简陋，仅有一个竹篾搭起来的棚子作为船舱。人待在船舱里，马匹则牵到甲板下面拴着，还有一名马夫侍候。除了马夫和船老大，另有两名船夫。一名船夫负责招呼客人，传递消息，另一人掌舵。

美馨得了师师这个伙伴，一股脑地和师师说话，师师则一味倾听。看上去，就算没人回答，美馨自说自话，有个倾诉的对象，已经无比舒心畅快了。

两个妹子坐在船艄，不时说话聊天，不时弹琴自乐。船老大独自一人，擎着那杆通天惯地大铁浆，向着岸上一桶。木船如离弦一叶，驶向河心，一人撑船，竟无比轻松。船老大解开左手手腕处的绷带，将绷带向船上一丢。

双手运劲，气沉丹田，河面上蓦地金烟弥漫，船老大左手手腕处的天罡印发动，上肢蓦地膨大起来，仿佛肉做的气球一般。那杆大铁桨在船老大魁伟身躯的相形下，亦如牙签般轻松渺小了。

船老大不住地左右划桨，划桨的同时，嘴里不时“哼，哈，呜”地忘情呼啸。这一幕不禁让美馨想起健身房里的肌肉男：在沉重的机械上挥霍精气的时分，男人们流着血汗，动情地呻吟……

其实在男人看来，那些在健身房里鬼叫的男人很作，但是在女人眼里，那种呻吟别有一种可爱，至少他表现出了男人处于被动状况下的一种可爱。

美馨文艺、敏锐，善于捕捉和发现生活中的美，说得直白些，这个女子有些花痴，眼光也有点下流。她看到船老大身上淋漓的汗水，那滚圆的汗珠似水做的精灵，在船老大身上匍匐蔓延……她的想象亦随之匍匐蔓延。

美馨双手托着下巴，笑得花儿一样，吉他也索性不弹了，只是在视觉上享受乐趣。师师的琵琶犹在切切婉转，船老大的呻吟似乎配合着音律，师师的曲子也在为卖力的船老大助兴，增添几分气力。

船桨在水上划过，带着一股强劲的剑气，每一划动，便有水生剑气随之荡漾延伸，水面仅有层层叠叠的涟漪，水下剑气纵横，船行快若流星。

这船老大不是别人，正是梁山好汉阮氏三雄的大哥天剑星立地太岁阮小二。平常剑客，在水下运剑困难，阮小二有天剑星天罡印加持，在水下使用兵器更胜平地不说，另有剑气横生。

夏侯惇和他手下士兵，原来一上水就腰膝酸软，上吐下泻，在船老大撑船之下，却耳聪目明，如履平地了。

“令君，你找得好船头。”夏侯惇道，和荀彧并肩站在船首。

“有二哥撑船，”荀彧雅然道，“三日之内，直抵东莱。”

“我看这船头，手段非同一般，”夏侯惇跃跃欲试，慨然笑道，“有机会，一定要与他切磋角逐一番。”

“你想与他水斗，还是陆斗？”

“水斗？”

“对，”荀彧笑了笑，“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位二哥，是水上太岁，到了陆上弓马角力，却如同涸辙之鲋，少了反抗之力。”

“哈哈哈，”夏侯惇大笑，“那倒是与我旗鼓相当了，我在陆上不说猛如虎，总有些手段，到了水上却施展不开。”

“所以你与他相斗，水陆相隔，难分高下。”

“那，我与他来个最简单的。”

“如何简单法？”

“掰弯角力，这总可以吧。纵是输了，不至于太难看了。”

“呵呵，不无不可。”

阮小二手不离桨地划了两个时辰，看看天色将晚，打熬了许多力气，腹中空阔，想要吃酒用饭，离了船艄，入了船舱。

军士中有伙夫携同水手烧了一锅鱼汤，就着烧酒和馒头吃。船老大入船舱时，迎上了夏侯惇的目光。二人望夫石似的紧紧相望，直到坐下也不曾分开。若非伙夫将食物交给他们，分散了注意，怕是他们瞅着瞅着就干起来了。

“也罢，”阮小二心想，“等爷爷吃饱喝足，再跟你计较！”如此想着，又瞟了夏侯惇一眼，夏侯惇无缝对接，回敬他一眼。

两个人嚼着馒头，喝着酒，以眼还眼，忙得不亦乐乎。这边美馨，无论是自己家中，还是铜雀台上，过惯了大小姐的日子，这段时间吃了些粗茶淡饭，好不适应，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李师师这边，虽不觉得饭菜可口，但经历过皇帝的宴席，也随过燕青浪迹天涯，繁华历尽，平淡过眼，也不怎么挑剔了。

李师师外表看上去十七八，但人生阅历丰富，美馨虽然快近二十岁，见了李师师，第一反应就是叫姐姐。再加上那副吃相，师师就知道这位身体比她年长的“妹妹”，需要姐姐般的照拂。

荀彧独自一人，空守船头，心中装着忧虑，不思茶饭。他与梅湘夏约定每月书信往来，这次梅湘夏的信鸽迟迟不来，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船舱里，众人用饭毕，阮小二便脱起衣服来了。美馨连忙伸手遮住眼睛，双颊绯红，但又忍不住在手指的缝隙里朝外面看……但见阮小二肌肉结实遒劲，汗津津的色泽鲜美，质感极好的，手感嘛，要摸了才知道……

夏侯惇冷哼一声，脱下深海蓝战袍，左右“咔咔”地拧一拧脖子，晃晃脚腕，做着热身运动。士兵们撤去饭桌锅碗，在船舱正中摆上一个矮几，阮小二、夏侯惇二员虎将，浑如猛虎扑食，又似蛟龙出海。头顶头地分在矮几左右两边，右手手腕相迎而来，一拍而合，手指紧扣，额角青筋暴起。

一名士兵担纲裁判，居中按住两人熊掌似的大手。若非有意克制，一名普通士兵，如何按捺得住两个好战的恶兽？只听那士兵道：“预备，起！”

夏侯惇、阮小二似公牛般拱起肩背，三角肌像巍峨的山头，展示着阳性的雄壮。美馨看得心跳加速，小鹿乱蹦，呼吸紧绷成一条线，眼看就要断了……

就在众人瞩目这场角力的同时，李师师转着红瞳，从船舱走来，来到荀彧身边。江心映着明月，师师的红瞳映着荀彧，船舱里的热闹，与江上的风月，却是截然两番，水火不同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