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瀚文眼圈泛红，双手搀住凌枫的双臂，感激地说：“殿下宽宏大量、心胸入海，老父一定知无不言。”

凌枫一再以晚辈自居，梁瀚文也不好再自称小人，只好恢复了老夫自称。

得到梁瀚文的正面回应，凌枫微微点头，一边把梁瀚文扶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好，一边问：“梁公，我想知道，那一万余人现在谁能做主？为首的几名将领威信如何？性格如何？为人如何？与梁家的关系如何？”

梁瀚文略微想了一下，说：“因为成文轩那贼子把他的几个主要心腹都留在这边了，率领前军的主要负责人其实只有两人比较重要，一个是成文轩的副将林涛，一个是参军杨适文。

“林涛这个人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在汉军中以勇武著称，为人比较粗豪，性子暴烈，也很重情义，在军中的地位很高，尤其在中下级军官中的威信，甚至超过成文轩，成文轩对他有提携之恩，他对成文轩也感恩戴德，所以，在这关键时刻，成文轩才让他代替自己统领前军。”

说到这里，梁瀚文稍稍顿了一下，让凌枫消化一下这些内容。

看凌枫微微点头，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说起林涛和老夫的关系，却要胜过他和成文轩很多，因为他是老夫收养的一个孤儿，他的父亲早年战死了，母亲也因病早亡，是老夫抚养他长大，由老夫把老夫的一个亲外甥女嫁给了他，所以，说是他视老夫为父也不为过。

“这次的事件，成文轩完全是背着林涛干的，林涛并不知道老夫在这里等他们，否则，他决不会答应成文轩对付老夫，这也是成文轩让林涛统兵先行的一个原因吧。

“至于那个参军杨适文，原本是下级文官出身，这个人颇有谋略，为人很阴柔，也很受成文轩的倚重，是成贼的头号心腹，让他和林涛统领前军，应该有监视林涛的意图。因为林涛一直看不起杨适文这种不能领兵打仗，只靠耍嘴皮子的文人，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是很融洽。

“因此，如果可能，这个人应该除掉。前军的其他带兵将领，基本上都是中下层、资历较低的武官，地位都比顾顺低一些，顾顺和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关系都很好。”

听梁瀚文说得差不多了，凌枫点了点头说：“按梁公的意思，林涛是可以争取的，只要除掉杨适文及其党羽，有顾顺将军的配合，还是可以争取这支军队的，对吧？”

梁瀚文叹了口气。诚心诚意地说：“老夫原来确做此想，是老夫一时心急，太贪心了，考虑不周，我们原本就兵力不足，再分兵的话，很可能两边都不讨好，后果不堪设想……”

凌枫摇了摇头说：“梁公不必再自责了，其实，这件事也不是绝对的不可为，只不过，如果要做，我们就要有充分的准备，按常理，要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才行。”

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之后，凌枫再次问道：“梁公，我还想知道一件事，这个成文轩既然是你的心腹手下，你对他应该也很了解，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临时起意还是处心积虑？如果他真的是处心积虑，那就真的是大奸大恶之人，以梁公和梁相父子的精明，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呢？如果他是临时起意，他的底线在哪里？或者说，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这么做的呢？梁公能否为我解惑？”

看见大家疑惑的眼神，凌枫微微一笑，解释说：“我想知道这件事，对了解人心很有帮助。如果成文轩一开始就想把我们都干掉，而他的心腹又都支持他这个决定，说明这批汉军中，有很大一批人是没有底线的。否则，如果他只是想把我干掉，并不想为难梁家，事情就没有那么严重。

“所以，这两种情况将直接决定我对着一万余名汉军官兵的态度。”

凌枫的语气很平和，可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明显感到了他强大的自信。

梁瀚文再次起身，一躬到地，说：“殿下算无遗策，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有如此主公，实乃梁家之幸也！”

在场众人也都面现异彩，连连称赞。

萧素素抿嘴儿一笑说：“能得梁公如此称许，本宫从入宫以来，见所未见。凌枫，你应该以此为傲了。”

凌枫连连摆手说：“算了，娘娘，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消遣晚辈？梁公，你也别给小子灌迷魂汤了，还是说正事要紧。”

梁瀚文连忙点头说：“好的，殿下，如果老夫说，成文轩没有杀害老夫之意，最起码没有立刻杀害老夫及梁家人，而只是想要对付殿下，并且，也是临时起意，或者说，他这么急着想要灭掉您和您的人是临时起意，您相信么？”

凌枫点点头说：“我当然相信，而且，这才更合乎情理，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他这么急着要对我赶尽杀绝干什么？他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尽可能把队伍带到安全的地方，尽可能在不引起部下怀疑的情况下，得到梁家的全部势力，才应该是他所思、所想啊？”

梁瀚文看了一眼女儿，叹了口气说：“问题出在云儿身上。直到成贼临死之前，他才向老夫表明，他想要娶云儿做他的续弦。”

听到这里，梁碧云吃了一惊，道：“怎么可能，他可是我的堂姐夫啊？”

梁瀚文摇了摇头说：“怎么不可能？姐夫娶小姨做续弦在中原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更何况是北国？他对你有这个想法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你一直以来都比较孤傲，他没敢表现出来罢了。

“现在，梁家落魄了，他感觉时机成熟了。把你娶进门，既可以了了他的宿愿，又可以以此为契机，名正言顺地接管梁家的所有势力，而不会引起其他人，包括林涛等部下的反感，岂不是一举两得？

“所以，当他看出你对殿下一再维护，就心生嫉妒，又得知，这次梁家和他的一万多汉军得以脱险，全亏了殿下的运筹帷幄，就更感到了殿下的威胁。

“而在他的部下不了解是殿下救了他们的情况下，除掉殿下和殿下的人，这和那些汉军的官兵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所以，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除掉殿下，免除后顾之忧。只不过，他对殿下太不了解了，太托大，轻视了殿下了，也没有弄清楚老夫的态度，以为老夫已经山穷水尽了，只能依靠他，才导致命丧黄泉这个结果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