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如果我们不是提前到来，林紫晗估计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人挤人的空间，很多人都站着没有睡觉，扯着谈，还有的站着趴在旅店的灶台上睡着，因为山上的风雨水，带来的寒冷，只有灶台还留着温热。

又看了看我们班的几个同学，男的靠在墙边上，相互的取暖，女生们也相互的谈着些什么。

突然间我感到有目光看向我，我感觉到特别的熟悉，因为这道眼神，我们曾经都相互的懂对方，只要一个眼神的交流，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是的唐牧想找我谈谈。我看着熟睡着的林紫晗，周围还有同学，还是有点不放心，因为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我想摇摇头，唐牧不知道对刘曼说了什么，刘曼挤了两步，来到我旁边对我说，“你放心，我来照顾。”

看了看刘曼的眼睛，我放下心来，随着唐牧穿过人海，拿着两把伞，推开了小旅馆的门，从门外面刮起的一阵阵强风，惹的站在门边的几位同学的一阵谩骂。

我们只能赔礼道歉，撑着伞冒着寒风，顶着大雨，小小的伞挡不住雨水，关上了门。打着电筒，来到之前唐牧坐下的那个地方。

共话夜雨，无需挑烛，借着电筒光，我们也看不清这夜，到底蔓延到什么地方？也许是电筒光照到的最远处！

唐牧拿出烟，点了有点，打火机一直被风给吹灭。只能放弃抽烟。

风雨的夜，唐牧到底要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只能静静的等着。

他还是那样的安静，望着山的夜，也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就像是单纯的想润一下干燥的唇。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不先开口的话，我也估计问不出什么。

吐下口水，他说话了，“景愉~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和她在一起，你还是不听，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肯定对你不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追林紫晗吗？”

他停了一下，我回答说，“不知道。”

他继续说，“你肯定不知道，你知道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林紫晗。你却不知道原因，也许你觉得我肤浅。其实不然，林紫晗从初中就开始收集你的信息了，高中的时候她想通过我了解你，一个特意接近你的女生，必定是有所求的，我就想通过追求她，弄清楚为什么，现在我有点头绪了，但是不好说。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不想你陷得太深，从刚才你的举动我看得出来，你可能真的爱上她了，只是你还没有发现，或者不想承认。还是上次那句话我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

唐牧的话让我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里面透露出很多信息。怪不得第一次见到林紫晗的时候是她主动打的招呼，原来她已经调查过我了。不过我是一个学生，她也只是一个学生，有什么好利用的呢？所求什么呢？唐牧的话能信几分呢，如果是以前我肯定百分之百信任唐牧，但是此时此刻我居然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别的虚伪了！

“唐牧，作为兄弟，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矛盾吗？既然你知道她调查我，那你就直说，我会相信你的，我相信你以前肯定爱过林紫晗，即使刚才你表现的很淡定，刚才我在照顾林紫晗的时候，看到了你露出了嫉妒的眼神，虽然隐藏的很好…”

“我嫉妒，确实…但是我是嫉妒林紫晗因为你这么细心的照顾她，你还记得吗？上次去网吧，我说过希望你永远站在我这边。但是你呢？上次带饭给我，林紫晗一个电话你就扔下了我，现在你又推出一个刘曼给我。你觉得我会要吗？你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唐牧打断了我的话，我静静的听着他说。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虽然以前很多东西我都让给他，但是那只有在他说明自己想要什么的情况下我才让的，而多数情况下，我只考虑了自己。

我确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怪不得林紫晗说你就从来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听着雨声，打在雨伞上，哗哗的声音，这夜的山雨，确实很大，即使我们沉默了，雨水也不会让我们感到尴尬。

我沉默了良久，闭上眼睛，说“是的，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从来不怎么关心这个世界，大多数我只考虑了自己，因为不想辜负父母的期望，我抛弃了兄弟，选择了读书。我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你，但是你很了解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喜欢吃什么。你了解我所有的事情，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笑了，笑的很难看，笑声穿不透雨水，传不开这空间，只是在我和唐牧之间徘徊。我嘲笑自己的无知，嘲笑自己的自私、虚伪。

唐牧也笑了，他笑得很灿烂，但是在这夜雨中注定了他的笑不是普通的笑，我想这是对我的嘲笑吧。他明白了我的眼神，对我说道，“其实这是对我自己的嘲笑。”

是的，我们都在嘲笑自己。我嘲笑自己的虚伪，他又嘲笑自己的什么呢！也许笑的是他的付出，竟然溅不起一点水花。

“景愉，其实不是你不理解我，而是我们都藏了很多事情，以前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藏的事情越多了，那么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就像我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但是我想了解你很简单，我家里有钱，想知道你的过往花钱就能解决，而你要了解我，只能通过我对你说，或者自己去了解。但是你没有那个时间，你必须学习，又不甘寂寞的去做兼职。”唐牧说。

他的话是那么真诚，确实我就是那么虚伪的要去做那么多事情。

唐牧的眼从望向黑暗，偏过头，盯着我的眼睛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想也没想说“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说出这句话，我就立刻觉得自己的虚伪，世界谁又会一直站在谁身边呢？

“你要说的话应该说完了，那到我来问几个问题。”我沉思了一会说，“你有一个弟弟？”

唐牧露出震惊的表情，眼睛一直盯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是唐牧忧愁的来源，我这样问的话显然很不妥。他回答了我反而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你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的很多事情，只要不说你都不会知道，只有在偶然的情况下，你才会发现。”唐牧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其实我之前对你说我母亲出轨，其实也隐瞒了你很多事情，就像他们瞒着我一样，只要大人们不说，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是偶然撞破的话，我们会被隐瞒很久。”

他停了一会，雨也小了一点。他的眼神里面带着一点点哀伤继续说，“其实我母亲和父亲并不相爱，他们的婚姻是家族利益之间的牺牲品，而我则是他们婚姻的失败品。也许十年前他们就该离婚的，骗了我这么久，现在跟我说个玩个的，那我缺失的母爱呢？他们早点离婚，早点结束，万一会有一个更加疼爱我的母亲呢？说这些我更害怕我的婚姻也会是一座坟墓。”

我拍了拍唐牧的肩膀，他推开了我的手，平静的面容，看不出神情波动，也许经过这些天的孤独，他早已经想通了，或者麻木了。

“我们不要用这么悲观的情绪去看世界，应该看到它美丽的一面。就像今夜的雨，明天可能就是太阳了。”我眼中望向更远处，想要看到一点点光亮，可是在这山顶的雨夜，哪里会有光呢？

“那你想过吗？明天可能不止下雨了，还会下雪。就像这黑夜里，你想在这山顶里面寻找一丝光明，都找不到，迎来的只能是失望。”唐牧摇摇头，他平静的神态下，是对世界的失望吗？

“既然找不到光亮，那么我们自己当那个灯塔岂不是更好。别人会找到光明，我们可以感受别人的欢喜，难道自己不会感到满足吗？”我拿着手电筒，照下山崖，一望无涯。

唐牧久久不说话，可能在冥想，可能在冥思，也可能冷的张不开嘴。

这时候，在离小旅馆东南方向不远的地方，发出若隐若现的灯光，听到别人的喊叫声，“有人吗？”

光听声音就充满了喜悦，这是经历绝望寒冷之后的希望。

我看着唐牧笑了笑，这是由内而外的笑。唐牧也笑了，眉头展开了，他大声的对着东南方向的灯光喊道，“在这里。”

“总算找到了”哪里的几个人相互说着，一根紧张的神经突然的放下。

用着电筒给他们引路，他们沿着灯光一步一步的爬上来，很快也显得很焦急。来到我和唐牧眼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我们都快绝望了，总算到了。”

几个人相互搀扶着，蓬头垢面，衣服都湿透了，鞋子上还沾着泥土，可见这一路的艰辛，劳累，没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是不明白他们的心态的。如果今夜没有找到落脚点，迎接他们的可能是死亡，这么冷的夜，这么大的雨，谁敢说不是呢！连说两次总算到了，肯定是经过了几次希望之后又失望才能说的出来。

“赶紧进去，你们衣服都湿透了。”我说道。

看着他们走进了小屋，露出的是幸福的笑容。唐牧拍了拍我的肩头说，“你说的是对的，走吧。”

我们没有继续谈话，而是把风雨丢在身后，朝着小旅馆的灯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