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诸事皆谐，开发商那边却迟迟没有了动静。

这将四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怕事情出现了意外。

却是开发商之前将两千万打到了x县财政帐户上，但后面的三千四百万却因银行那边没有放款，所以不能进行。

眼看已经进入五月下旬了，四毛的心就如这一日热似一日的气候；虽自己时时劝解自己，仍一日较一日焦躁起来。只怕开发商在银行那里贷不下款，他们赔付x县政府违给金，柳庄征地的事就泡汤了。

.

连李雅洁都看出来了四毛有心事。

那边没有了动静，四毛就可以每天下班后回县上到槐里巷岳父这里来，陪伴照顾李雅洁。

在雅洁面前，他当然要竭力装出轻松开心的样子，好让已近临产期的她心情好；但都被她看出来了。

李雅洁问：“四毛，发生了什么事？额怎么看你最近心事重重的？”

四毛心里一惊。一扬眉：“没有啊，最近啥都好啊。”

心想连她都看出来了，看来自己要注意些了。

李雅洁：“那是你玲姐还是朋友发生了啥事情？还是你杨姐？”

想一下，最近这些亲朋们都平平安安也平平静静的。四毛笑着说：“没有——”

他伸手刮了一下妻子的鼻子：“应该是替咱们娃担心，检查说是羊水少——”

“医生不是说不要紧吗？”李雅洁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啊，是。”四毛忙又道：“是不要紧，一点儿也不影响；是额太多心了。”安慰了李雅洁。

他发现自己现在连编个谎都不会了。

李雅洁是已经“猜中”了他的心事，安慰他说：“四毛，你是不是听到别人一些不好的话了？你不要往心里去，额们巷子人有的人就爱说别人闲话，其实也是嘴瞎心不瞎。”

巷子里有人讲，说李家虽然是嫁小女儿，其实是等于招了个上门女婿，仪式一举行女儿就住在了家里；知道李家要两个儿子为啥还招上门女婿不？因为他那个外县女婿在咱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住的亲戚家。老李家两口子看不上，但没想到女子还没结婚就怀上了，这没办法叫两人结了婚；算成上门女婿，这多多少少还算拉回了些。

这话是她在巷子里慢慢散步时，无意中听几个妇女闲议论时说的；当时她就想分辨“额们是有新房的、是有地方住的，只是四毛忙，额有孕着，额妈为了方便照顾额方便才让额住娘家的”。可见那几人忽然看见了她不说了、改变了话题；她绵软的性子，也就不好意思再上去分辨了。她不知道父母是否也听到了这些闲话，反正是见四毛来，爸妈给的脸色是不好看的，特别是爸。

四毛是没注意到这些闲话，连来了这里雅洁父母给自己模样看都没有多想，他这段时间是一门心思在x县那边。

雅洁说：“四毛，额爸就是那脾气，平时好好的都要摆个严肃的模样——”

又解释道：“也是做了一辈子保卫科工作养成的，好象见谁都是犯罪分子似的；其实是心好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跟他计较。”

四毛笑道：“额知道，额没计较；要不是你说，额连注意都没注意。”

.

终于到六月初传来了消息——好消息，昊天公司准备进驻柳庄了。

昊天公司的贷款批下来了，将剩余款项打到了x县财政帐户上。

这笔巨资，县上留下大部分，按比例给乡政府提留一笔，其余的平均下来按每亩三万二转到了柳庄村委会的帐户上。

.

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四毛这些天跟栓牢的联系就不断。他人也每天回x县，只是呆在县城、不在庄里闪面；有时就晚上不回去住在县城旅舍里。

虽然分到柳庄村委会帐户上的只是开发商购地款的小部分，但也是一千九百二十万的巨款。

款一到帐，李薇管财务着，印章栓牢很方便地就可悄悄而拿；他就按四毛吩咐的，将其中三百万另转了一个帐户。在信用合作社办业务的时候，他的心“嘭嘭”直跳、签字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召这一百二十六户开会，宣布了卖地款已打到了村委会帐上，有一千六百二十万元——

说这话的时候，刘栓牢因为底气不足，而有些微微发颤。但众人皆以为他是激动的。

这是一笔大家伙儿从没见过的天文数字的巨款。

有人坐底下拿树棍悄悄算了几遍，才发现，分到每户手里的有十五万两千多块钱。

这也是栓牢底气很虚的原因之一，这帐他已经算过了；他原本给这些村民说每户能分到手的三四十万元，可现在只有十七万多，自己还又从划出了三百万，每户只有十五万多。

十五万多，已经是笔巨款了；可是有了栓牢前面描绘的三四十万，就好象有些少了。下面有人叹息。

栓牢要稳住人心，讲了卖地款政府要拿大头，这不管是走到天涯海角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土地本身就是国家的，大家只不过是承包，并不拥有产权；所以政府要征地，说白了是收回自己的地，给咱们的这也可理解为提前解除租约违约金，不是咱们愿不愿意可决定的事情，所以就不要纠结了。这是开发商出钱，咱们拿的多，要是政府用地的话，西良村一亩地才给几千块钱大家也是知道的——

他也要尽快造成既定事实。让村民们下去后考虑下分配方案，是按人头分配、按户数分配还是按亩数分配；并选五名信得过的代表，到时候根据综合意见，他和几位代表讨论决定。

这样尽快地进行到下一程序，造成既定事实。

在分配方案中，让村民们自已选择，这样慢了些，给自己留些处理事情的时间，也摘出了自己，到时不落埋怨——因为不管按哪种方案分配，到时肯定是有人欢喜有人不满的。

.

坐在品茗茶社里，栓牢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等候着从s县正往过赶来的四毛。

这期间接到了几个电话，有他爸的，有村民的。还有原村委会主任的，说想和他当面谈一谈；栓牢说行、不过自己这会儿没时间，那就改在明天晌午再联系吧。

四毛终于来了——虽然在四毛看来自己已经很快，马不停蹄飞驰电掣般赶来的。

两人进了包间，点了一壶茶、一碟点心、一碟西瓜片、一碟南瓜子，闭紧了包间门。

两人一直从下午商量到天黑，包括原村主任打电话会是什么意思、要怎样对付。

栓牢之前一直是提心吊胆、心里乱成一团麻。而四毛则是头脑清醒、不慌不忙；主要是好些事情他提前都考虑到了，这时一一道来，帮栓牢恢复信心。

有一件事四毛则决定不妨改变做法。而这件事则是整个计划中的核心——就是那三百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