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晓玲身上的伤瞒不过人,朝阳饭馆的人都很气愤,但这说起来是别人的家务事,除了一致谴责、痛骂郭红卫外,也不好参与其中;有心劝晓玲离婚,离婚后晓玲再过得不好咋办?岂不到时自己好意办了瞎事?毕竟还带着个娃娃。再者前面有郭红卫打许晓玲、后又变好的例子,只希望郭红卫早点幡然醒悟。
朝阳饭馆众人劝留许晓玲住在饭馆内。既避免再遭暴行、也让郭红卫过过没老婆自己动手做饭洗衣的生活,让他好好想一想。
郭红卫倒不敢上朝阳饭馆来闹。
只是四婶来过饭馆两回。第一回言语和缓,说,红卫家的,你这两天咋不接燕子啊?娃都想妈了。
许晓玲说,四婶,额这两天身子有些不舒服,都没回家住,在饭馆住几天就回家。
四婶说,原来是这样,额当你是跟红卫闹气了。
然后又说,呀,这都好几年没下馆子吃过了,既然今个儿来了,就吃它一回。
给自己要了两样菜、一盘芹菜肉水饺。
吃完装模作样在裤口袋掏钱:红卫家的,那额就付钱了噢?
许晓玲咋能让她付。挡住了她,等她走后自己付了这笔钱在前台上。
过了几天四婶又来了。这回说话声气就有些不象意了,说,红卫家的,原来说好的燕子白天在额家、吃两顿饭;现在成了白天晚上到额家、一天三顿饭着管,这怕不对吧?额也不比前两年,上了点岁数,也背不住了。
许晓玲忙给说,马上到月末了,这些天的到时给补钱;下月要还是这样,就给加钱。
四婶这才满意地走了。
玲姐给四毛哭着断续讲了挨郭红卫打、被他逼着要离婚的事情;郭红卫那些变态手段她都略过了。
饶如此四毛也是不动声色地听着,身上的血却似变成了火、一阵阵地直冲脑门。
玲姐啜泣着:“四毛,你姐夫还——”
“锤子姐夫!”
“他还逼着额离婚,你说咋办呀?”
“这种人还用再和他过下去吗?”
“四毛,姐是在跟你好好说。”
“姐,额也是跟你好好说着,你看额说话声气不好,其实额头脑很清醒。”
“可是走了那一步,对燕子娃不好。”
“现在就好吗?他是管过娃一天吗?”
玲姐低头不语。
“姐,你现在还有啥顾虑?”四毛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额、额要离了婚,跟娃就没地方去了。没结婚家里就不待见,离了婚就更见不得了——”她说。
没结婚前她还有攒的钱在县城租房子,要是离了婚带着娃总不能老住饭馆吧。
四毛问:“姐,你这些天在饭馆是咋住的?”
四毛弟象是知道额想什么似的。玲姐说:“这天气好凑和,晚上把那两张桌子稍斜着挪一挪,铺张席子就可以了。”
四毛看着玲姐,有种想把她抱在怀里、轻抚她头的冲动。
“这样,你现在就跟额去找郭红卫,额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额不去。”玲姐说,不知前段日子回家要时刻面对随时爆发的郭红卫、那段日子是咋熬过来的;在饭馆住了这些天,现在回想起来,身子都颤栗,她不敢再见郭红卫了:“姐不去,四毛,你也不要去。”
“姐,有额你不要怕!”
“嗯,有你姐不怕;不过你再给姐个机会,要是郭红卫这几天再不来饭馆向姐赔不是、请姐回去,姐就坚决死心了。”
四毛心想玲姐还是心太软、看不透郭红卫这人的品质。他问:“几天是几天?”
“三天。”玲姐说。她想已过了这些天,郭红卫该反思的想来已经反思了。
“好。”四毛说,站起来:“玲姐,你住饭馆也不是个事儿,额先给你寻个地方。”
“不用了。”玲姐忙站起来扯住了四毛的衣袖:“四毛,事、事还说不来着,可能也就是在饭馆再住几天的事儿。”
四毛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说:“好吧。姐,你不要难过,这下把心放宽,有额。”
玲姐点头,轻声道:“嗯,姐心放宽,后边再不行,也有你。”
许晓玲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人,现在有了一个弟弟——虽然他几年前还是个孩子,但现在却是个一米七八的小伙子,真的可以依靠了。
四毛往外走,过外间的时候,看玲姐脸上还有泪痕,本不想让她送出门;猛想起今天来的喜事,便没有说话。
玲姐本想多送四毛一程的,见这会儿外面人多,悄扯了一下走在前面四毛的衣袖,轻声说:“四毛,这会儿忙开了,姐就不远送你了。”
四毛:“姐,你出来一下。”
玲姐以为四毛还有啥话忘了要说、饭馆内这会儿人多不方便,就跟到了门口。
四毛一指台阶下的那辆粉红色坤车,此时已不见了来时的十分喜悦:“玲姐,这是额给你买的自行车。”
“哎呀,四毛,你给姐买车子干啥。”玲姐说。
“你用着方便。”
“不,不了。”玲姐虽然心里很感动、很喜欢这辆漂亮的女车,但还是说了实话:“你把这退了吧。额如果骑着,让他看见,不要说是额的、就算额说是借别人的,他都能给卖了。”
四毛有些为难,踌躇。
玲姐:“四毛,姐说得是实话。你的心姐领了,但姐真的不能要。”
四毛:“那好吧,那额就先推走了。”
四毛想车子能退是能退,可人家车子又没毛病,自己都不好跟人家说这话;再说退的话,肯定要折一点儿钱的。
~
他骑了车子,如来时那样,另一手扶着新车;行到中什字后往西拐去。
四毛准备回“毛毛雨”,暂时将这辆车子放在那里,等将玲姐这件事处理后再送给她。
过了西关,离开发区越来越近,他的心却觉得有些不安——想一想六年来,与杨姐朝夕相处,她给自己了多大帮助,包括这次借自己办户口的一大笔钱;而自己有送过她什么礼物呢?这样过去给她说这是送给玲姐的新车,而从来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她会怎么想呢?虽然她什么都不缺。女人啊,不管是十几岁还是三十多,其实小心眼都挺多的。
近了开发区后,四毛已做出了决定——将这辆车子送给杨姐,下次再给玲姐买。
到了“毛毛雨”门口,他先将自己的车子撑好锁好,然后推了新车子进了院子。
在院子碰见了两个小姐,亲热地和她打趣。
一个笑道:“哟,四毛,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了;也知道不对,还给姐买辆新车子赔礼。”
另个道:“哪是给你买的啊,明明就是给我买的。”
四毛的心情并不好。他没好气地说:“谁的奶大归谁。”
招惹得四只小粉拳一顿乱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