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豆腐！”小崔忍不住惊喜地轻声叫起来。

她抬起头来，正看见小贾一脸实诚还带些腼腆地笑。他双手还在围裙上轻搓着：“你想吃菜豆腐，我今天专门为你做了菜豆腐等你来。都是老乡嘛。”

这会儿跟四毛通完电话的小崔正走在三楼的走廊上。下午小贾说那些话时她真的有些感动，没想到这看着实诚的小贾，竟还这样有心、会说话；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这会儿回想起来的小崔，就象当时一样没忍住，用手背掩着口“噗”地一声笑了——还真是个老实人，本来很暖心的话，成了普通的关照。

.

虽然四毛头脑冷静地操纵着小汽车，但身上紧绷的肌肉证明他是思想高度集中和有些紧张的。

毕竟咸阳考场上用得是桑塔纳小汽车，而平常练得都是吉普。

他最后一个倒库慢慢地完美入库，他看过倒后镜，不操心左右，直担心多出的长屁股会出后线；所以在车进库后、车头过了前线后，四毛就求稳地踩了离合、刹车。

现在只剩往出一开就大功告成了。

这时戴着草帽的安全员敲窗户，四毛摇下了玻璃。

安全员挥挥记录本：“下车！”

还没考完就让下车？四毛的头有些懵。他问：“为啥？”

安全员：“为啥？完了呗。”

自己做得没有什么错，凭什么就完了。四毛情急之下松离合准备下车，忘了车还在一档，车头抖了一下熄火了。四毛想完了完了，考场内熄火，这下彻底的完了。

正因为如此，本不解气愤的心这时就有些怒了。他用力推开了车门，就在他想大声质问安全员的时候，这时脑子里一根弦响了一下，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不要上头，急那一分钟，往往要让你用几年的时间来弥补。

四毛放缓了声气，脸上竟还带出了笑：“师傅，额感觉额考得还不错啊，是哪儿出毛病了？”

安全员：“没人说你出毛病啊！是不用再开出去了，那拿脚拨都开出库了。”

四毛听这话心喜，又凿实：“那额是过了？”

“过了！”原来他是最后一名考的，这大热的天，安全员被烘了几个小时了，到四毛最后一个，让他少了个最简单的出库。

四毛这才轻出了一口气。

~

桩考顺利过关，四毛并没有太大的高兴。因为他怕老天没有那么仁慈，能让自己过了科目二，还让三哥能考上大学。

四毛还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纠纠缠缠、不洒脱过。

.

四毛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

他到秦发展那里借钱，是为了给玲姐的女儿买一副银项圈。因为燕子要过一岁生日了。

而四毛之所以舍得花几百元到三鑫银楼买一副银项圈，是因为他知道没人给燕子过这个生日的——满月都不待，何况一个生日呢。

而他要将燕子的一岁生日当成满月给她过——本来按风俗，孩子过满月时，娘舅家有钱的送银项圈、没钱的送银手圈，意思是将孩子栓住，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成长。玲姐的娘家没有送，四毛送。

但不知是脑海里转得是满月、还是盼着三哥能考上大学，记得燕子的生日是阳历七月三号，可到了近前了，四毛才猛忆起，七月三号是燕子去年满月的日子。

也就是说，燕子的生日都快过去一个月了。

自己怎么犯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错误呢？！

将错就错吧。

中午从驾校下了坡，四毛拐到了朝阳饭馆。

正是午饭时，饭馆最忙的时候。

顶上的两个吊扇“嗡嗡”地转动着，转出来的也是热风。

四毛看见玲姐正进后出前地给食客端饭端菜，还要抽空添茶、记刚坐下顾客报得饭食；额上挂着汗珠也顾不得擦一下。

玲姐也看见了四毛。先冲他笑了一下，趁给顾管报饭的空当快步走过来，问：“四毛，有事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姐你。”

“吃饭吗？”

四毛摇了摇头。

玲姐：“你先等一下，找个凳子坐，自己倒茶。”

“玲姐你先忙，额不急。”

四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扯了一张铁圆凳，坐到了饭馆门口——这儿还比里面强，凉快些。里面后厨的、顾客的饭食冒着腾腾的热气。

四毛说不忙，其实知道杨姐在歌厅打扫卫生、买菜、卖货，这会儿一个人给一帮人做午饭，他坐着也心不安。

到了一点半过后，人才渐少了。玲姐给刘姨打了个招呼这才走了过来。

玲姐问：“四毛，最近啥都好吧？你上回说的学开车姐也不懂，现在进行的咋样了？”

四毛：“最近啥都好着，前几天把科目二考过了。”

“那太好了！”玲姐高兴地说：“那就可以拿本本了吧？”

“哪有，”四毛笑着说：“后面还有，再考一回还是两回还要看运气。”

“噢——”玲姐点点头。说：“不管有几门，你娃娃灵醒得跟啥一样，一定难不住的！”

“借姐吉言了。”不知是书看多了还是怎么的，四毛现在有时顺嘴说出的话也文绉绉的。

“哎，四毛，你是吃了来的，还是没吃来的？”玲姐问。

“没吃呢。”

玲姐一拍大腿：“哎呀你看姐粗心的！你想吃啥快说，姐请你。”

“姐，不用不用。”四毛说：“那边给额留饭着呢。”

“那不行！”

看玲姐转身要进，四毛忙站起来拉住她：“玲姐真不用，额就是来看看你，再就是——”

他从布袋里取出一个扁方木盒，递给玲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额把燕子娃的生日记岔了，把去年满月时间记成生日了。”

袋子里还有一个小奶油蛋糕。

玲姐在围裙上抹了几把手，小心地打开了木盒盖子，里面铺着黄绸布，中间微凸起，上面套了个白亮亮带小银锁的银项圈。

玲姐的眼泪一下“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并不是这礼物有多昂贵，而是这里风俗讲究娃儿满月送这个，相好朋友送不送小银镯不强求，银项圈是讲究舅家送的。玲姐没有兄弟，但不是说非要舅舅送，娘家送就好了。而去年娘家人来都没来。

四毛歉意地笑着说：“你看，额还把娃生日记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