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娃不得吃饭么。”四毛说，笑道：“你啥时再想唱歌了就过来。”

武前进：“额对那些一般，再说叔瞎好还是个民警么。”

他用手摸了一下纸包，拿起来。撕开纸，对着外肥内瘦烂的红烧肘子就是一口；另一手去端酒杯，玻璃杯在炉上还烫得很，叫声“呋呋”，忙一口将杯中酒喝了，将杯子扣到了酒瓶上。

武前进：“娃呀，你现在还碎，到那地方还能呆两年；那地方不是啥长久地方，你得有个远打算，不敢到那里边胡慌慌。”

他又咬了一大口肘子，放到炉子上；拿酒瓶杯子给自己倒上了酒。

“我知道，叔；那地方是有钱人胡霍霍的个地方。人家主家是看额是个碎娃，过上几年我大了就是额想到里面胡慌慌混日子，人家主家也不会要额了。”

武前进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红脸膛更红、泛着光。点头：“嗯，是个明白娃。”

四毛笑问道：“叔，你知道额将来想给谁一样？”

武前进：“谁？”

四毛：“想跟叔你一样，管一帮子人，威风！”

“啥！想跟额一样？”武前进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把叔笑死了！”

“咋咧？”四毛挺直了身子，不解地道：“叔你黄警服一穿，给那一站威风凛凛，吃得是公家粮，叫谁往东不敢往西，还想咋样？”

“叔这一辈子过得没出息的，叫你把叔说得跟县长一样，连额听了都想这是谁啊。”武前进还止不住想笑：“你没看叔管得都是一帮啥人；上班这地方偏的撇拾娃的地方，办公室就这个这土样子。娃啊，要学就学人家到县城大楼里，坐干干净净办公室的。”

“叔，额不管。”四毛说：“你给额说以后咋么能成你这样子的？”

“咋成额这样子的？”武前进竟有些感慨：“叔小时候不爱念书，家里情况也不允许念下去，但还懂事的很，碎碎的就帮家里做这做那；到十八岁额到甘肃当兵。当了三年兵回来，寻情钻眼分配到了派出所上班；呆过四个派出所，十几年了最高就混到个教导员的职务；后来就到了这戒烟所，你说吃公粮不错，这几年也能混个油嘴子，不过四十多岁的人了，这辈子也就没出息的交待了。”

武前进边吃边喝边说，吃完了用包的纸擦了擦手、抹了嘴，将纸扔到了炉子里；炉子里“呼”地冒出一团火光。

武前进打了个酒打嗝。他今天竟把四毛当做个平辈朋友一样，说了一番心头话。

四毛头一次见武前进这感慨模样，与他想的心境不一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武前进：“你驴日娃呀，农村户口，将来就是当兵也不分配工作；想要有出息，就得好好念书，考上大学才能走到人头里去；象叔这小学都没念完的，想往上走难得很，特别是现在的环境。”

“叔，额这过完年就十五了，按跟额一样大的都上初三了。”四毛为难地说：“额怕是来不及了。”

“那叔给你说，”武前进端起了放在炉上的大茶缸：“你以后就给做生意上靠，这社会跟原先不一样了，生意做得好的，人家挣得那钱多，连吃公粮的都眼红。”

有钱当然好，可四毛还是觉得有权更好。有权威风也能有钱，有钱能买来权吗？

自己没机会象武前进一样有权了，四毛仍有些心犹不甘。

又和武前进说了一程话，听武前进谝他当兵的事情。

四毛问了一下武前进时间，一听都三点半了，忙说：“叔，额快该上班了，路还远，我得赶紧回去了！”

武前进竟然送他到戒烟所大门，还说“没事想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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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初十，小高、小林和新来的小姐们陆续都到了。

新来了五个小姐。

杨美慧做了调整，将小崔和小高从楼上调到了楼下。

小崔被调到楼下大间，是因为她只坐平台；只坐平台她一场只能收三十不说，杨美慧的台费也只能收三十。

而小高被调下楼是因为她相貌平平。

两个新来的小姐被安排住到了楼上，这两人不但漂亮而且愿意坐高台。

杨美慧将楼上安静的四人间当做了奖励，奖励给能使她生意更红火、带来更多收入的小姐。当然这话不能明着说，只能说“这就随便调一下，原来的、新来的，楼上楼下都有，这么公平；以后还会调的”。

但谁都心知肚明，杨美慧也要得是这种效果。

四毛只明表面，看住楼上的都是里面漂亮的；不知内里的原因，为更漂亮的小崔打抱不平。

小崔却将这并不放在心里。坐平台的收入在她看来已很可观，这种职业是在吃青春饭的，用最花样的几年来换取；她还想着以后要找寻找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与自己结伴相过，不想因在这里为更多的钱而影响往后的幸福。

她把自己的被褥、东西搬下来，铺着床。

她的床与四毛的床呈l状相联。

小崔一边铺着床、一边轻声安慰站在身边为她抱不平的四毛：“住上面住底下都一样，我和别人一样，又不比谁特殊。”

她招手让四毛靠近些。

轻声在他的耳边说：“毛毛，你已不是小孩子了，住到了这花花窝里，她们将你当小孩子了，你可不能，不能用色眯眯的眼光看她们。”

四毛心里叫屈，我哪有色眯眯地看她们！他说：“那好，只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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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三，孙建军到了一趟省城，拥有了自己的新潮数显bb机。

半下午，他回来了。

他回来的造型是外套搭在胳膊上，衬衣扎在裤子里，带铜链挂在皮带上的bb机特别醒目。

见了杨美慧，他取下了自己的bb机让杨美慧看。

杨美慧笑着砸了他一拳，说：“不嫌冷？看把你骚轻的。”

她接过来看了看，还给了他。说：“额又看不懂。”

杨美慧这才告诉了孙建军一件倒霉事，原来中午她去市场买菜，要买的菜多，她一时心急，忘了锁车子；在个摊子上挑完称好付了钱，回身才发现自行车不知被谁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