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君
作者:文明变革      更新:2020-01-19 09:48      字数:3388

刚从高台上跑下来的程峻在他身后气喘吁吁:“闯王,我,我没变身。”

听到这话,李自成猛地回过头来。程峻看着这位穿越者前辈,发现一会儿不见,闯王好像显得苍老了不少。

李自成迷惑地问:“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我看大家抬着的那个好像是二甲吧?”

程峻略一思索,便直截了当地告诉李自成,那是自己的神通。李自成狐疑地看了程峻几眼,他还记得饮宴之时程峻说的话,但很快他便释然了:也许只是新少君神通觉醒得慢了些罢。

渐渐地,庆祝的人群里也有人发现了不对,二甲的母亲搂着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儿子,尖叫着:“别扔啦,别扔啦,这是我家二甲!”

张二甲喘上了几口气,终于能够发言,他举起手虚弱地说:“俺不是程少君,不过俺这身本领都是程少君给的。”

人们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当他们试图寻找那位真正的新少君时,李自成早已陪着程峻走进了营寨内。

这里果真是个刚建成的聚落,草草堆砌的土坯墙,一小部分尚未完工的茅草顶,无一不展示着此地的简陋和崭新。

程峻跟着李自成来到营寨中央的一处宅院前,从墙壁和茅草的颜色来看,这处建筑显然是整个营寨里最先建成的。

它位于营寨的中轴线上,门前竖着两根顶头横木相交的木制柱子。由土坯墙围成的院子很大,在敞开的大门顶端,悬挂着一块由篆字写就的匾额。

也许是怕程峻不认识,李自成停下脚步,指指柱子:“华表。”再指指匾额:“少君府。”

这里自然是李自成的住处,程峻进入大门,绕过影壁一看,里头居然分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院子。

李自成推开其中一处院子的大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别嫌弃,这刚开始都不容易。”

程峻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他赶忙摇头:“只要有个栖身之所我便心满意足了,哪里敢挑三拣四。”

李自成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院子说:“先来我这边吧,如今危机解除了,我们也该好好互相了解一下了。”

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人们点起了篝火,此时高台与营寨间的气氛远没有刚刚那样热烈,许多之前参与庆祝的妇孺这时在额前系起了白布条。在他们面前,一百多匹死马和他们的主人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李自成盘坐在故去的部下身边,沉默不语。

在原本明末的历史中,李自成征讨天下,靠的便是对骑兵的巧妙应用,他手下名为三堵墙的精锐骑兵能够摆起密集的阵型冲击敌阵,把数十倍于他们的敌军冲散。这支国人组建的骑兵显然倾注了李自成多年的心血,在屡次战斗中他们战功最显赫,伤亡也最惨重。

一个身影一瘸一拐来到他身边,是断了腿的张长武,他的坐骑被射成了刺猬,自己中了好几根吹箭还被压断了腿,多亏了他的好运气,最后居然捡回一条命。

张长武艰难地坐到李自成身边,语气萧索:“少君,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被淘汰了。”

“瞎说什么呢。”李自成瞪了他一眼,严厉地说:“你说这话,对得起躺着的兄弟吗?”

张长武苦笑着回答:“我们死了那么多人,也不过干掉百十个蛮子,张二甲,我那小表弟,一个人就打死了十五个,自己毫发无伤。”

李自成的语气很平淡:“你不要把那神通想的那么强大,我和程少君谈过,他的转化能力要消耗财富,我们这最缺的就是财富,再说个人勇武在战场上不一定好使,要是蛮兵像面对你们时那样认真,二甲那小子早就死八回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火红的篝火把李自成的半边身子映得通红。在他面前,一具具骑兵的尸体被抬上木头垒成的火葬台,闯王声音低沉:“我们国小民弱,禁不起折腾,该淘汰时自然要淘汰,但现在程少君还扛不起这担子,等你养好了伤,就去他身边打个下手吧。”

张长武抬头看了看李自成的眼睛,凝重地点了点头。

在把自己表面上的能力简单描述了一下之后,程峻便回房歇息了,他的住所院子不小,自然也需要有人照顾。

过了一把英雄瘾的张二甲归队后,便被李自成指派给程峻作了贴身警卫。

虽然门外有人守着,但那一夜,程峻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总觉着肚子里犯恶心,倒不是之前的战斗有多血腥,而是弥漫了整个营寨的烤肉味让他不知所措。

他自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因为明白,所以难受。在前世多年的奋斗中,他不是没见过死人,甚至有个歹徒的脑袋在他面前被打成了漏气的皮球。但他觉得当年那满脸的脑花依旧不如今天这满屋的烤肉味来的恐怖。

第二天,程峻面色苍白地顶着俩黑眼圈出了屋子,一旁侍候的张二甲立刻递上了洗脸盆和擦脸巾。洗了又洗,程峻也没觉着好多少,没有牙膏牙刷,没有洗脸洗手的香皂,没有洗发露沐浴露,这种日子想想他就要崩溃。好在李自成分给他的房子里没有跳蚤,要不程峻就打算死回去了。

吃过早饭,程峻茫然地在房子里转来转去,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屁股沉甸甸的他才想起,早上的大号还没解决呢。等到茅厕里匆匆解决玩,用纸问题彻底难住了他,在殷宋,纸可是战略资源。最终,他用了张二甲新削的厕筹,洗完手之后,他认为自己早晚要得痔疮。

百官们再次被召集在一起,这次会议显然要比昨天晚上的正式许多,少君府里没有饮宴,也没有歌舞玩笑,更没有演戏,每个人都严肃地阐述着对昨天战斗的看法。

昨晚与李自成的交谈中,程峻也多少有了一些这次伏击的来龙去脉。

饮宴特地设在最容易被人看到的高台上,自然是为了麻痹在暗中窥探的东山蛮。蛮子都是本地土著,在茂密的丛林中如鱼得水,早在许多年前,殷宋军队就放弃了对对方斥候的驱逐,毕竟无能为力。所以,战争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殷宋一方只好把欺骗发挥到了极致。

发生伏击的这座营寨是新近从蛮子手中夺来的,召唤程峻所用的财富也有大半是从东山蛮手中夺来的,双管齐下,又加上召唤少君这种足以让7敌人忌惮的举动,李自成根本不担忧蛮子不上钩。

经此一役,殷宋部落彻底在古济河南岸站住了脚跟,东山蛮虽然神出鬼没,凶悍无匹,短期内也无法称为新寨子的心腹大患了。

但李自成的精锐骑兵也损失惨重,原本一口吃个胖子全歼东山蛮主力的计划也算彻底失败,正是因为这样,此时少君府里的人才没有多少喜意。

会议开始之后,群臣遍纷纷慷慨陈词,而众人之中,最吸引程峻目光的却是两个奇葩的年轻官员,听张二甲说,他们一个叫孔璠,一个叫蒙玮。

此时这两个家伙正站在李自成面前说个不停,更可笑的是两个人说话的方式完全遵循某种民间艺术的规律:

“蒙玮,不是跟你吹牛,这骑兵要是不养,咱大宋手里立马就宽裕了。”

“呦,这从何说起啊?”

“你看,这喂马要钱吧,更可气的是,马吃的比人还好,它的饲料要专人搭配专人处理。住的地方还不能差咯,要天天刷毛洗澡,我跟你说,连侯爷我这几天都没人伺候我沐浴呢。”

“可不是吗。”

“所以我看这骑兵就别养了,杀了马,吃了肉,养马的都去玉矿挖玉,有了财富就让程少君使神通,持之以恒,这东山以西还有谁敢来捋我们虎须?”

“您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

虽然李自成和高官们都满脸冷漠地看着这俩一捧一逗的家伙,程峻却觉得有趣极了,与他们说话的内容无关,这二人的语气他一听就很熟,这不是那两个说为了自己捐了祖传玉扳指和丝绸内裤的家伙吗。

跟在程峻身后当亲卫的张二甲气愤地小声说:“这俩大嘴巴子真是可恶,无论谁干了什么事他们都阴阳怪气的。”

程峻好奇地问:“李少君就这么能容他们?刚才他们说的那些混账话连我听了都想打人啊。”

张二甲无奈地说:“谁让人家是贵族呢,孔璠是先君孔丘之后,世袭文胜侯,蒙玮是先君蒙恬之孙,世袭武阳侯,虽说管不到殷宋太多事,但是连少君也不敢动他们。”

程峻四下一瞧,果然百官都见怪不怪,敢情都把台上那两人说的话当耳旁风呢。

相声又说了一会儿,孔璠似乎说累了,他拉了拉同伴的袖子,向李自成拱拱手,准备告退。蒙玮却不为所动,一直充当捧哏的他忽然说了句长的:“如今新少君已经降临,敢问李少君何时退位让贤,若是退位,又当以何法?”

被问话的人还没回答,程峻沉不住气了,一上来就争权夺利,这不是要捧杀自己吗?他赶忙站出来做了个罗圈揖,冷汗涔涔地说:“程某初来贵地,什么也不熟悉,水土都不服,如何能服众?这少君的活我真的干不了,干不了。”

一直沉默着的胡院宰走了出来,说道:“程少君别急,你可知这少君二字的含义?”

程峻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一直以为少君就是这殷宋的唯一首领,也不怪程峻,他和他的祖宗几千年来生活在一个中央集权制的国家,哪会想到这小小殷宋国还有其它政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