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给我拿包红塔山，外加一包槟榔。”

“帅哥，你这辣条有没有卖的？”

“我的天呐！这是卫……卫生巾？”

……

一时间，人声鼎沸。

张德帅只是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太好使了，好好的杂货店干嘛非要叫什么服务社，要是觉得杂货店这个名字不太高端大气上档次，就算叫超级市场也不至于让人的思想产生不该有的混差吧。

“隔壁是话吧，想打电话的赶紧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原本挤在货柜前不愿抽开身子的好些人立马散开，通往隔壁话吧的门眼看就要被撑坏了。

说实在的，杂货店和话吧在新兵连里确实要属于一项不可缺少的服务。每日高强度的训练消耗了机体大量的能量，这时候的新兵饭量十足，光凭那些看不到的伙食费实在难以支撑所需求的饭量，更别说令人难以下咽的大江臭鱼和冰冻鸭脖，只是为了充数罢了。

所以说，能到服务社里买桶泡面或者买个面包难道不是一种服务的享受吗？

食物是机体的需要必不可少，话吧更是众新兵趋之若鹜的需求之地。部队的日子是不好过的，每日惨遭非人的折磨，话吧的诞生解决了多少人倾诉无门之境。

张德帅终于跟着众人来到了隔壁的话吧，能够打上电话也是他目前非常想做的一件事。来到大院也有好些日子了，不知远方家乡的母亲是否安康，懂得生活艰辛的他担心父亲的身子，长期操劳的那个男人过的是否安好。

良久之后，张德帅终于从话吧管理员的手里抢到一张临时电话卡，其中的艰辛程度不为外人道之。

话吧的内室就是通话厅，里边被隔成一间间的通话室，站在门口一眼望去数量也不少，至少可以满足一个区队的需求量。

还没有进入通话厅就能在门口听到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痛苦的声音撕心裂肺，闻者感同身受。积蓄了多日的情绪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就犹如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

一步步走向单独的通话室，开门，入室，关门，坐下，插卡，拨打。一个个步骤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张德帅轻轻地舒了口气，静静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声响。

“喂，你好。”

终于，电话通了。耳畔传来的声响依旧熟悉，好像清晨的雨露打在绿叶上，舒爽无比。

“请问你是？喂，请问你找谁？”

话筒里的声音急了，长久没有接收到声音的对方感到疑惑，但没有立刻挂断电话是否也在等待着什么。

“嗯……呜……”欲语泪先流，还没有张开口，泪水就从张德帅的眼眶里直流而下，瞬间打湿了桌上电话的按键。

“你是？小帅！小帅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声音变得更加急促，短暂的询问声并不是特别有力，却仿佛母狮的咆哮声，不顾天地间的质疑，只想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张德帅死命地抹去模糊住视线的泪水，他不想让妈妈感到丢人，自己永远是她的骄傲。奈何，不争气的泪水好比开了闸门的洪水，想收也收不住。

“妈……”仅仅一个字却难以出口，哭泣的腔调令人听得心酸，往日间受过的委屈一下子占据了心神，此时的他好想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像小时候那样哄他入眠。

“不要哭……妈……妈在呢，宝贝不要哭啊，呜……”说着，说着，电话那头的兰若心闻声泣下，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何哭得如此悲伤，但她心疼至极，真怕一个喘息间话筒里的声音消失不见。

“没事，妈……不要紧……不要紧的……”张德帅还是无法停止住自己的哭泣，渐渐的整个人开始啜泣起来，一下一下地抽着，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起来。

“别怕啊……乖啊……妈妈就来看你……”即便不明白儿子短短的几个字表达着什么含义，但作为一个母亲，兰若心知道儿子受了无尽的委屈，等着她去安慰。

“嘀嘀嘀！三区队集合！”

讨厌的集合哨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还在温情哭诉的张德帅迅速用袖子擦干泪水哭花了的脸，他可不想等下出去被人家笑话。在妈妈面前他是个孩子，在别人面前，他是一匹狼，一匹在远方游荡随时会咬人的狼。

“妈，我要走了，你要保重好身体。告诉爸，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急促的哨音牵回了张德帅心底深处埋下的军魂，几日来的训练已经在他的骨子里植入了军人的意识，此时的他恢复了平静，那份属于军人独有的冷静。

说完，轻轻地挂上电话，不再理会遥远那头的伊人伤心模样，依据平时训练的要求整理好着装，推开了那扇记录了室内所有一切谈话的门。

从话吧跑出去的人都有个相同的特点，脸上布满了黑兮兮的污渍，那是因为当袖口掠过泪水打湿的脸颊，上面多日未洗附着的灰尘由泪水涂散开来，整张脸看起来跟个小花猫一样。再加上这些还在微微耸动的双肩，落在有些人眼里竟成了可以嘲弄的乐趣。

“哟，哟，哟，我的大少爷们呐，咋就一个个哭成这副模样？”张奇斌坐在服务社对面绿坪的沿阶上，手上拿着一包不知是哪个拍马屁的新兵送上的红塔山，阴阳怪气的语调跟他嘴里吐过的烟圈一样迷茫。

起身拍了拍屁股，叼在嘴上的过滤嘴又被他狠狠地吸了一口，仿佛轻描淡写地诉说着新兵们不堪的第一次，“这滋味很爽吧？有没有把你们的老爸老妈都感动得哭了？”说着，嘿嘿地笑了两声，一副贱贱的模样让人猜不透到底是关怀还是嘲讽。

这世上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这群人总以为自己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表达出的言语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其实，他们屁都不懂，这群人里就有个叫张成的。

“嗨，班长说你们还不高兴了是不是？瞧你们一个个损样，哭丧着脸给谁看呢？！”张成刚从服务社给张奇斌买完饮料回来，刚好见到这么一出，这不是给班长拍马屁来着嘛。

接过张成递过来的红牛，张奇斌像看外星人一样紧紧盯着张成看了半天。

“你他妈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