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朱元璋判处众贪官极刑
作者:杨马林      更新:2020-01-08 10:47      字数:3341

第二天下午,朱元璋坐在县衙大堂的上首正中,胡惟庸、邓愈、蓝玉、唐铎、郑士元等大臣站在两边。

朱桓、孟庭林、吴金德、苏培康、朱二贵五人五花大绑地跪在大堂内。

“你们俩个先说,你们干了什么坏事!”朱元璋指着吴金德和苏培康说。按级别大小或按罪行轻重,都应该先审问朱桓,但他却反过来,把朱桓留在最后审。他有两点考虑,一是先严惩孟庭林、吴金德、苏培康、朱二贵几位,好让大臣们敬佩他执法如山;二是先审问几位次要人物,让大臣们站疲劳了,审问朱桓时,大臣们就会心不在焉,急于结束审问,也就不会吹毛求疵。

吴金德斜低着头,眼睛望着地面,他预测这次朱元璋不会杀朱桓,只会拿他们当替罪羊,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既然如此,死就要死出个豪气来。他不在乎地说:“回陛下的话,罪臣多次贪污和讹诈商贩,共得钱财十三万三千贯。还强奸过五名妇女。”

苏培康低着头说;“罪臣贪污和敲诈勒索五万六千贯。”

朱元璋冷冷一笑:“一个个都是豹胆英雄,再多的赃钱也不怕烫手!苏培康,你贪来的赃钱,可以打出几把杀头的刀?”

苏培康流出两行泪水:“陛下,罪臣罪该万死。罪臣之所以犯罪,原因有三条,一是见朱桓和孟庭林、吴金德贪,我就管不住自己,也就跟着贪;二是别人帮我贪,一些人千方百计地把钱和物送到我家里,退回去不两天就又送来了,而且越送越多,我不得不收。日滑月堕,逐渐深陷泥渊,不可自拔。三是我自己确实贪婪,不仅自己到处敲诈索要,还做了朱桓和吴金德的帮凶,帮他们干了不少坏事。”

朱元璋阴沉着脸盯着苏培康,轻捻着胡须:“你们这样干,就不怕终有一天会东窗事发?”

苏培康竭力显得可怜兮兮:“罪臣以为,有朱桓这棵大树挡着,没人敢跟皇亲对着干,我们不会出事的。即使出了事,陛下肯定会保护朱桓,朱桓能过关,我们就也能过关,因此我们不害怕别人告发我们。”

朱元璋鄙夷地说:“凡事都有五知: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人知,天下没有混得过去的事。善恶各有所报,你只要干坏事,迟早会得报应。只要犯了法,别说是朱桓和你们,就是朕的亲儿子,也要绳之以法!”

苏培康:“罪臣愿受惩罚,只乞求陛下宽恕我的家人,别杀他们。”

朱元璋的眼光盯向孟庭林:“孟庭林,你身为县丞,兼有监察之职,应当彰善瘴恶,激浊扬清,惩治贪污秽糜之徒。但是,你不仅不奉行职守,反倒以身试法,是何原故?”

孟庭林强制内心的恐惧,尽量平静地回答:“回陛下的话,罪臣贪污的动因有三个:一是认为,众人趋浊,我难独清。朱桓和吴金德都在贪,我若不贪,他们会容不下我。朱桓是皇亲,我不敢得罪他,于是我就稍微贪一点儿,只贪了五十贯,其实是做个姿态,好跟他们亲密相处。二是以为,有朱桓这把大伞,就是出了问题,也无人敢查。”

朱元璋听了心中颇为震动,居然有这样的官吏,为了一团和气,竟然不惜违国法、弃气节,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如此看来,当邪气占上风时,官吏想慎独想不腐败都很很难。他对孟庭林说:“你这家伙是一棵随风倒的墙头草,毫无气节可言!为了所谓的自保,居然迁就贪官,往自己身上涂屎。结果呢,不仅保不住自己,还坑了一方百姓!”

孟庭林虽然只贪了五十贯,够不上死刑,但朱桓这案子性质太严重,惊动了皇帝,孟庭林预计自己难逃一死,既然如此,就求死得尽量得体一些,他叩头,恳切地说:“罪臣后悔莫及,愧疚万分,愿求绞刑谢罪,以警示后人。”

朱元璋:“只有以德立身,依法行事,人才能行得正,立得稳,官才当得好,当得长。昧着良心依附人势,随风歪倒,迟早会栽跟头!”

孟庭林:“罪臣辜负了陛下的训导,至使定远的贪婪之徒猖獗,官风政风日下,百姓怨恨鼎沸,罪臣虽万死,也不能抵罪!”

朱元璋厉声问吴金德:“吴金德,你身为税官,熟知朝廷税法,岂能不知,盗用盖印的空白文书,伪造税令将遭杀身之祸?你如此恣狂欺凌百姓,岂能不知国法不容?是何狗胆使你如此狂悖贪暴,放恣无惧?”

吴金德心境颇为镇定,神态异常坦然:“罪臣以为,钱可以通神,可以买人、买权、买名,可买一切想买之物。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人人都为财死,不过是搞钱手段不同罢了。皇帝钱多不用贪,臣子不贪不来钱。”

“放肆!”朱元璋拍了一下惊堂木,鄙夷地说,“你只知钱可通神,就不知钱可通鬼。铜钱外圆内方,方者,井也。钻入钱眼,如同自投陷井为鬼。”

吴金德惨然一笑:“罪臣自知死路一条,我无怨无悔,只有一事恳求陛下。罪臣一死,赃款赃物没收,家将一贫如洗,可怜妻儿老小七口,不卖身为奴,则无法生活。与其为奴受苦,不如一死了之。罪臣乞求陛下开恩,尽斩罪臣全家,好让我们重新转世,好自为人。”

大臣们或感慨地摇头,或议论。

邓愈对胡惟庸说:“自己死不说,还要拖着一家人跟着他去死,简直是畜生!”

胡惟庸:“贪官是虎狼之心,常人不可度量。”

朱元璋威严地哼了一声,大臣们顿时安静下来,朱元璋蔑然怒斥:“你贪婪妄为之时,你全家随你坐享威福,不曾有人劝阻告发。事发之后,理应与你同罪,一同处死,何需开恩赐死?你心如蛇蝎,他人赴刑之前,都求免杀亲属,你却乞求诛杀他们,岂不枉披一张人皮!”

吴金德微微一笑:“罪臣一向以为,人活于世,若不能为人上之人,则应从速自裁,尽快转世重来,何必苟残于世。宁可让亲人在火炕中煎熬,也不让他们痛痛快快地转世,那才是枉披了一张人皮!我这样做,是大慈大悲。听陛下刚才所言,罪臣死而无忧矣!”他边笑边向朱元璋伏拜。

官吏们都鄙视地望着吴金德。

朱元璋对大臣们说:“古人曰:立朝之后,有六种深可畏:贤人藏匿深可畏,四民迁业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耻道消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蔑闻深可畏。定远一案,占有两畏。也就是:上下相徇和廉耻道消。县衙官吏沆瀣一气,互助为虐,同欺百姓,长期以往,民岂能不反?朱桓等人以廉为亏,以贪为荣,是非颠倒,岂能不蚀公?岂能不侵民?这等昏官,若不严惩,何以正百官?”

在场的官员以为朱元璋马上就要下令处死朱桓等人,不料朱元璋却侧过脸去问郑士元:“郑士元,依你之见,孟庭林、吴金德、苏培康和朱二贵应当如何处置?”

郑士元心中早有准备,沉着地说:“微臣以为,依照大明律,吴金德犯有偷盗公文罪、伪造政令罪、敲诈罪、强奸罪,数罪并发,理当严惩,应处以凌迟刑;没收全部家产,其家属知罪不告,且同享其赃,应视为同贪纵贪,也应处死。苏培康犯有受贿罪、贪污罪,影响非常恶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也应处以凌迟刑,满门抄斩。朱二贵为罪犯开脱,拉官员下水,诽谤陛下,性质严重,也应处死。孟庭林与朱桓一伙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犯了贪污罪、朋奸欺压百姓罪,念他只贪污了五十贯,可从轻惩处,判他流放三千里,家属终身修筑长城。”

朱元璋点点头:“朕以为,贪污为官吏腐败之源,也是官吏贪权之源。惩处贪官,切不可心慈手软。不杀则已,要杀就杀得贪官闻风丧胆,举国震憾!朕决定:吴金德、苏培康处以腰斩刑,其家属知罪不告,同享其赃,与同贪纵贪无异,处以斩首。朱二贵先割其舌,然后枭首示众!孟庭林流放三千里,家属免于处罚。”

孟庭林没想皇帝不杀他,而且宽恕他的家属,顿时感动万分,泪如雨下,他连连叩头:“谢陛下不斩之恩,谢陛下宽恕罪臣家眷之恩!”

对吴金德等人处以腰斩,郑士元和大臣们没有意见,可是,朱桓怎么惩处?为何皇帝不说?郑士元和大臣们有些纳闷。

苏培康悲哀地大呼:“罪臣求陛下开恩,可杀我千刀,饶了我老婆吧!”

吴金德奸声大笑:“能被皇帝亲自下令处死,我虽死犹荣!我当过十多万贯的富翁,我尝遍了美酒佳肴,我搞了三十多个美女,我活得跟皇帝差不多,知足了!”

朱元璋一听便火了,脖子上的青筋突暴,眉毛高耸,眼睛瞪得溜圆,他指着吴金德说:“这家伙最无耻,最猖狂,先打一百棍,然后将他腰斩!”

吴金德一听,顿时火起来,也瞪起眼睛朝朱元璋大吼:“你朱家人犯的罪比我还重,要杀就应当先杀你这个皇帝!”

胡惟庸指着吴金德怒斥:“混蛋,竟敢咒骂皇帝,还得给你加刑!”

朱元璋指着吴金德愤怒地吼道:“疯狗!大逆不道!将他拖下去打!”

衙役一拥而上,将吴金德的嘴死死地捂住,拖起就朝外走,孟庭林、苏培康和朱二贵也被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