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染听着宋祁的话，心里头此时的感受可谓是五味错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百里染用头在宋祁的怀里蹭了蹭，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

宋祁用手轻轻揉着她的秀发，宠溺的看着她，嘴角扯开一丝幅度，温柔一笑。

宋祁知道自己这次怕是没救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子，虽然刚刚百里染帮他疗伤，减轻了他的疼痛，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时的，现在体内的毒素已经侵入了四肢百骸，而此时他的五脏六腑早已是千疮百孔了，怕只怕过不了几个时辰，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宋祁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用手轻轻的揉着百里染的肩膀。

对这个他本来没有太大的留恋，天下？这本不是属于他的天下，况且如若他死了，还有宋函，他相信宋函做得一定会比他好。

他唯一不舍的，只有怀里的这个人，不过能在死之前多看看她，便已足矣。

宋祁近乎贪婪的看着百里染，似乎要将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全部都刻进脑子里。

躺在宋祁怀里的百里染似乎感受到了宋祁贪婪的目光，抬起头，一双泪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宋祁。

宋祁看着她满含泪水的眼睛，心里一颤，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百里染，记忆之中的百里染一直以来都是强势的，强势的闯入他的世界，强势的问他，接不接她的花灯……

可以说她从未在他的面前展显她柔弱的画面，即使那次她被他派去,只身一人独自收复东南流寇，浑身是伤的躲在一处山洞。

宋祁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浑身经脉几乎全断了，可即便是那样她也从未表现一丝柔弱……

即便是喝得烂醉如泥的她，满眼伤痛的问他，为何要杀她,也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而如今宋祁看到这样的百里染，说不震惊是假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心疼，还有懊恼。

从未掉过眼泪的百里染，今日却因为自己而哭了，宋祁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

宋祁现在的心里除了心疼只有心疼，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想把百里染眼中的泪水擦掉，刚碰到她的睫毛，一滴眼泪就从她的眼睛里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宋祁看着从她眼里滑落的那滴眼泪，心里又是一疼，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能轻轻抬手为她擦掉眼泪，然后在紧紧的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然后开口轻轻的说道:“染儿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明显的哄小孩子的语气，却再一次让百里染红了眼睛。

百里染躺在宋祁的怀里，听着她微弱的心跳，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血去帮助他，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看来自己的血还是挺有用的，说不定明天他就会没事了，所以可以说，现在她的心里也总算是有一点安慰了。

但是宋祁却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果然，过了一会，原本那些被压制下去的毒素又开始发作了起来，现在宋祁又陷入了那种生不如死的境地，偏偏他还是清醒的，清醒的去承受这一切。

宋祁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而且抱着百里染的手也开始不自觉的抓紧，额头上的汗也开始越来越多的冒出来，现在他真的感觉自己就像承受者一种酷刑，生不如死的酷刑。

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这样他都不会这样的难受。

宋祁的目光又再一次在百里染的身上聚集，既然这样痛苦，但是只要能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所以现在能多活一秒反而成为了他的幸运。

躺在宋祁怀里的百里染自然也是发觉了他的异样，抬起头看他，他却回以一笑，然后对她说：“你还记得吗？当初在那个山洞我也是这样抱着你，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可以一生这样抱着这个女子，这一生也就足够了。”

百里染听着他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现在她的心里也是甜丝丝的，仿佛吃了长安街头那家甜蜜饯里的蜜饯一般。

其实百里染一直比较嗜甜，但是这件事情却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从小跟着自己的贴身丫头，其他的没有一个人知道。

她尤其爱长安街头的那家甜蜜饯，几乎没格一段时间就会带她出去，去吃哪里的蜜饯，有时候爹爹外出，她也会缠着爹爹让他给自己带。

除了家人，她却没有让另外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觉得自己不够成熟，所以连宋祁都不知道这件事。

百里染现在的感觉就是吃到了那家的蜜饯，从心里到全身全都甜丝丝的。

宋祁说他那个时候就想像现在一样抱着她到天荒地老，她那时何曾又不是这样想的。

那个时候她本以为自己重伤，根本没有任何的力气，而宋祁又是孤身一人来的，所以自己两个人恐怕就在被迫困在那个山洞之中，再也回不去了，知道了这个以后，奇怪的是当时她并不害怕，只要有他在自己的身边他就觉得无比的安心。

那个时候，虽然她和宋祁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除，她在心里依然怨恨着宋祁，但是比起这微不足道的怨恨，她心里头对于宋祁的爱，显然要多很多，多了不只一星半点。

因而自那时起，她就在心里想，就这样和宋祁这样死在这个山洞里，确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至少比让她去恨他，她要开心很多。

现在旧事重提，多了几分温存，也多了许多当时来不及理解的感情。

百里染说不出自己现在心里面的感觉，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对宋祁的感情已经毋庸置疑了，她爱他，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注定爱他。

百里染抱着宋祁的腰身，红唇轻启说道:“宋祁，如若这次我们能平安的度过去，你陪我去看尽这世间的万水千山可好？”

说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宋祁，宋祁看着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仿佛就盛着她眼里的万水千山，盛着万千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