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千辛万苦才长安。

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繁华的大街小巷，百里染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确切的说，真的是隔世。

上一世自己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如今再次回来，她竟然熟悉的很，看着街边熟悉的店铺，她甚至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进了皇宫内院，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惊奇的目光流连徘徊在这个车队上。

皇帝从未下过江北，倒是如何致命道姓地纳了一个江北的妃子？

那妃子倒也不是江北官户人家的女儿，也不知怎的进了皇帝的法眼。

各种各样的眼神，猜测的，好奇的，艳羡的，嫉妒的，摇头的……种种目光，让百里染根本无心去观察，只是笑一笑，卷帘始终放下，目视前方。

自然，她也就忽视了，人群里宋函那顽劣不善的笑。

作为刚刚入宫的妃子，百里染被安排在了清凉殿中，她就像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一般一身喜袍盖着盖头，安静的坐在床边等着宋祁的到来。

夜风微凉，阵阵香气扑鼻，窗户边的纸窗户开着，微微沁进来几丝凉凉的香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竟然这么香。

百里染感觉眼皮发沉，真个人也疲惫的很，兴许是旅途劳累，整个人最后竟然昏昏沉沉躺倒在了床上。

……

就在百里染倒下后不久，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扛着百里染就飞身出了皇宫。

宋祁处理完奏折就来到了清凉殿，殿外守着的宫人急忙的行跪拜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祁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径直朝着殿内走去。

宋祁屏退清凉殿内的宫人就朝着内殿而去，夜风头够过打开的窗子吹了进来，喜绸翻飞，烛泪飞溅，房间中本该坐在喜床上的人儿莫名的不见了。

“来人！”宋祁沉声呼喝。

“圣上？”宫人们一个个人人自危不知道皇上因何勃然大怒，大好的新婚夜，春宵一刻，这是……怎么了？

“人呢？”宋祁指着空空如也的床榻问道。

顿时宫人们也傻眼了，一个个跪在地上扣头。“启禀皇上，奴才们……不知。”

太监宫女们一个个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着，这好端端一个妃子，黄昏晌的时候不还好好坐在这里的么，怎么转眼便没了人影？

“找。”宋祁一声令下。

贴身侍卫清风急忙的四处搜寻着，却未找到百里染的身影。

清风回道寝殿的时候，本是满心沮丧。偌大的皇宫，竟是把一个妃子看丢了。然而，他一低头，便看到了被风吹落在地的纸张。

捡起来，顿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宋祁看到清风拿着的纸，脸色稍缓，沉声道：“呈上来。”

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纸恭敬地递给了宋祁。

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行字，顿时让宋祁看后勃然大怒。

宋祁：

你以为我真的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嫁给你？本小姐不过是戏耍于你，谁料你却当真了，真是愚蠢至极，本小姐不和你玩了，就此告别，后会无期。

落款是百里染的名字。

直呼他名讳，并且说……只是戏耍与他？那个女人或者真的有些谋略，可是这种张狂的性格，没有人会心喜，更何况是身为一个上位者的宋祁。

那张纸顿时攥于宋祁掌心，宋祁什么话也没多的，只是纸条顷刻之间就化为了粉末。

看的跪在地上的宫人一个个低垂着头恨不得土遁进地里，生怕他们皇帝一个不高兴，就拿他们出气。

宫外，宋函扛着百里染一直飞出了距离皇宫三十里外的一个破庙中，想到宋祁非她不娶的样子，没什么怜惜地将她随手丢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

零阁的迷迭香，从来也没有人能够察觉。

宋函看着百里染安静的睡眼，看着她这带着点点冷艳又娇媚的容颜，心中忽然便催生出一种想法：这样的一张脸，容易让男人喜欢。

他突然有种要毁之而后快的感觉。

他拿出袖子中放着的匕首，就要朝着她的脸上滑下去，

宋函看着百里染昏睡的样子，冷冷一笑。

“就是我不杀你，敢和皇上玩逃婚，估计这次也够要了你的命了。”

……

皇宫中，宋祁命人拟旨通缉百里染，这个女人，竟然敢在大婚的时候逃婚，难道真的不知道……代价二字如何书写？

妃子第一天就逃了，对身为皇帝的宋祁来说，无疑是件颜面大失的事情。看着跪着的一干宫人，想起一刻钟之前他们还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宋祁更是冷了脸。

“来人将这些个办事办事不利的宫人都给我拉出去，五十大板。”

宫女太监们急忙的磕头求饶。

“皇上求您饶了奴婢门吧，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求饶声一片，清风看着宋祁烦躁的样子，朝着进来的侍卫一挥手，不多久耳边便清净了。御花园倒是热闹了，乒乒乓的板子声不绝于耳，随着板子的落下，哀嚎声更是充斥了整个皇宫。

很多宫女太监承受不住五十下板子，有的痛晕了，有的身子弱的直接就被打死了。

一时间整个清凉殿中气愤变得微妙起来。

打完了板子清风见宋祁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让侍卫们将晕过去和死过去的人们脱了出去，只剩下宋祁一人在殿中坐着。

宫中流言蜚语速度之快，并非如所有统治者想象中的，一道杀头令便能令行禁止，成为摸不透风的墙。

事实上，好多东西往往都是这样，越禁，越猖狂。

一夜不到的功夫，百里染逃婚的消息就沸沸扬扬传开了，犹如石灰粉入了水，一片爆沸。

后宫妃嫔多数都在狐疑，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之前还以为是个什么天香国色的货色，被圣上这么幸运地上心了。有的狐媚子可能就像来点新鲜的，欲擒故纵，只是毕竟是个乡村野妇，不知道天子脚下，有些玩笑，是万万开不得的……比如逃婚。

就算这回百里染被皇上寻回，知道皇帝把她看得重如心肝儿……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收成。

她们都翘首期盼着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敢放皇上鸽子的，她还是头一个，勇气可嘉……只是命不久矣。

宋祁在清凉殿中坐了许久，最后起身走了才出去。

总管太监李治急忙的迎了过来。

“皇上今晚要去别的娘娘宫中就寝吗？”

“摆驾练妃宫中。”宋祁说完就率先走在了前面。

李治大声的唱诺到。

“摆驾秋练宫。”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朝着秋练宫的方向而去。

……

千里之外，慕易之久久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总归是没离开多久，他便开始想念。叹心底的不争气，更是叹不知还能像这样看多久月亮，看多少次日升月落……他便在这天地间消失无踪了。

一念执着，她是如此，自己有何尝不是呢？

一颗露珠落落在他脸上，夜已深。

划过如玉的脸颊，滴落在地，滋润了土壤，埋葬了奇怪的心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