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也不推辞，道：“那好，将玉竹尸体放下，等我来看。”

当下怀忠和另一个小厮将玉竹尸体放在桌案上，李平、郭岷、林子攸等走上前去。李平端详尸体一番，问道：“郭兄，你怎么看？”

郭岷道：“看起来，倒与吕青松的死状颇为相似。莫非两者有什么关联？”

李平道：“看她模样，莫非真是被鬼魂所害？”

林子攸道：“绝不可能！世上绝没有鬼魂！”

程伯立却道：“小林校尉，话可不能这么说。鬼神都是世间之物，都存在于世间，怎能说没有呢。不敬鬼神，恐遭祸殃！”

林子攸凛然道：“心中无私，自然不惧鬼神！”

郭岷道：“小林子还是这般直爽。不过咱们是在办案，不必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老李，看出什么了？”

李平道：“玉竹看似死于鬼魂，但是，你们来看……”

他掀起玉竹后颈的头发，露出颈后肌肤，只见一个细小的黑点。李平指着黑点道：“这才是她真正的死因，毒针。有人用毒针扎刺她的后颈，致其死亡。”

他看看林子攸，又道：“子攸说得不错，所谓鬼魂致死只是虚妄，她是被人所害！”

郭岷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她一个小丫鬟，害她做什么？”

程仲立也道：“李校尉，你说玉竹是被人所害，可是子安和怀忠看到的又是什么？家父又到哪里去了？”

李平道：“这些都是咱们要查清楚的。怀忠，我再问你一次，你刚才所说，当真是实情？”

怀忠一怔，梗起脖子道：“自然字字属实。”

怀忠这么一顶撞，李平倒不好说，只得对程氏兄弟道：“二位程兄，小可以为，这桩案子且先放一放，眼下没有时间了，二位要赶紧带领全府的人南撤，要么就撤进城里。胡人大军就要到了！”

程伯立默然，程仲立却道：“不成！这是关系到家父的大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李校尉，你何故这般推诿？”

李平愕然道：“程兄，我是好意相劝，非常时刻，只能用非常之法。”

程仲立道：“不成，决计不成！以你刚才所说，玉竹是被人杀死，那么家父难道也是被人所害？只好必须找到家父才行！不然我就把这官司打到韩大人、王将军那里去！实在不行，我就去面圣，请求圣裁！”

李平和郭岷相互看看，都是微微摇头。

林子攸甚感不耐烦，道：“那么以你所言，该如何去查？”

程伯立缓缓道：“诸位，实不相瞒，刚才听怀忠一说，我就想起一件事来。”

林子攸忽有所悟，失声道：“亡灵教？”

程伯立看他一眼，道：“原来林校尉已经知道了。”

顿一顿，他接着道：“五日前，其实家父已经处在弥留之际。我等子孙辈自然是痛不欲生。这时子安却对我说，他认识一个朋友，能够把老太爷救回来。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我等为人子者，只要有一点指望救回老太爷，自然就会尽力。子安果然带回了一个人，这个人自称是圣教教徒，便是亡灵教教徒。唉，也是当时太过于想挽回家父性命，以至于鬼迷心窍。”

听到这里，李平眯缝双眼，郭岷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林子攸道：“果然如此！那天傍晚我都看见了，那就是亡灵教带着你们去做邪教的事，不是么！”

程伯立默默点头，道：“那天傍晚，老太爷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亡灵教一位方长老便教我们将老太爷成殓，抬着灵柩，跟着他到了黑松林。到了黑松林才知道，原来亡灵教的所谓法术，是将一个活人作为牺牲，以活人的命换回家父的命。”

林子攸怒道：“居然是这种邪术！伤天害理！”

李平却道：“我对亡灵教也有一些了解，却未听说过有这种法术。当真是亡灵教？”

郭岷道：“老李，这崇州地界上，除了亡灵教，哪里还有其他邪教？”

程伯立默默点头道：“林校尉说得不错，确是伤天害理，可是当时我等急着救回家父，其他都顾不上了。谁知法术做到一半，却闯出一个蒙面人，将那牺牲抢走。我们虽然担心，没想到家父居然真的活了过来。”

林子攸明明、亲眼看到程齐铭活了过来，仍不禁悚然道：“真的活了过来？当真有这种事？”

程伯立点点头道：“是啊，家父活过来了，可是……很奇怪。”

李平问道：“如何怪法？”

程伯立道：“家父虽然活过来了，可是就像换了个人，性情大变，家父以前是个儒雅君子，复活后却寡言少语，性情暴戾，更像是……原来的躯壳，住了一个新的魂魄。他……他根本不是家父！”

郭岷哼了一声，道：“邪术，终究是下九流，害人的东西。”

程伯立道：“郭大人，你说得对啊。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再后悔已经晚了，总不能再做一回法事吧？我和舍弟商量，觉得不如给家父办一场寿宴，冲冲喜，或许家父就好了。”

林子攸道：“我还说呢，怎么傍晚才出殡，晚上竟办起喜宴来，原来如此。”

程伯立道：“可是喜宴办了，家父还是一副暴戾怪异的性情。谁也不敢接近，今日又发生这种事情，玉竹惨死，子安到现在还不见踪影，追根溯源，亡灵教都逃不脱干系。”

程仲立也道：“恳请各位大人，彻查亡灵教！先不论家父是死是活，亡灵教邪术害人，就必须彻底铲除！”

郭岷、李平面面相觑。片刻，李平道：“二位程兄，邪教自然是要查的，可是眼下是非常时刻，大敌当前，咱们没有时间了。这个案子，还是推一推比较好。”

程伯立冷冷道：“李校尉，你总是为亡灵教开脱，到底是什么居心？莫非你心向邪教不成？”

李平愕然道：“程兄何出此言。李某当真是从大局考虑。若不然，咱们等子安回来再说。”

忽听外面有人惊叫道：“子安少爷，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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