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他是如此
作者:下午两点半      更新:2019-11-16 14:25      字数:3404

“我想到的是人性,尤其是华夏的民族劣根性。鲁迅先生阐之未尽。我有我的看法。

南宋《三字经》有“人之初,性本善”,说明人刚出生好比一场清澈之雨,这余水可以清澈亦可见底;但触碰到社会一物,哪怕是清水,也会不由自主如害羞草叶,本来的清澈也会慢慢被尘埃所侵染,渐渐被润透。

思想便向列子靠近。

……”

余白毫无犹豫的写下这番话,《杯中窥人》韩韩将人生比喻成投入水杯中的一团纸,纸团渐渐被水湿透,慢慢下沉,以此表达出社会如这杯水一般,将每个原本无甚特点,无甚缺点的人侵染成各色各样的人,直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临场考试,临时发挥,却能写出如此立意新奇,让人读之畅快,发自肺腑的感慨的文章来,说韩韩才华横溢一点都不夸张。加之他学习成绩奇差,却能以文字杀出一条血路,更能以这种让人想不到的方式写出一篇让他一炮而红的文章。

所以,在当时的环境下,韩韩几乎成了大部分八零后学子的所向往的方向。

时至今日,余白想写什么?想表的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其实雨中窥人这四个字中不难看出,它有着杯中窥人的相同性。除下过程是余白经历所被特定外,两者几乎没有差别。

这也为什么,余白会选择《杯中窥人》来作为现在这篇文章蓝本的初衷。

因为他无法否认,这篇文章的影响,更无法否认,他想借助这篇文章的独特性来完成他想达到的目的。

人都是现实的,更不用说活了两辈子的余白,他不会意气用事的临时起意写一篇他脑子里关于今天事物的文章。不是不自信,也不是没这个能力。

而是觉得,命运既然如此相似的重叠,那为何不让两者融为一体,最起码没有所谓的后顾之忧。

韩韩将人比喻成纸团,将社会比喻成那杯水,水会侵蚀纸团,让之变化。人生如此,它将每个人变成普通大众,或是庸碌,或是平凡,或是辛勤。

余白则是将社会比喻成那场雨,雨下的所有人、物,都会被社会这场雨所笼罩,或是琳的全身湿透,忘了自我,或是激发内在,磨砺前行。

至此,余白,眉眼微皱,下笔如飞,兴许是写到高兴之处,兴许是写到感慨的字眼。

“华夏人向来品性如钢,所以也偶有洁身自好者,硬是撑到出生后好几十年还清纯得不得了,这些清纯的不得了的人未浸雨水,不为社会所容纳,“君子固穷”了。

写杂文的就是如此。《杂文报》、《文汇报》上诸多揭恶的杂文,读之甚爽,以为作者真是嫉恶如仇。其实不然,要细读,细品后可以品出作者自身的郁愤——老子怎么就不是个官。倘若这些骂官的人忽得官位,弄不好就和李白一样了,要引官为荣。可惜官位抢手,轮不到这些骂官又想当官的人,所以,他们只好越来越骂官。

……”

这一段余白没有更改,而是一字不差的把它写下来了,原因也很简单,这篇文和之前的《求医》几乎是同承一脉,相同的对文字有着极高的触觉,相同的揭示着社会所存在的现象,笔力老道让人赞叹。

可能真如文中所写,总是会有群人欲求不满,总是会弄一块遮羞布似的的东西,挡在身前,然后像是只穿一块肚兜,自认为穿着马褂,便上街呐喊,这世道如何的不公,如何的不平!

倘若他真有这份愤世嫉俗为民情愿的心,为何不低头看看,他那可怜的姿态,如此说不定便会痛改前非,悔不当初的重新生活。

“写到这里,我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物,已然干透,迎着窗外映射来的斜阳,我真想伸个懒腰,睡上一觉,不为别的,就为这让人舒心的午后时光。

接触久了,不免展露无遗。我又想到国人向来奉守的儒家中庸和谦虚之道。

作为一个中国人,很不幸得先学会谦虚。一个人起先再狂傲,也要慢慢变谦虚。

钱钟书起初够傲,可怜了他的导师吴宓、叶公超,被贬成“太笨”和“太懒”,可惜后来不见唯我独尊的傲语,也算是被水浸透了。李傲尚好,宝岛党派暂时磨不平他,他对他看不顺眼的一一戮杀,对宝岛党派也照戮不误。说要想找个崇拜的人,他就照照镜子,但中国又能出几十个这类为文为人都在二十四品之外的叛才?

……”

原文中,韩韩的写作顺序是按照纸团被水侵染的过程而走的,余白遵守着这个顺序。

这段文字中,仍旧充斥着借喻的手法,同时对华夏幽远的体制内在以及各个名人前辈的事迹可谓信手拈来。最为明显的就是是借钱钟书傲语,借李敖狂妄,来点出水杯、纸团和社会、人,这四者之间存在的关系。

余白低头动笔开始,除了不停挪动的手指,和灵动异常的双眸外,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就好像,他面前坐着的那几位声名显赫的人,对他造不成丝毫的影响甚至是压迫。

也不知是看到他如此为目标不息奋斗,还是思维敏捷毫无停顿的书写感叹,萧丹叹了口气,对着旁边同样专注的看着余白的林方清开口说道。

“林老,现在我才觉得,您刚才的意见可能是对的。虽然我还没看到他写出来的文章,可是能像他这般面对如此阵势,不怯场、不慌乱,而且还文思泉涌的专注写作,这种人真是难能可贵啊。”

林方清听后呵呵一笑,头也不转的轻声回道,“老林我记得你刚从府旦毕业那会儿就吵着嚷着说什么复兴华夏文坛,现在呢?不还是跟我一样平平凡凡的过上一天,这些年恐怕咱们都一样,除了脑袋上的名头变多了之外,什么都没多。”

随即两人俱是摇头,也不知是为当年的少年轻狂,还是为如今的岁月蹉跎。

可能这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见到年纪轻轻却天赋异禀的人后才能产生的奇特感触。

“林老就别开我玩笑了,都多少年过去了,有些话他只能是拿来说的话,我倒是真羡慕现在的年轻人,即便知之甚少,最起码无所畏惧,不想我现在……”

“这你可就说错了,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让他继续参加考试吗?”

说到这,萧丹转过头,有些狐疑的说道,“难道不是你们之前认识?”

林方清笑着摇头,“你呀,还是那个毛病,我要真和他认识,哪里会跟你费那么多话……”说着说着,林方清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双臂抱在胸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是因为他复赛时的文章就是我审核的,那篇文章不仅把我给征服了,连同当时其他几位老东西也一样被他的文采所震惊。”

至此,萧丹张口结舌,用着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仍在伏案疾书的余白。

“写到这里,浑身被窗外的余晖弄的骚热不已。于是涉及到了过分浸在社会里的结果——犯罪。米国的犯罪率雄踞世界首位,我也读过大量批评、赞扬米国的书,对米国印象不佳;但有一点值得肯定,一个米国孩子再有钱,他也不能被允许进播放黄带的影院。

华夏教育者是否知道,这和青少年犯罪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不到年龄的人太多沾染社会,便会……华夏教育者把性和犯罪分得太清了,由文字可以看出,华夏人造字就没古罗马人的先知,拉丁文里有个词叫“corpusdelieti”,解释为“身体、**”与“犯罪条件”,可见罗马人早认识到**即为犯罪条件。

写到这里,猛然发现背后的衣物已被汗水打湿。”

还是那杯水和纸团的变化引起的后文,最后韩韩仍旧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他对国内应试教育的不满。光从这一点来看,当时的韩韩几度认为,我学习不好并不是只因为我学不好,而是这个制度存在缺陷。

如果这么说,自然是有一大票不喜欢读书,成绩差的学生,摇旗助威,因为这是他们的心声,甚至也是余白的心声。

当然,这只能是如果,因为国情如此,游戏规则如此,想玩下去,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去走,否则……只能同韩韩那般——退学。

想到这里,余白的笔停了下来,笔尖落在最后一个句号上面,没有抬起来。

正如前面所想,余白是个俗人,是个普通到丢进人群,你找不出来的人。所以他没办法潇洒的退学,更没办法潇洒的去做他想做的事。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还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上一个更好的学校,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来养活自己,来养活那个养了他十几年的父母。

多么讽刺的现实。

于此,不难看出,韩韩当时能火,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

因为之前没有一个人像韩韩那样敢站出来,敢站到人群面前,指着所有人早已生厌的东西,大声喊出你是错的。

所以,韩韩就是韩韩,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去评价,怎么去怀疑,他都只能是韩韩,不会为别人所动,更不会因为别人而有所改变。

如果硬要说有,那么只能有一个……它指的不是某个人,它是生活,是时间。

就如同重生回来前,韩韩已经渐渐淡出文坛,成了赛车手,成了一个家庭的丈夫,成了一个女儿的父亲,成了一个导演,成了一个被时间改变的人。

他是如此,你我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