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菁菁试图挣开北宸的束缚，但北宸力气太大，她的小手根本无法挣脱出他的掌心。阮菁菁一急，便双脚乱蹬，她眯眸哭哼，大声嚷嚷道:“我憋不住了！要尿在裤子上了！”

北宸一听，惊得立刻松开她的手。

“我就是想方便了，干嘛要这样拦着我？”阮菁菁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快速地解开自己的腰带。闻此言，北宸倏然松了一口气。方才，他还真以为她欲对他做出什么事来，想来，他自己也是觉得好笑。

北宸刚松懈下来没多久，又立刻被眼前之人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阮菁菁解开了腰带，外衫衣襟半敞，这还不够，此刻，她竟当着北宸的面欲将裤子脱下！

北宸再次抓住她，阻止她继续。

“阮菁菁！你到底想作甚？”

“尿尿啊。”阮菁菁微眯着一双眸子，眼神涣散，大概连焦都没聚上，回答得却是很理所当然。

“你......你不会是想在这里解决吧？”北宸嘴角抽搐，难以置信地问道。

“憋不住了，就这儿吧。”

“不可以！”

“你凭什么拦我？爷想尿就尿！”阮菁菁一把甩开北宸的手，蛮横道。

北宸欲哭无泪，自知与这酒鬼无法沟通，心一横便将她翻身扛起。肩上的小人吓得尖叫起来，不安分地狂蹬双腿。

“你这小白脸！快把爷放下！快！”阮菁菁的手在北宸背上胡乱地拍打起来，他只觉得像是兔子的两只肉团团的小爪在挠痒痒。

北宸轻笑出声，咬牙暗想，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小白脸！阮菁菁，你最好记得你今晚都说了些什么。

北宸将阮菁菁扛到屋外茅房前，一开门就把她给扔了进去，然后迅速地关上了门。只听得里面传来了一声阮菁菁的惨叫，他心中一紧，难道是......掉进茅坑里了？

北宸忍住嘴角笑意，摇头暗自否定心中所猜。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之声，再过一会儿，便是哗哗啦啦的水声。淅淅沥沥，如小雨沙沙，滴滴答答，似泉水叮咚。

站在茅房门外的北宸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大笑出声来。

人有三急，此为其一，凡人，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阮菁菁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眯着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即将手放在肚上轻轻拍打，笑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爽！”

北宸再次笑出声，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阮菁菁虽是醉眼朦胧，却还是被月色下他的笑容给迷住。她瞪大眸子，靠近北宸，指着他的脸，嘿嘿一笑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北宸嘴角的笑容陡然僵住。

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没笑过了？灭族之灾仿佛就在昨日，自他爬上不周山拜师学艺后，他便再也没有笑过。三万年来，他修炼的不仅是法术，更是心。岁月是把刀，刀刀磨砺下，他早已心如止水，内心波澜不惊。冬去春来，万物生长轮回，这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再也没有为谁跳过，亦再也没有为谁喜过。

北宸抬起微颤的手，抚上自己早已僵硬的嘴角，他不敢相信，今晚的他竟然笑了，还笑得如此开怀。

双眼瞬间温热，似泛起氤氲雾气，他看着视线里模糊不清的阮菁菁，突然心如刀绞。

阮菁菁的身子摇摇晃晃，醉意上来，终是晕了过去，倒在北宸怀里。

北宸将她抱回房，轻轻放在席上。

夜色沉寂，月凉如水。窗外的月光犹如涓涓细流，自九天银河中长泻而来，缓缓淌过她的脸庞。眼前之人闭眼静躺，睫毛服贴，嘴角微翘，似一只熟睡的温顺的小猫咪。北宸不禁怀疑，这和方才的“酒鬼”真是同一人吗？

北宸为阮菁菁盖好被褥，不禁抚上她的额角。他轻轻捋顺她额上的碎发，指尖微颤，当手指触碰到她脸庞的时候，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了第一次从水中救起她的情景。那时的他，如何也不会料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竟会与她经历各种风雨险阻、携手患难。

与她一起的种种记忆，在今夜、在此刻，如梦境一般在脑海中不断涌现、不断翻滚，一幕幕，一声声，犹在眼前，犹如耳畔，挥之不去。彼时的北宸还不知道，一个人，若开始不断回忆与另一个人之间的相遇、相识、相知，那么，那人必定在此人心中有着非同寻常的位置。

秋风戚戚，落叶还散，夕阳的余晖流转在女子的发梢上。青丝飘扬，随风飞舞，纷乱的发丝遮住了那绝美的容颜。女子一身红衣，亭亭玉立，风起时，衣袂飘飘，环佩叮当。只见她抬脚旋转，执剑起舞，当剑锋扫过地面时，带起了一地枯黄的落叶。

她身段轻盈，体态婀娜，舞剑的每一招、每一式看似清风扶柳，实则暗涌激流，力道刚柔并济，招式虚实相生。

御申看得痴迷，从树后走出，不禁缓步靠近。女子闻声，眼里蓦然闪过一丝警惕，霎时转身，执剑刺向御申。御申瞬间回过神来，微微侧身躲过那一剑。

“姑娘且慢，在下并非坏人！”

“你是何人？竟敢擅自潜入王宫！”

御申也不知从何说起，还未理清话语，对方的剑便再次袭来。

“莫不是姬发派来的探子？”女子微怒，执剑挥转，攻势汹涌，毫不留情。

御申身手敏捷、动如脱兔，却在她的剑下只守不攻。

“娘娘，朝歌城破了！”一个侍女惊慌地跑来，匍匐在地上，大声哭泣。

女子盛气凌人的神情在顷刻间崩塌，那把指向御申脖颈的利剑从女子手中陡然滑落，“哐当”一声，砸进了脚下的枯叶丛中。

“大王……”女子低声哀嚎，疾速奔离而去，再也无暇顾及御申。

“啊——”

御申是被阮菁菁的尖叫声给惊醒的，醒来后，他才发现汗水已经浸湿了自己的中衣，那颗扑腾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能平息。

御申惊异，他竟然再次做了这个梦，这梦境不是其他，正是他那日在剑灵之境中所见到的一切。

那日，他本是在剑灵之境中寻找沈诸梁的地魂，然而，周身的景象却在不知不觉中幻化成了王宫内院。他迷失在偌大的深宫里，不知该去往何处，正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在树下舞剑。

那应该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容颜了吧。御申是上古的鹓鶵，活了三万多年，四海八荒，六界之中，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第一次令他一见难忘。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如方才的梦境一样，女子刺杀他，他只能躲避却不忍还手。之后，女子听说城破，便匆匆离去，他也悄悄地跟了过去，这才弄清楚了自己所处幻境的背景。

原来，这里是商朝的王宫，时间是商末最乱的年代，纣王无道，各地起义。而那个绝美的女子，便是留下千古骂名的妖姬，苏妲己。

历史上将纣王迷得神魂颠倒的苏妲己不愧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妖姬。御申暗忖，若不是自己早已有了心仪之人，恐怕也会被这妖姬的美貌所迷惑。

自离开剑灵之境、从陵落谷回来以后，御申几乎夜夜都能梦到幻境里的那些场景。若只是普通的梦倒也罢，可这梦里却有着令他最恐惧和最无法忘怀的一幕，那就是纣王的脸！

他无法忘记，那日在幻境里见到的纣王，面容竟与自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