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爷……”

赫连兰忙垂下脸庞，抬手欲擦拭面上泪水，忽地想起多年前一位姨娘为了争宠，故意在父亲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一时懊恼齐昕笙偏偏这时劳累坏了眼睛，一遍将刚拿出的帕子塞回了自己的衣袖。

“王爷，臣女一时出来得急，没有带帕子，您……”

齐昕笙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聚焦，心中早已笑得乐不可支。他了然一笑，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赫连兰。

“谢四王爷。”故意碰着齐昕笙的手指接过帕子，赫连兰背过身去，将面上的泪水拭去，又故意以布料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让眼泪流的更多些，说起话来鼻音囊囊得，让人听着尤为可怜。

“这帕子，臣女用过了，待明日臣女换上一条新的给王爷吧。”

不料齐昕笙却道：“旁的也便罢了，这条帕子是王妃亲自所绣，赠与本王的，一片心意，实在不便就此转赠赫连姑娘。”

又是四王妃！

赫连兰心下不满，咬了下自己的唇，手藏于袖中，狠狠扯着那条手帕，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妩媚道：“那臣女洗干净之后，再还给四王爷。”

齐昕笙应声，笑容和煦，又问道：“姑娘还没有与本王说，是谁欺负了你，惹得这么好看的姑娘在此暗自神伤？”

赫连兰总不好将实情托出，便撒谎道：“托王爷的福，没有谁欺负臣女，是臣女想着方才在众人面前摔倒，实在没有面子，所以寻了这处无人的林子哭泣，不成想，惊扰了王爷。”

眼前的女子没有说实话，齐昕笙也并不在意，安慰了几句，齐昕笙邀请道：“这处林子与本王的书院相连，赫连姑娘若是不介意，本王带你从小路到书房内洁面，如何？”

赫连兰红着眼眶瞧着齐昕笙，她的眉毛短而浓密，配着她发红的杏子眼，显得既有少女的俏皮，又有女人的风情。

“那就谢谢王爷了。”赫连兰羞涩一笑。

待二人走远，从假山后闪出一个人影，正是红玉。

原本通传的人央着她去了敏月阁中寻赫连将军，却只有腊梅在阁中收拾细软，并不见赫连兄妹二人。

红玉按着腊梅的话一路寻到竹林，恰巧遇见了一个小姐妹，两人便结伴寻找，小姐妹眼尖，先叫走了赫连竭，她欲转身离去时，却见赫连兰正揪着竹子撒气。

再然后，便瞧见齐昕笙自书房的方向而来，与赫连兰说了几句，两人说说笑笑地一同离去了。

一股酸涩在心中弥漫，红玉握紧拳头，砸了下身下的山石，却被痛得直甩手。

天色渐暗，太阳的热度渐渐下去，风中带着清凉的气息，吹得各人舒适惬意。

浣花居担水的侍女刚出门，与行色匆匆的红玉撞了个满怀，险些将空桶砸了红玉。

“红玉姐姐！”担水侍女心慌道，“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红玉撇了她一眼，撂下句“没你的事”，便一阵风似的挑帘进了浣花居。

窗下，叶雨矜正迎着夕阳，一针一线仔细绣着一朵牡丹，上次她赠与齐昕笙的那条手帕被耻笑了好久，她想绣一条新的消灭自己的“把柄”。

红玉进了门，往叶雨矜身边一站，脸色阴沉，比冬日烧炭的煤还要黑上几分。

“怎么了这是？”叶雨矜搁下手中活计，询问道。

红玉就等着这句话，立马道：“主子，那个赫连将军的妹妹她不是什么善茬儿，她跳舞的时候看您的眼神就很挑衅，方才我去寻赫连将军，又瞧见她在咱们王爷面前哭，分明是对王爷抱着别样的心思。”

“哭了？”叶雨矜诧异道。

“是呀，她原本和赫连将军话说得好好的，赫连将军走了，她就哭了，不是看着王爷过去了，故意哭给王爷看的是什么？”红玉不满地抱怨道。

凝神一想，叶雨矜便猜到了几分事情经过，笑着对红玉道：“多谢你的小报告，我知道了，瞧瞧咱们红玉的这张脸，生气便不美了。”

“主子！”红玉垂下头，捂着自己的脸颊撒娇道。

晚膳时，齐昕笙因双目生病问题，需要叶雨矜伺候着用饭，便没有在厅堂摆饭，而是厨房将饭送到各自住处。

待红玉与腊梅将饭菜摆齐后，叶雨矜便示意二人退下，只留她与齐昕笙二人对坐着。

齐昕笙装了一日的瞎子，好容易有了放松的时候，星眸眨了几下，叹道：“这几日总控制着双目不能聚焦，乍一凝神视物，反倒觉得眼睛干涩。”

盛了一碗酒酿圆子摆到齐昕笙前，叶雨矜手抚着他的脸，凑近仔细看了看，心疼道：“不是瞎子要装瞎子，时间长了总归是对眼睛不好的，不知道九殿下那边安排得如何了，刑部那边做事的效率也慢。”

齐昕笙失笑，问道：“王妃有没有话想同本王说？”

他那样望着她，叫叶雨矜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原来红玉藏的并不好，她以为是看见了四爷和赫连姑娘亲亲我我，实际上被王爷看了一出好戏。”

齐昕笙道：“红玉这丫头确实对你忠心耿耿，是个好侍女。”

叶雨矜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没有接话，醋意浓重地说：“四爷不关心我吃不吃醋，反倒夸赞红玉是个好丫头，看来纳红玉为妾的时日也不远了。”

“原本本王以为，深闺里的女儿都是内敛含蓄的，自从见了王妃和薛姑娘，才知是本王孤陋寡闻啊。”齐昕笙尝了口酒酿园子，调笑道。

叶雨矜吊着眉梢，她的相貌本就极富有女人的柔美，这样的表情更显得她柔魅。

“妾身是当真吃醋了，去了一个，又来一个，看来是妾身平日不向王爷唱唱歌跳跳舞，王爷觉得妾身是粗笨的，因此才会注意起别人来。”

齐昕笙是当真不知道叶雨矜还会诸多才艺，连古筝也是头一次见她弹，便好奇道：“九弟与你自幼相识，我也未曾听他提过你这一方面只言片语，本王可有幸一睹王妃的风采？”

搁下碗筷，叶雨矜神秘一笑，起身去了外间，再回来时，身上已换了一件桃红色的舞衣，水袖拖在身侧。

“虽说室内地方小，不适宜跳舞，但王爷如今是看不见的，若在外头跳，难免叫人家怀疑。”

叶雨矜说着，水袖一甩，熄灭了屋内的蜡烛，便在齐昕笙眼前尽情地舞了起来。

七尺长的水袖在她手中游刃有余，舞得似是有了生命，能了结舞者的意图一般，真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齐昕笙手于桌上扣着节拍，在一个水袖甩过眼前之际，一个发手便捉住了尾端，向后一使力，便将叶雨矜旋转着拉入了怀中。

“四爷，”她的声音低沉娇媚，勾魂摄魄，“不是要看我跳舞吗？”

“独舞岂有意思？”齐昕笙垂眸望着她，视线几要烫到她的脸颊，“让本王与王妃至巫山共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