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王爷？”齐昕笙合扇抬着叶雨矜的下巴，凝视着她的双眼，“从哪儿听来的，说出来让本王听听。”

叶雨矜忍不住笑道：“王爷饶了妾身吧，这话是臣妾编的，旁人没说过。”

齐昕笙想起什么似的，正经问道：“那旁人嘴里，是怎么评价本王的？”

“四爷这话问的，”叶雨矜笑着，“谁会在四王妃面前说你的不好，这些话都做不得准。”

“未必。”齐昕笙道。

两人同时想起一个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柳尚书。”

“此次避暑，本王就交给王妃一个任务，”齐昕笙望着她说，“向柳姑娘打听一下，柳尚书是如何评价几位皇子的。”

避暑山庄虽然凉爽，一切规矩却是照旧。柳晴天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来，过了几日，山水看遍了，不免觉得无趣起来。

叶雨矜午睡方醒，听外头蝉声小了许多，便带着红玉来找柳晴天解闷。

柳晴天正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书出神，丝毫没瞧见叶雨矜与红玉。

叶雨矜向着侍女比了个噤声的手指，和红玉俩人一前一后靠进柳晴天，离着还有几步距离时，猛地小跑几步道：“嘿！”

“啊！”

半打盹的柳晴天吓得站了起来，搁在膝盖上的书落在了地上。

“四王妃！”柳晴天笑着扑过去作势要打，两人绕着树你追我躲，看得红玉禁不住地笑。

“饶了我饶了我，”叶雨矜求饶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柳晴天眼神一亮，立马道：“是不是可以出宫逛逛了？”

叶雨矜摆着手，见柳晴天登时失了性质，按着她的肩膀道：“别急着难过，今晚有戏看。”

唱戏总是热闹的，柳晴天又开心起来，拉着叶雨矜问道：“是什么戏，好看吗？”

“好看，”叶雨矜说，“保证好看到赫连将军今夜不用费尽心思地给你编故事听。”

戏台设在水上，水面层层叠叠的荷叶荷花与花灯交相呼应，还未开场，便美得不似人间景象。

“皇上，您瞧，”皇后在皇帝身边，指着满池的荷花，笑容沉静端庄，“六皇子费心了两个月，才能让这些荷花长得错落有致，水上的台子位置也是精心算过的，夜间看戏映着水上的灯，也不会觉得眼睛酸涩。”

皇上点点头，望了六殿下一眼，六殿下正立在岸边，关注着戏班的动向。

“看来六殿下为了这出戏，当真废了不少心思。”叶雨矜望着紧临却不有一丝重叠的荷花说道。

齐昕笙却是一眼也不瞧，目光只落在桌上，为叶雨矜倒了一杯桂花酒。

“华而不实，反受其害。”

齐昕玉在一旁也接嘴道：“若是能讨皇上欢心也就罢了，只怕是白出了力气，让别人讨了巧宗，自己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叶雨矜听齐昕玉话里有话，抬头望了他一眼，却换回一个温柔的微笑，疑心自己是想错了，便低头尝了尝手边的桂花酒。

这一场戏演得十分精彩，水中竟还有一人可立的那么大的假莲花台由人在水中拖着移动，角儿应时下台站在在莲花上，真当是新奇又动人。

六殿下见皇上一直笑着，心下欢喜，暗道禁足以来的第一件事总该没有做错。

众人皆兴致高昂，叶雨矜回头在宴席中寻着柳晴天不见，却见到了赫连竭，赫连竭也恰巧抬头看到了她，两人便隔空打着哑谜。

赫连竭指了指身旁，举起酒杯晃了晃，又示意无妨，叶雨矜便安心回过头去继续看戏。

“怎么了？”齐昕笙见她一直向后瞧，问道。

叶雨矜说：“没事儿，晴天一晚上没来找我，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人和赫连将军坐在一起，估计是看桂花酒甜，喝得多了，一时有些迷瞪。”

齐昕玉听了，想要回头看一下，垂眸定了一下，最终却还是向戏台望去。

一出戏落幕，齐公公一挥拂尘，细着嗓子道：“皇上有旨，赏——”

统共赏了常春班一些钱，单独赏了小梨仙一些钱，又赏了六殿下，算作是补费心建这水上戏台的部分钱银。

皇后见龙心大悦，知道这件事六殿下是办对了，望着殿下跪着受赏的六殿下，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赵艳容与匡扶是哪两个，”皇帝道，“宣他们上来，唱得着实不错，朕想瞧瞧是什么样的人物。”

班主喜不自禁，觉得发达的机会来了，忙推着小梨仙和采香客去面圣。

六殿下立在一旁，也是高兴，两人上来了便说道：“你们谁是赵艳容，谁是匡扶？”

小梨仙娇怯怯地望了六殿下一眼，行礼说：“回皇上，民女小梨仙，扮的是赵艳容。”

戏台后的那片暗着的园林里，忽然升一道白光，皇帝目光被吸引，抬头看去，白光升到空中，炸出一片烟花。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利剑出鞘的清音，众人回过神来，齐昕笙、齐昕玉与赫连竭已护卫在帝后座前，采香客手握利剑，倒在地上。

“采香客，你……”小梨仙脸色煞白，向后退了两步。

采香客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起身提剑，反身一剑刺穿了小梨仙的胸膛。

“你背叛主子，罪当万死！”采香客冷冷说道。

六殿下睚眦欲裂，接住倒下的小梨仙，怒吼道：“御前侍卫呢！抓住他！”

采香客手执被鲜血染红，闪着寒光的利剑，向席中飞身而去。

众人纷纷起身躲避，叶雨矜忽然想到醉酒的柳晴天，喊道：“柳晴天呢！”

赫连竭站的高，一眼就望见了纷繁人群中，正迷茫起身的柳晴天。

御前侍卫渐逼渐近，采香客瞥见单纯弱小的柳晴天，便偏了逃离的方向，欲抓住柳晴天以保自己全身而退。

“柳小姐！”赫连竭冲入人群之中，长剑指着采香客，低声吼道，“放开柳小姐，否则你必死无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六殿下已失去理智，在殿前搂着在怀中死去的小梨仙扯着哑了的嗓子吼叫道。

齐昕笙看了眼不断命侍卫杀了采香客的六殿下，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熟悉的长裙步入视线，齐昕笙抬头看去，正是叶雨矜。

她手藏尖刀，背在身后，悄然立于六殿下身后，给了齐昕笙一个坚定的眼神。

齐昕笙毫无顾忌的隐没在了人流之中。

“退下！”采香客双目涨红，头上青茎暴起，死死勒着柳晴天。

柳晴天原本还能呼吸，由他这么激动得使力，登时呼吸困难起来，双手扒着他的胳膊向外拉，却只是徒劳。

赫连竭焦急万分，却看到采香客身后渐渐接近的齐昕笙，心中稍稍放心，心领神会吸引着采香客的注意道：“采香客，我数三个数，你放开柳晴天，我绝不追你，至于你能逃多远，那看你的本事。”

采香客视线在皇帝与身前拦着的侍卫间来回流转，见自己的确没了刺杀皇帝的可能，便仰天大笑道：“我们死士，只求完成任务，怎会贪生怕死！”

电光火石之间，柳晴天看见剑锋逼近自己的喉咙。

温热的血洒在自己脸上，柳晴天颤抖着睁开双眼，看见的是赫连竭流着鲜血的健硕手臂挥动着长剑，身后的采香客口中喷出鲜血，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