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昕笙不说话，叶雨矜有些意外，“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齐昕笙，你不是真的怕喝药吧？”

齐昕笙合上书放到床头，拉过鄙夷他笑着的叶雨矜，捏着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末了，还品尝美食似的舔了下唇，点头道：“味道还好。”

红玉在一边脸烧得通红，药碗险些失手落地，慌忙走了出去。

叶雨矜也有些羞涩，偏头看了一眼红玉出去的背影，掀开被子睡了下去。

皇家宴会不比民间，名头上说的是一家团聚，实际上却是话里藏刀的交锋，彼此打探着彼此的情报。

叶雨矜又是被府上几个老嬷嬷抹来弄去打扮了一天，这样的家宴不必着礼服，各家的家眷便赛着比美，叶雨矜也只得任几个嬷嬷替她换了又换，脸上的妆容弄了有十多种才算完。

“王爷，您瞧瞧，”桂嬷嬷将叶雨矜推到一旁喝茶等候的齐昕笙前，“老身看着王妃，就像看到了当年的容妃。”

叶雨矜未曾见过容妃，但听封号也明白桂嬷嬷是夸她貌美。

但女子貌美，自古福祸未定，叶雨矜望着齐昕笙，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便一笑带过，结束了这个话题。

进了宫中，齐昕笙在崇阳门前下了马，叶雨矜从轿中出来，两人身上皆披着大红斗篷，携手走在宫中，好一对金童玉女。

宴席设在紫檀殿内，两人到时，天上又飘了小雪，宫里的小皇子和公主都已到了，在檐下聚着看雪。

过了一阵子，皇帝与众位妃嫔也到了，人虽多，却不见热闹，各人都悄声同自己的孩子或临近人说着话。

叶雨矜上次与齐昕笙进宫拜见舒妃时，也去拜见过皇帝，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瞧得并不清楚。

这次离得近了，殿内灯火通明，才得以清晰看见皇帝的容貌，虽整日由御膳房小心调理着，面上还是不免有了苍老之态，看向下面自己半辈子所抚育的儿子闺女时，也不自觉眯着眼。

歌舞演了两场，皇帝忽然道：“都下去吧，年年如此，也没什么可看的。”

众人不明白皇帝的心思，看着歌舞撤了下去，都沉默不语。

舒妃忖度了一阵，看皇上有些泱泱的神色，起身笑着对叶雨矜道：“上次听说四王妃病了，近来也好些了？”

叶雨矜有些意外，起身向舒妃隔着走道福了福身，回道：“已经大好了，劳舒妃娘娘的挂念。”

皇帝在殿上，闻言也瞧了过来，打量着叶雨矜笑说：“朕瞧着四王妃似乎比上回进宫要丰腴了不少，老四，太医可按时请过脉了？”

叶雨矜心下微微苦涩，垂头装作羞涩的模样，她婚后与齐昕笙同床不过几回，何来的孩子呢？

齐昕笙起身答道：“按时请过了，只是阿矜身子刚好，还不适宜有孕。”

皇帝点了点头，有些强打着精神的样子，抬手示意齐昕笙坐下：“随意聊聊家常，不需这些虚礼。朕是老啦，就盼着你们多给朕几个孙子孙女抱。”

这话在寻常老人嘴中说出，无非是渴望三世同堂，想要孩子。但皇帝说出来，无论皇帝心中作何想法，在这一众皇亲耳中，就有了别的意味。

六皇子与大公主对视一眼，向自己的王妃又使了个眼色。

哄了哄怀中的孩子，六王妃向着大公主桌上的沙琪玛指了指，对孩子轻声说：“乐天不是还想吃沙琪玛吗？去大姑姑那，大姑姑会给你的。”

大公主抱起屁颠屁颠跑过来的乐天，故意扭了一下乐天的屁股，小孩子受了疼，便张着嘴哇哇大哭起来。

皇后心领神会，立马问：“这孩子怎么了？”又命身旁的兰姑姑把乐天抱了上来，自己哄着。

乐天嚎了一会，发现屁股上不痛了，也就不再哭闹，抱着自己嘴里的沙琪玛啃了起来。

皇帝看他小小的牙齿，吃起东西来的样子十分可爱，伸手逗了逗他，问：“这孩子是不是老六的？朕记得似乎叫乐天。”

六殿下见皇帝问了，心中一喜，起身道：“父皇，这孩子确实叫乐天，是儿臣的三儿子。”

六皇子原本是想表明自己多子多福，目的达到了便坐了下来。

不料大公主接着话说：“要说六侧妃的确争气，自嫁给了六弟，肚子一年一年的就没歇过。大年前刚生了乐天，眼下又怀上了。那天进宫，挺着个肚子，脸上的笑谁看了都觉得幸福。”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又看了眼齐昕笙。

舒妃见状，起身拉过皇上视线，劝着说：“既然皇上看歌舞觉得乏味了，不如就让外头提前放了烟花吧。这些孩子高兴了，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也觉得有趣。”

“这倒是。”皇帝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却觉得腿上无力，便伸手撑了下椅子。

左侧坐着的皇后先由兰姑姑扶着站了起来，回头看见皇帝还坐在椅上，立刻示意兰姑姑去帮一把，不料皇帝这时自己站了起来。

下一刻，只听见宫女的惊呼，以及皇后的大声呼唤。

“皇上！”

养心殿里人头攒动，人影匆匆，叶雨矜和一众人侯在殿外，看着宫女太监进出不停，各路太医忙上忙下。

养心殿内，只有皇后和舒妃、令妃，以及齐昕笙、齐昕玉，以及九殿下齐昕悦。

皇后心急如焚，多年的教养和肩上的责任让她乱也不能，只端坐着主持大局。

“哭什么哭，皇上还没死！”令妃捂着眼睛抽抽搭搭的声音听得皇后慌张又心烦，便出声训斥，“叫你过来因为你是宫中老人，若还这么着，你便出去！”

太医仍在里头诊治，齐昕笙左右看了看，不见大公主，便先退出了养心殿，朝着门口独自立着的叶雨矜走去。

“冷不冷？”他问道。

叶雨矜见他过来了，向着养心殿里一个眼神，“皇上还好么？”

齐昕笙摇了摇头，伸手贴上她的面颊，感受到她的温度，这才放下手，和她并肩站着。

“年纪大了，总归有这些毛病，听父皇身边的公公说，又熬了几天的夜批改折子。”

“皇上是个好皇帝，天会保佑他的。”

叶雨矜即是真心，也是安慰道。

齐昕笙却好似没有再进去的意思，握住了叶雨矜的手，深沉地望着她。

“老天爷会保佑父皇，你会保佑我吗？”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他那样认真深沉的眼神，让叶雨矜心里莫名的不安。

她笑了笑，有些奇怪地回答：“我已经嫁给你了，要是能保佑你，我自然会保佑。”

即使丢掉自己的性命，她也会护他周全。

就像上辈子，他对她一样。

得到肯定回答的齐昕笙先是一笑，又有些自嘲地轻声叹了口气，转身握住了叶雨矜的肩膀，郑重地对她说：“今天回府之后，我希望你能向我坦白。”

还未等叶雨矜做出回答，齐昕笙已松开了她，转身进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