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冬雪藏梅 秋风落叶 一
作者:燕语星辰      更新:2019-10-30 04:05      字数:3902

柴米油盐酱醋茶,三斤红鲤,一篓青虾。

连理燕尔刚结发,眉清目秀,正好年华。

远烟近柳有人家,男儿砍柴,女儿织纱。

耳闻多少江湖话,风雨也好,长安也罢。

且说那日江庭与小鹦鹉两姓相结之后也未办什么宴席,搞什么仪式。与许老板,韩清以及百鸟阁的众位姐姐们拜别了一番二人便离了扬州,韩清心中虽有不舍但也只得放下,好在那玉佩送与他姐姐留了个念想,也不至于多年之后让小鹦鹉忘了这个弟弟。

二人本计划着自长江向上游而去,寻那从天而降的江水源头,传闻那地的吐谷浑部落民风淳朴,不似中原诸地连年战火,灾荒不断。可二人离了扬州方几日,行至一处,只觉此地蜂飞蝶舞,鸟语花香,钟灵毓秀,苍翠欲滴,景色妖娆的竟如画中一样,附近又有一处山崖坐那崖边观看日落的光景更是美的足可让人醉掉了。

二人到了这处,小鹦鹉心中甚是留恋,以手臂之伤未愈做了个借口,二人一马便在这出搭了个小房,竟常驻起来,待到小鹦鹉胳膊痊愈,二人竟也都不想走了。

此地依山不远又有一村落,江庭平日便去山中打些猎物,这猎物或是留于家中烹饪,吃不下的便就送与那村中乡亲,也不收取他们银钱,二人绝不缺钱,小鹦鹉那一盒首饰足可让他们吃上一世并且富荫子女。小鹦鹉又用一枚玉簪换了一架织布机,无非闲着无事找些消遣罢了,那些织好的布料到头来竟也一并送给村民,那村中的乡亲不时地总在夸奖这小两口,小伙子俊俏实在,小姑娘灵动俏皮,真是天生的一对,他们将来的孩子到底要前世做了多少好事才能生在他们家?每每谈到这里小伙子小姑娘都是脸颊微红。

只是这般织布没有多少时日小鹦鹉便觉得倦了,那日江庭打猎回来,她看着江庭手中银戟不自觉地又想起那些评书先生说的什么樊哙贾复吕布甘宁,又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心中不由得起了习武的念头,没怎么想也就和江庭说了。

江庭听了这话忽感诧异,想来自己娘子这般年龄早就过了习武的年纪,又不知如何与她解释,说不好了只会惹她生气,思来想去只是和她说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实在没处找给小鹦鹉用的武器,小鹦鹉没多说话,只是痴痴地看了几眼江庭放在屋内的银鞭,江庭顺着小鹦鹉的眼神过去,看着银鞭心中暗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拍了小鹦鹉肩膀几下,自顾自地走到院中拿起一块干柴斜放在墙上,小鹦鹉至今仍记得当时江庭笑嘻嘻地说道:“只要小元拿起那把银鞭把这干柴劈断,我自然会教你武功。”

小鹦鹉只觉奇怪,那银鞭虽说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倒也不费事,小鹦鹉倒也没费多大力就把那跟干柴砸断了,一旁的江庭倒是看傻了眼,自己这根银鞭足有二十七斤重,莫说是小鹦鹉一个弱女子,身体健壮的男儿舞动起来也要费一些功夫,她却这么轻松?

江庭哪知道,俩人不曾见面那半年,小鹦鹉在百鸟阁的后院用水桶锻炼了这两条臂膀多久?莫说这把银鞭,再重一些小鹦鹉也应该舞动的起来,小鹦鹉与他说过之后,江庭暗道天意如此,夫妻二人便习练起武艺来。

山中不知岁月,这小两口竟已不知练了多久,只记得小鹦鹉最开始练习时银鞭使出五招肯定脱手让那银鞭砸坏几个锅碗瓢盆,如今二十余招已绝不在话下,小鹦鹉练的也是勤快,这段日子以来,习武虽累,却也没叫的半声苦怨,江庭教的也是轻松,平日只管小鹦鹉随意挥舞,也不传她招式,只是每隔几日二人便过上几招,毕竟所谓招式还要亲身实战才可管用,渐渐地江庭要赢小鹦鹉也不那么轻松了。

这日江庭打猎回来,只见院内无人,平日这个时间小鹦鹉要么是在织布,要么是在习武,要么是在炒菜,只是今日却全无踪影,江庭正觉得诧异,忽闻灶台之处几声瓶罐相碰的声音,这绝不是家中耗子,该是哪知小鸟要在这屋内捣乱,具体是哪只小鸟?应该是只鹦鹉吧。

江庭向屋内看去,忽地一阵和风迎面拂在江庭脸上,江庭只觉舒适异常,门墙后面该是哪个粗心大意的小丫头,想要藏躲却连围裙也没摘,身后一条小尾巴在那悠悠地晃动,江庭见状也不拆穿,先抛下猎物随即假装悠悠然地向屋内走去,只等小鹦鹉假意以为自己中计,一鞭劈向自己,随后再堪堪躲过,好让小鹦鹉觉得自己差一点就成功了那样,随即与她缠斗几个回合,都让她觉得自己只差一点就赢了,待到她精疲力竭再赢了她总也是好的,只是千万别让小鹦鹉打到才好,非是江庭怕输,这是这样一来,一怕小鹦鹉日后懈怠,二怕小鹦鹉认为自己作假横竖都不太好。

江庭想到这里刚刚跨进门槛,方要假装中计却见只是一根金簪把这围裙钉在墙上而小鹦鹉本人却不见踪影,江庭正诧异间忽听正上方传来一声大叫道:“庭哥小心了!”随即一把银鞭自上而下向自己袭来,江庭这下真的吓了一跳,连忙脚下发力身子向后退去,落在屋外几尺,却见小鹦鹉自屋内墙上落下,江庭这要开口,却见小鹦鹉以迅雷之势双手握鞭,横向自己打来。

江庭见此,银戟不在手上自是万不敢接,那鞭者乃破甲之器,行伍兵将甲胄裹得甚严,刀剑与之无可奈何,只得用鞭锏锤一类钝器破甲击之,血肉之躯若是碰上这等汹汹之势轻者伤筋动骨,重者脏腑俱裂,想到这里江庭忽地斜身倒下单手触地,随即展开身法绕到小鹦鹉身后,小鹦鹉见状也不收力反而用力更大,只见这鞭随人动,这银鞭凭空绕了个圈,又打向了江庭,江庭身法再动,身子先退再进,逆着小鹦鹉的鞭势躲开了她这似是用尽浑身之力的一鞭,随即伸手抓住小鹦鹉臂膀,那银鞭受了阻力忽地停下。

小鹦鹉见着江庭于自己身后抓着自己臂膀,忽地想到三日前那天夜里之事,不由得脸颊微红,随即心念转明,手臂顺着江庭力道借着巧劲挣脱开来,待到江庭再要抓住,小鹦鹉已退在几尺之外,江庭正要舒一口气,却只见那银鞭向自己飞来,江庭看的眼睛发直,心想哪有这般用般用鞭的?连忙转身躲开,忽见眼前几点金光闪烁,那银鞭竟带着金光飞了回来,江庭定睛一瞧那银鞭末尾竟挂上了一条数尺长的金链,江庭又转身一看,那金链一端已挂在小鹦鹉手腕之上,难怪她敢仍鞭而出,原来是有了收回来的办法,这一招也却是有出其不意之效。

想到这里,江庭忽地翻了一个跟头,待到落地之时,双脚踩在小鹦鹉要收回的银鞭之上,那边小鹦鹉用尽毕生力气却也不见这银鞭动有分毫,只觉这银鞭像是扎了根一样,又见江庭有些嘲笑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气恼,又有些委屈,只得一边拉一边委屈说道:“庭哥你……你欺负人……我认输了还不可以?你快放手嘛……”

江庭见状嘴角微微翘起,随即挪开双脚,那边小鹦鹉气力未收,一个不慎竟跌坐下去,江庭忙地到了小鹦鹉身边,半蹲下身体,伸手抚着小鹦鹉的头,略有苦笑道:“娘子怎么样?摔得还不疼吧?”

小鹦鹉看着江庭,心中掠过几番思绪,眼珠一转,不由得大笑起来,道:“我说庭哥,你就这么怕我生气不成?”

江庭忽觉尴尬,干咳几声,道:“哪……哪有……你说什么?”

小鹦鹉看着江庭,笑嘻嘻道:“平时呢,庭哥你都是叫我‘小元’的,只有在害怕的时候才叫我‘娘子’,至于怕什么嘛……嘻!”小鹦鹉只是笑着,却再没说出来。

今日太阳热的厉害,江庭眼见小鹦鹉额角上满是汗珠,几缕青丝已是沾在小鹦鹉脸上,江庭不由得暗自心疼,也不说话,伸出袖子便擦拭起了小鹦鹉脸颊,虽说江庭手法笨拙,小鹦鹉却发自内心的舒坦,眼见阳光晃得自己眼睛不适,忽地身子身子一软便躺在了江庭怀中,双目微闭说不出的惬意,忽地小鹦鹉懒散说道:“今天好累啊,我在首饰盒里翻到那条金链,花了好大的气力才把挂在这银鞭之上……嗯……今天庭哥做饭好不好?”说着竟嘿嘿地笑了起来。

二人的菜肴也是简单,村中买了一条鱼用来蒸,打来的野味用来卤,另有几盘青菜,再配些花生咸蛋一类的零嘴,虽没关焰泽那般的厨艺,吃的倒也算美味,院中摆上一张小桌,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山中四时不同的美景,颇有一番超然脱俗的感觉。

二人正吃着,小鹦鹉忽地问起江庭道:“庭哥,这段时日以来,我的武艺可有进步?”

江庭略有思索,却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小元的进步倒也飞快,再过些时日只怕我也拆招不过你了。”

小鹦鹉听的欢喜,笑了几声却又拿起筷子打了江庭脑袋一下,道:“庭哥少要骗人了,你说这些好听的话我自是喜欢,可是什么‘拆招不过你’庭哥当我是傻了吗?”

江庭尴尬笑了几声,没再说话,小鹦鹉又道:“你与我拆招不用兵器,也不曾用半分内力,只动脚下身法,就算这般拆招里又不知让了我几分……还说什么‘拆招不过你’只会哄人家……”小鹦鹉说完略作佯怒,但又觉得今日山中热的非常,不自觉地伸手擦了擦额头汗珠。

江庭看着小鹦鹉这番动作兀自以为小鹦鹉要哭了,一时心头一惊,忙地伸手按在小鹦鹉肩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得尴尬地看着小鹦鹉,四目相对,小鹦鹉看着江庭这般呆傻模样“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江庭见着小鹦鹉没哭,心中石头方才落地。

二人晚饭早已吃完,只是仍有话说才为撤去碗筷,小鹦鹉看着江庭一脸呆傻,忽地脸颊泛红,缓缓地把脸颊凑到江庭那边,只道是:

云隐深处,雨落无声。

巫山此时颜色好,皎月那处意正浓。

一处玉兔堪堪捣药,一处青蛇邃邃洞中。

田田有叶八九片,叶叶娇朵一两蓬。

佛祖手上一股异味,愚公门前两座大峰。

乃说梨花吐蕊,小荷轻绽。

楚中大王莫道独身,湘水夫人非是影单。

长城内外,无故为何倾倒?

鹊桥上下,有缘仅剩痴缠。

懒顾蝶儿,玉箫不该凄凄,

休说鸳鸯,笙歌怎能煌煌。

他家言,相思而难成双,

怎落得,满纸成了荒唐。

撩云以见日,而时朱粉之团簇,

拨雨以明心,而睹鸾凤之相移。

蓝田种玉,鹄雁相携以为妙,

红豆清露,鹣鲽缱绻乃为俏。

山中干柴仍在,

海上暖风尤生。

佛有欢喜,道有阴阳,

什么离经,什么叛道。

忽有白虹初现,

乃知雨霁方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