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魔在外堪论凶险 小丑其中搬弄是非 一
作者:燕语星辰      更新:2019-10-30 04:05      字数:3251

小鹦鹉借着夜明珠的光辉看着插在柱子上的匕首,心下顿时绝望,似乎那匕首并没扎在柱子上,而是扎到了她的心头要害,小鹦鹉当时的神情好像是被牛头马面抽走了灵魂一样,好不容易怀着希望站起来扔出去匕首,现在却只能失望地坐在地上了。

“噗通!”这不是小鹦鹉倒在地上的声音,是绑住凤子君的那根柱子突然就断成两半了,上面那一半掉在地上的声音,麻子送的匕首还真是锋利。

对面的牢房里,凤子君爆喝一声,又是一声木头掉在地上的声音,小鹦鹉现在瘫倒在地上了,也只能听见声音,想必是凤子君把木栏杆打破了,小鹦鹉轻轻地问道:“绑你的那根柱子是怎么断的?”

凤子君不知她问的什么,回头看了眼那根柱子,道:“应该是你的匕首弄断的。”

小鹦鹉忍不住笑道:“既然我的匕首连那么粗的柱子都能砍断,真不懂你为什么要用你们所谓的‘真气’来震断这些栏杆。”小鹦鹉笑了一半捂着肚子笑不出来了,她身上受的伤本就不轻,这一笑竟把伤口弄得更疼了。

凤子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忽地有些自嘲,道:“也对。”凤子君说着回去捡起了小鹦鹉的匕首冲着小鹦鹉牢房的栏杆划了一下,那根木栏杆果然就被这把匕首削断了。

凤子君道:“小丫头,我害了你一次,你又救了我一次,算我欠你两个人人情。”

小鹦鹉无力地说道:“干嘛算那么清呀?”

凤子君摇头道:“我不愿意欠别人的,只有把人情还清了,我猜觉得自己有资格和你交朋友。”

小鹦鹉转了转眼珠,道:“好吧,你把我救出去就算第一个人情还清了。”

凤子君道:“第二个呢?”

小鹦鹉缓缓低头,心想这第一件事办完就不错了,还哪来的机会去做第二件?想到这里小鹦鹉缓缓摇手,略作苦笑。小鹦鹉的手正摇着,忽觉臂上一阵疼痛刺入骨髓,“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竟疼得不能自已直在地上打起了滚。

凤子君看得小鹦鹉这个样子连忙按住小鹦鹉,惊忙问道:“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小鹦鹉冷汗直从额角渗出,一时却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力地用下巴向左边指了指,凤子君顺着下巴看去,却是她的左臂正被自己按的结实,凤子君见状缓缓松手,却见手上全是血渍,凤子君再顺着袖管看去,只看那左臂仍在泊泊淌血。

凤子君心惊,忙叫一声“得罪”,直接撕开了小鹦鹉的袖子,却见她臂上三根钢针几乎全部没入小鹦鹉手臂之中,又见那钢针伤及之处却已是紫的发黑,那几根钢针竟是淬了毒的,凤子君暗骂一声畜生,连忙运起浑身真气注入小鹦鹉手臂之上,半晌之后凤子君却没见半点成效,心下更是焦急,又是一番端详这三根钢针却才发现,其中一根钢针却已打入小鹦鹉左臂尺泽穴上,这针早被穴道箍得死死的,自己重伤之下存来的微弱真气哪能逼得出来?

却见小鹦鹉手臂上数处血脉已然暴起,时而发青时而发紫,想是若再不救治毒也要毒死她了,凤子君想到这里忙地封住小鹦鹉左臂上整条手太阴肺经,拿起匕首胡乱擦了擦,道:“小丫头,接下来可能疼得厉害,你且忍耐一下,若不这么做,你只怕是不能活着出去了。”凤子君说完立刻向小鹦鹉手臂剜去。

想这剔骨剜肉之痛,又怎是一个寻常女子能受得住,小鹦鹉终是忍受不住惨叫出来,凤子君见她这般惨叫心下忽地不忍,竟再不能下去手,说来也是奇怪,几个月前他凤子君绝不是一个懂得什么叫怜悯的人。

小鹦鹉用那张再无血色的脸看着凤子君,勉强微笑,吐了吐舌头,道:“凤大叔……你这下手却是疼得可以……等出去以后,你可定要……买些糖果糕点补偿与我了……”小鹦鹉说完,拿起一旁的木盒,狠狠地咬在嘴里,双目紧紧闭上。

凤子君心中微惊,这小丫头竟有如此意志,当年关老爷刮骨疗毒仍需与那白眉下棋分心,这暗室之中又哪来的这般物什,待到钢针取出凤子君撕下几块衣物给她包扎伤口无意瞥了小鹦鹉一眼,却见原本杏核大小的眼睛,早哭的如蜜桃一般肿,纵使这般疼痛远非常人可以忍受,小鹦鹉却再没叫出一声。

小鹦鹉仍闭着眼睛,混不知汗珠沾满了额角打透了衣衫,凤子君见她模样忽地缓缓摘下她口中木盒,却见一大排深深的牙印,不觉嘴角一弯,道:“已无大碍了,你先稍稍休息,待会我们寻着路看看能否出去。”

小鹦鹉略作惨笑,道:“若是我没记错,现在该是半夜,这暗室的出口多半是连云帮无疑了,他们以为咱们动弹不得,定不会多有防备……”小鹦鹉喘息几口,缓缓扶墙站起又道:“一入虎穴,夜间总比白天出去的容易溜出去,我们走吧……”小鹦鹉说罢缓缓起身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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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宅废墟之上十几个小乞儿帮着韩清挪运瓦砾碎屑,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早把这废墟挖了个见底,韩清挪完最后一块瓦砾再往下的便只剩黑土,那原本的地砖都被他们给凿了个空,韩清看着四下废墟却仍未找到小鹦鹉的尸首,心中酸楚忽地翻涌上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个小乞儿看着韩清这般,也有些不是滋味,忽道:“老大,还有几处没有翻查,不如我们再找找?”

韩清双手握进黑土之中,缓缓低头半天竟没回出一句话来,他本以为自己这姐姐既嫁了人定该过上了好日子,心中自是替她高兴,哪料到这个名叫“沈长夏”的人竟弄出个谁也看不懂的理由把他姐姐和婆家全家都给杀了,新婚之夜竟遭得这番变故,想到这里韩清兀自偷偷饮泣起来。

忽地一阵奇怪声响打断了韩清的哭泣,这声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这世间能把树叶吹得这般难听除了他那个姐姐再没有第二个人,“姐姐没死!”韩清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那声响从低处传来却越来越远,韩清再顾不得其他忙地寻着那声音跑去,韩清跑了一半连忙回头大叫道:“你们快去和那个姓许的王八蛋说,我姐姐没死,叫他赶快过来搭救!”韩清一边说着一边跑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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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麻子呆立在许老板一旁,看着许老板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几个时辰下来居然一言不发,瞧许老板这般摸样,似是又回到了十八年前,这么多年来,许老板尚是头一遭这般伤心,那一日依旧是他二人在那家中后院,许老板喝着闷酒说是要看月亮,可那大白天的哪来的月亮,无非是聊以慰藉罢了。

今夜月亮倒是圆的很,可许老板偏偏要在屋内,竟也不开窗,他想见这月亮一面可当真是困难的很,麻子心中忽有不忍,忙道:“老板……”麻子想说什么忽觉自己心中一番酸楚,到嘴边的话不觉地又咽了下去。

许老板似是没有听到,仍旧独自饮酌。

麻子稍整心绪大叫道:“老板!”

“当”地一声许老板忽地把酒杯磕在桌上,复而继续饮酒,麻子吓得一哆嗦,半晌没敢说话,只是麻子看着他这般饮酒,心中定然不是滋味,思绪良久,又开口道:“公子……”

许老板听着这句忽地停住,缓缓开口道:“凭着两个字,我该打死你……”

未等许老板再说什么,麻子竟缓缓跪了下去,道:“上一次我见公子这般难受还是在十八年前……”麻子又想说些什么,心中忽觉不妥,旋即转移话题道:“她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就这样没了,我的心中也不是滋味,只是公子你应该知道,这人叫沈长夏,这世上能找他报仇的人不出十个……”

许老板从鼻尖长喘一口粗气,道:“可这十个人中……我就能找到一个……”

麻子虽是看着徐老板的背影,却仿佛看到了他一脸愁与怒交织在一起的面相,那个曾和家中长辈说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少年,如今要去见他们了吗?想到这里麻子又道:“公子您那位叔祖自是可以……可杀了沈长夏还有李木仙,还有墨夷道渊,还有燕明藏,还有钟六三,还有千千万万的天行教教徒……”

许老板听到这里“啪”地一声摔碎酒壶,大喝道:“杀就杀!我怕了他们这群妖魔鬼怪不成?”丧子之痛,想是可以乱了任何人的心智。

麻子仍是低声道:“就算公子不怕……您那位叔祖怎么办?他们要是寻仇不得牵连无辜,王氏一门怎么办?公子真能一丁点骨肉亲情都不念?……小鹦鹉若是泉下有知,定不会要公子这么做的……”

许老板听完麻子这番话语,心头似有万千钢针钉入,顿时乱了神识,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恍惚间两行清泪缓缓流下,许老板当即惨呼一声竟哽咽起来。

忽然一个姑娘敲了几声房门,半晌之后这姑娘见没人回应,才低声缓缓道:“老板……有个小乞丐找您,他让我和您说……鹦鹉妹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