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盘坐在龙头上，龙灵收敛了五彩光芒，静静地伏在屋顶上。猩红的双眼也不再绽放光芒，整条龙显得有些黯淡。

小辫子慢慢走近，低头报告：“首领，雨师说，想退去虫群，只有请植物族出马。可是凭水族的面子不一定请得动植物族，要请您跟夫人商量一下。”

黄帝看了一眼底下这个小子，他不忠于自己了……嗯，好在还是忠于人族的。

这就是黄帝的能力，他个人称之为“真相”。只要他看一眼，无论是人是妖，心中所坚持的信念就会被他感知，如果信念与自己相似，就会被标记，心中的重要想法会被监控（模糊），一旦违背原本信念的事件产生，就会让此人痛苦不已，最终丧失神智，成为信念的牺牲品。

“嗯，你下去吧。”黄帝在龙头上挥了挥手。

“是。”小辫子低头应承。

“对了，你是叫戎狄对吧？”

“是。没想到首领还记得我？”戎狄满脸激动，似乎感到莫大荣耀。

黄帝在心里嗤笑一声，你都背主了，还能装出这幅样子，看来是个机灵人。

“去吧。”黄帝挥挥手。

“是。”戎狄再次躬身，抱拳。

寒冷的夜风吹来，戎狄打了个哆嗦，摇摇头，似乎想驱散寒意。他那小辫子跟着脑袋晃动起来，露出更多的缝隙，反而更冷了。

戎狄摸摸鼻子，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穿梭。部落里因虫族压境和土族陷坑活埋的事，现在人全躲在有地板铺设的屋子里——尽管那里也不安全。但有黄帝的守护，倒也没太难过到哪去。

戎狄没有再等下去，他已经看见一个黑影去了黄帝所在的木屋群，肯定是队长。

戎狄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钻进一间低矮的木屋里，这是轩辕部落用来惩罚犯错的人特设的小木屋，在这间屋子里生活，那是抬不起头的。

戎狄蹲在地上，里面一个高大却消瘦的身影冲他笑，“怎么样了？”

“虫族压境，土族陷坑，雨师说让黄帝找素莲夫人出面。”小辫子一边收拾屋子里的碗筷，一边说。

“素莲夫人？是那个女妖怪？”消瘦的身影在黑夜里含着一丝笑意，“有办法解决就好，轩辕族人不用受苦了。”

“是，而且经过妖怪这么一闹，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对神农氏动手了。”小辫子也有些感叹，保住神农氏居然是靠妖怪。

“打听到黄帝是用什么办法让神农氏颗粒无收了吗？”

“应该是靠雨师吧。”小辫子揣度道。

“我猜也是。”那身影有些黯然，“不过就算没有雨师，没有妖怪，他也会动手的。自相残杀得来的天下，呵！”

“颛顼……你要不要先离开轩辕？”小辫子不忍看他消沉，提议道。

“他把我关在这里，而不是驱逐我，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我想走也不可能走掉的。”黑暗中的颛顼有一双比黑夜更深沉的眼睛，他能理解黄帝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会同意。

黄帝也是，他不会同意颛顼的看法，而且为了统一人类族群，也只能暂时把他关起来。知道了小辫子效忠对象是颛顼以后，黄帝没再关注，这才看向豹皮三道疤队长，“有熊，去把素莲请来。”

“是。”

“对了，他有没有说让虫族散去的办法？”

“没有，只说是很快。”

“好，我知道了。”黄帝挥退有熊，身子往后一倒，闭眼养神。

有熊是他前几年收服的一个小部落的首领，有熊氏，善猎。黄帝揉揉眉心，这几天他很累，但是却没有人能替代他坐在这里守护这个部落。

他知道那些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甚至那些妖怪心里是怎么看他的，他都知道。不就是觉得他残忍，功利吗？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他自小生活在人类部落里，强大的凶兽经常虐杀人类，把他们当作没有意识的鸡狗一样随意捕食。后来龙族发现他们居然是具有意识的，就开始保护他们。但是人类内部对凶兽的恐惧已经到了一种根深蒂固的程度，即使龙族答应引荐他们加入妖族联盟，都不敢跟龙族谈平等，而是把自己当作奴隶一样供奉龙族。直到他十六岁那年（谨记远古人寿命一般200年），被献祭给了龙族做祭品，龙族大怒，不再庇护人族。

而他本人，却没有被放走。

因为龙灵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人类和妖怪不同的秘密。

人族是用脑子来思考的，看起来每个人都有和妖族一样的意识，但实际上，却只会思考和自身生存相关的事宜。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每个人都有意识，却不是都有思想。

那么人类，就不能全部算作妖族。龙灵为什么会关心这个？

因为龙灵本身属于后天生灵，虽然是他自己产生了灵智，由普通凶兽中脱颖而出变成了妖族，可是所有后天生灵，本质上属于生物，会死的那种生物。妖族当中虽然先天生灵由于数量稀少，并且没有攻击欲，即使永生不死也没说要挤占后天生灵的资源。或者看不起他们之类的。反而对他们很平等，把他们看做和自己一样的灵物，只要诞生了灵智就有了妖族的身份。

可是这倒让龙灵更加舍不得这个世界，自己，总有一天会死，会离开这个世界，会失去所有的朋友……

所以龙灵自从妖族联盟停战以后，就开始研究长生不死的秘密。

可是结果让他很失望，先天生灵中土、水、光、电等，根本就是存在于自然之中，他们诞生灵智实属偶然，且每一种先天生灵诞生灵智的第一位会成为这个种群中的自然族长，一旦这位嗝屁，其他所有依附于此的灵智也都会消亡。据龙灵本龙的观察，种群的平均智商和内部数量是成反比的，就好比土族，除了族长，其他土族生灵的智商都接近人类。还有植物族也是一样。

数量越庞大，产生的灵智就越低等，而且概率还是那么一点点。这也就是阻碍妖族扩张的主要原因。

龙灵看见了人类，就看见了永生的希望。

因为人类对后天生灵而言，就像是后天生灵对先天生灵的存在关系。如果能够找到人类诞生灵智的原因，说不定就找到了保存自己灵智永不消亡的新方法。

龙灵去找了，后来找没找到现在还不能说。总之，黄帝最终控制了它，现在的它也还是会有死掉的那天，甚至那天它还是不是它自己都不好说。

黄帝为什么突然想起龙灵这些事呢？

因为他的新夫人，素莲，这几天都没给他好脸色看，就跟龙灵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