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换颜
作者:槿安年      更新:2019-10-24 17:12      字数:3477

青渡先稳定陆漠安的伤口,可是护卫的伤口太多了,而且烧伤的范围太广,药膏都快没了才敷完她的伤口。

护卫的伤口已经感染了,高烧不退。冷汗一直流,伤口也不断溢血。

大半夜的,没有一家医馆开门,青渡也没有多余的药,只能用寻常的方法给护卫降温。

陆漠安的脸色煞白,被烧伤的地方一片狰狞的暗红。

青渡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

到翌日一早,凛枂趁医馆刚开门就把陆漠安和护卫移去医馆。

凛枂包下整个医馆,把医馆的大夫都赶出去,让护卫在外头看守。

青渡给陆漠安何护卫用药,可是护卫已经快气绝身亡。青渡本着医者仁心,拼命救治。不到一个时辰,护卫因感染而亡。

青渡沉默一会儿,再救治陆漠安。

陆漠安的烧伤出也感染了,青渡赶紧给她用药。可是还是高烧不退,若是再不做出动作,陆漠安也会因感染而亡。

凛枂跪下,抓住青渡的衣袖,哀求道:“你救救殿下,我求你了,你救她!”

“不是我不想救。”青渡把凛枂扶起来,“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她烧坏的脸皮换掉。”

凛枂也不知所措,这种时候她也不知去哪里找替换的脸皮。

“她。”司魏指了指已经身亡的护卫。

“可是……”凛枂犹豫不决。的确,护卫的脸并未烧伤,完好无损。可她都已经为了救陆漠安丧命,如今再……这不是让人家死无全尸吗?

“没时间犹豫,凛姑娘,你快抉择吧。”青渡催促道。

凛枂看了看陆漠安,她紧锁眉头,似乎很痛苦。脸已经没什么血色了。凛枂看着她脸上的暗红的伤疤,蜂目豺声似的。

“好吧。”凛枂松口道。

青渡拿起双刃柳叶刀,“你们先回避一下。”

凛枂和司魏都出去,在门外等候。

“怎么办?等她醒了,一定不会原谅我!”凛枂懊恼道。

“人各有命,德淑王殿下是注定要如此的。”司魏宽慰道。

凛枂意识到什么,抓住司魏的衣领,逼问道:“是不是你放的火?是不是你害的殿下?是不是你想取殿下而代之?”

“不是我。”司魏坚定道。

凛枂思量了一会儿,松开手,“这回姑且相信你。若是她醒来指证你,你也无话可说。”

凛枂若有所思,“她之前告诉过我,她换了身份,从余安至陆漠安,是为了活下去,复仇。虽然源王已死,新任帝王登基,可她依旧不能释怀,反而增添了新的仇恨。”

“看来,德淑王的这一生过得都不是很好。”司魏道。

凛枂沉默不语,苦笑着替陆漠安不值。

好,这个字不适合形容陆漠安的日子,她放不下家国情仇。只要唐国有难,即使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义不容辞。

半世为人活。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青渡才打开房门。

凛枂赶紧跑进去,青渡把护卫的脸换到陆漠安脸上。而陆漠安原本烧坏的脸换到护卫脸上。

凛枂跑到陆漠安身旁,握起她的手,“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原本,她的伤口就感染了,多少会有影响。那要看她的意志。”青渡道。

凛枂看看身亡的护卫,“来人。”

几个护卫进来。

“买个棺材,一定要最贵的。把她放进去,让她安息。”凛枂吩咐道。

“是。”护卫立即着手去办。

青渡让护卫提前熬好的汤药端来了,凛枂接过碗,“我来吧。”

凛枂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喂到陆漠安嘴边,喝了一点,剩下都顺着流出来。凛枂放下碗,拿过手帕,给陆漠安擦了擦。凛枂感叹道:“这样照顾她,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每回都要担惊受怕,生怕她醒了这回醒不了下回。”

“她一定能醒。”青渡道。他一直都相信陆漠安,她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比常人都更坚定不移,更柔韧不屈。

十几日后。

凛嫮快马加鞭赶回并州,见凛府一片狼藉,烧得只剩下灰烬,她四处打听找到医馆。

“殿下!殿下!”凛嫮闯进医馆。

凛枂制止道:“安静点。”

凛嫮跑到凛枂身旁,“阿姊,殿下呢?”

凛枂指了指床榻上昏睡的女子。

“不可能!”凛嫮道,“阿姊,你骗我。殿下的容貌这样的,你一定在骗我。”凛嫮大惊失色。

“她是。”凛枂忍住眼泪,“她的脸已经烧坏了,这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

“怎么会?”凛嫮不可思议道。

时间越久,陆漠安就越难醒。一个月都过去了,陆漠安依旧沉睡。

凛嫮抓起青渡的衣领,“你不是医术精湛吗?倒是想办法!殿下怎么还不醒!”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强人所难。”青渡道,“我真的不行。这只能靠她自己。”

凛枂拿下凛嫮的手,“够了,别闹了。”

“阿姊……”凛嫮担忧道。她看凛枂的脸色不是很好。“别太辛苦了。”

“我没事。殿下昏迷不醒,一大堆事还得我代劳。”凛枂揉揉眉间,“你去找个画师,给她画一副丹青呈到陛下面前,这样的事是瞒不住的。陛下已经派人多次给殿下送信件,我虽然能仿着回一两封。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是。”凛嫮道。她去城中找了一个最好的画师。本来画师正在为其他客人绘丹青,凛嫮放下银两就把画师直接拉走。“对不起,先借一下。”

凛嫮带着画师回到医馆,给陆漠安描一幅丹青。凛枂给君悦肃写一封信,道明原由。

陆漠安的眉眼微皱,缓缓睁开眼睛。

“殿下!您醒了!”凛嫮惊喜道。

凛枂闻声,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床沿。青渡和司魏也走近来。

“唔……扶我起来。”陆漠安轻声道。

凛枂把陆漠安扶起来,“怎么样了?青渡,你来看看她。”

青渡坐到另一边,握起陆漠安的手,撩起她的衣袖,为她号脉。“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气有些虚。”青渡把她的衣袖拉回来。

陆漠安看看画师,“你做什么?”

“哦……我是给你绘丹青的画师。”画师道。

“丹青?”陆漠安不解道。

凛嫮看一眼,丹青也绘得差不多了,干脆拉着画师带着丹青出去。

“没什么,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月了,我让护卫给你煮些粥给你吧。”凛枂挡在陆漠安面前。

“你在隐瞒些什么?”陆漠安道。她混迹朝堂多少年,什么阴险狡诈没见识过。凛枂分明是心虚了。

陆漠安见凛枂不肯说,看着青渡,“你说。”

“我……这个……你……”青渡支支吾吾道。

“凛枂,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君子之交。”陆漠安道。

凛枂无奈,只能挥手招来护卫,“把铜镜搬来。”医馆已经被凛枂高价买下,牌匾也换成凛府。

护卫搬来铜镜,凛枂先提醒陆漠安,“你要冷静。”

陆漠安点点头。

凛枂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铜镜给陆漠安照。陆漠安看见镜中的人,先愣了愣。缓缓伸手去抚摸面容。

凛枂局促不安地低头,见陆漠安久久未有动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殿下?殿下?”

陆漠安拿下凛枂的手,“她呢?”

“死了。”凛枂道。

陆漠安沉默一会儿,“准备一下,明日带着她的尸骨回都城。”

“是。”凛嫮应道。让护卫放下铜镜,带着护卫都出去。

“凛枂,你留下。”陆漠安道。

青渡和司魏识相地离去。

“她叫什么名字?”陆漠安问道。

凛枂摇摇头,花名册放在书房,已经燃烧殆尽了。

“其他护卫不知道?”陆漠安道。

“你……想如何?”凛枂问道。

陆漠安放下抚摸面容的手,“放出消息,德淑王殿下陆漠安已死。”

“为何!”凛枂惊讶道。

陆漠安轻叹一声,“其实这张脸皮怎样,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若他人换脸皮是为了重新开始,而我便是为了继续活着。但是,这次我想自私一回,选择重新开始。”

“好。”凛枂道,“我现在去安排。”

陆漠安走到铜镜前,“也许,是天意。你救了我,我以你的身份而活,再好不过了。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不能为你正名,只能让你顶着我的名义风光大葬。”

翌日。

护卫都换上一袭白衣,凛枂和陆漠安乘同一辆马车,凛嫮骑马在队伍前头。一干人浩浩荡荡地回都城,路上把德淑王已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问到了吗?”陆漠安问道。

凛枂点点头,“她姓白,名安凉。”

“安凉?”陆漠安感叹道:“看来,我的命中必有‘安’。可此‘安’非彼‘安’,我倒是一日安生的日子都没过过。”

“只是寓意罢了,殿下何必在意。求个意头也是极好的。”凛枂道。

“今后,我就不是殿下了。”陆漠安道。

“是。白姑娘。”凛枂道。

陆漠安让护卫快马加鞭先行一步,把丹青和书信呈给君悦肃。

“应该不会吓到陛下吧?”陆漠安心虚道。

凛枂拍拍陆漠安的肩膀,“放心,一定会的。”

陆漠安无奈地叹气,“陛下若是治罪,陈炎根本逃不掉。”

“你不是让凛嫮去搜集他的罪证了吗?”凛枂道,“他无话可说。唐家也是鱼死网破,才会出手。陈炎不可能逃之夭夭。殿下的君子之交可是到处都是,逃到天涯海角,自然都有人收拾。”

陆漠安点点头。

新仇旧帐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