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骗子
作者:萌面女生      更新:2019-10-19 18:01      字数:5622

她忆起她离开朱色宫门时,秦雁真高大的身影就立身在宫门旁,右手按剑,挺着身子在那等候。

他一眼瞅到准备离宫的木,赶紧伸手将她拦下。

“秦护卫”木眯起眼,口气淡然。以她现在身为言梧聿的身分来说,她不能在言谈之中流露出太多情感。毕竟宫门旁、宫门上都有卫兵驻守,虽然秦雁真悄声告诉她那些都是她的部下,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陛下说,就是今晚。”秦雁真拉开与木交耳的距离,视线向上一提,望着满辰星斗,口气像是论着琐事般平淡。

贝齿轻啮着逐渐泛白的下唇,藏在袖口底下的手不自觉紧握起拳状。秦雁真瞅着她的侧首,虽外表做言梧聿打扮,只要一想到内心属于木的,目光就不自觉得放的轻柔。

木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自是心疼的。碍于现场还有其他部下,他不敢贸然再对她说些什么。

木悠然转过视线,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会。只是这次两人都没有别开视线,依恋不舍的互望着对方。望着对方眼眸底映着自己的面容,像是要将对方那双眼底的波动给狠狠烙印在心。

最后秦雁真轻轻搭上她的肩头,哑着嗓柔声道∶“自己千万要小心┅┅”

他忽然断了话语,看着木那双隔着镜片眨着眼,露出疑惑的模样,他恨不得能够将眼前此人紧拥入怀。

片刻,木发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变得异常沉重,目光投往眼前的秦雁真。只见那张轮廓深刻的脸带着坚毅的神情,对着木开口。

“┅┅定要等我。”

木怔忡地望着说出这话的秦雁真,可秦雁真正好转过身,听取部下传递的讯息。

她自是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她知道她自己必须先独自应付“言梧聿”,等到他们抄家后才会前来捉拿他。

木眼角瞥了秦雁真的背影,犹豫间,决定还是默默地绕过他们往外头离去。

正在谈事的秦雁真望见就要离开的木,不顾还在跟下属谈事,赶紧向前拦住了她。

“陛下和我一定会尽快赶到,我┅┅”

看着秦雁真焦促的模样,原本还愣着一张脸的木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木┅┅言尚书大人”秦雁真一脸窘迫。同时他也发现他那些在城楼上的部下们又开始交头接耳,不时还发出细碎的笑声。

“别担心我,担心陛下的安危罢。”木像是调皮的孩子般轻轻戳了戳秦雁真的胸膛,晒笑道∶“你可是陛下的贴身护卫,可不是言尚书的,知道么”

看着木的笑脸,秦雁真悬在半空的心登时放了下来。他颔了颔首,两人互做了一揖,木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秦雁真仍然忧心的瞳仁之中。

现在回想起来,“定要等我”四字就像一道暖流,悄悄注入木空虚困乏的内心,稍稍平抚了她慌乱无错的情绪。

恍惚间,木竟已不知不觉回到了言府。和守门人打过照面后,她便直截往言梧聿所在的书房前去。

还没到门首,便听到钟离生涩的嗓正在吟诵着庄子的《齐物论》。

听着钟离念书的嗓音,木登时心中登时一沉,要是钟离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教书的都不是他心目中的言梧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照他的个性,肯定会非常失望的罢。

倚着廊外栏杆的木蹙起柳眉,待到朗诵声告一段落,木深深吸了口气,保持平常心踏入书房。

听到声响的言锺两人同时抬起头,三人目光在空中交会。

木目光扫过坐在案桌旁的两人,锺离手上正握着墨笔,下方垫了张素纸,肯定准备要开始习字罢。

“你回来了”

言梧聿冲着木微微一笑,木下意识的回以温柔的笑后,心中立刻反悔。

虽然她清楚这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言梧聿,但是似乎相处惯了,难免会瞬间做出反应来。

看到木脸上浮出怪异的神情,锺离俐落跳下木椅,走到木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木姊姊你怎么了脸色有些难看耶!”

“呃┅┅”木眼光显得虚浮,心虚的别开钟离投来的关切视线。

坐在案桌旁的言梧聿自然看在眼底,他倏然起身,走到木身旁轻轻牵起她的双手。

掌心的热度让木情不自禁地红了脸颊,可是一念之间又想起这人并非言梧聿,心中着实厌恶,但却又无法甩开他的手。

“身体不舒服么受了寒”

言梧聿关怀的目光和嗓音令木有些混乱。她愣愣地瞅着眼前那张令她感到幸福、同时也令她感到痛楚的清秀面庞。

怎么样眼前的他行为举止都不太像是冒牌货,除了求欢一事外几乎与她所认识的言哥无异,可是陛下和秦大人也不可能说谎┅┅

言梧聿阴柔的嗓音唤回木的神智,言梧聿不晓得何时已经揽住她的肩头,额头轻轻触着她的,似乎是在探测体温。

“那个、我没事的,只是有点乏了┅┅”木涨着绯色的双颊,伸手轻轻推开言梧聿的胸膛,可言梧聿却没有因此松开木,反而是将他的身体靠的她更紧。

木匆忙向旁边瞥了一眼,只见钟离站在角落正犹豫着是否该离去,被这么一道眼神一觑,整张脸顿时烧起。

他支吾着木听不懂的话语,迅速向前取下摆在案桌上的课本,接着低着头如脱兔般冲出房门。而在他奔出房门的最后一句话木终于听的清,那就是“言哥请好好教导木姊姊,作业我会认真做,打扰了”。

“等等!钟离!”木转过身挣扎着想要脱开言梧聿,可身后的言梧聿却将她搂的更紧。

他的胸膛紧贴着木的背首,手指轻轻撩起一绺发丝落吻后,吐着温热气息的薄唇附上木的耳稍,轻声道∶“┅┅钟离比我还重要”

说着,齿参着舌尖轻啮上木的耳缘,木皱紧柳眉,奋力挣开言梧聿的双手。绛色的唇口发出低喘,米眸望向眼前露出失望表情的言梧聿。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露出这种表情他并不是真正的言梧聿啊!

“言、言哥。”木拼命想要甩开那种矛盾的心里,敛了容开口∶“我是来跟你谈婚礼的事的。”

“喔。”言梧聿轻轻应了声,语气明显降低许多。他重新坐回方才教钟离的椅上,目光隔着镜片望向木。

木小心挨向案桌,在方才钟离的位置坐了下来。

“┅┅再过几个十日,我就要以兰后的身分进宫┅┅”木垂下眼帘。虽然心中对这点还心存疑惑,南宫戮并没有对她说明事情结束后,她是否还要进宫成为他的后妃。

“┅┅我知道。”言梧聿闭起眼,彷佛不想听到事实般地逃开视线。

木实在无法想像为何这个冒牌货会有这些情绪,难道这也是装的么但是未免也装的太过神似。要不是wěizhuāng的技巧高超,便是此人内心真正的情绪。

“我在想,”木紧张地抿了抿唇口,接着沉嗓道∶“当我成为兰后后,言哥该怎么办”

言梧聿面色微怔,藏在镜片底下的淡眸闪过一抹异光。忽然他脸上漾起淡笑,目光直瞅着无错的木道∶“我可以wěizhuāng成你的女婢,与你一同进宫。”

“呃”美眸一瞠,木不敢置信地瞪向面首的言梧聿,“这怎么成肯定会被拆穿的!到时候┅┅”

“用不着担心,我相信易容的技术。”

言梧聿淡笑道,轻轻撩开垂落到眼前的一绺浏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木,像是勾着她的魂似的。“再说,你难道不想跟我在一起么”

木抿紧唇瓣,不敢对上言梧聿送来如此炙热的视线。要是之前,她早就因为言梧聿这种举动而感到欢喜。如今知道眼前这人并非言梧聿而是他人┅┅而是那个范铭,心里头就有说不出复杂之感。

“况且我还能够就近保护你的安危。”言梧聿说着,探出双手握上木置在案桌上的双手。

掌温滚烫如火,像是火铸的链子般紧锁着木冰冷的手,不让她挣脱。

木硬是将视线从两人双双握紧的手移开,投上言梧聿那张笑的清淡却又温柔的脸庞。

“言哥。”

“嗯”

看着他笑的清浅应着她,木沉吟数秒,迎上他的视线后道∶“我能再问你一次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执着让我成为陛下的皇后”

言梧聿面色微怔,薄唇原本是要急着脱口说出什么,可淡色的眸子察觉到木投来肃穆的眼光,便又将那些语句咽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按着太阳穴,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木的问题。

木也不再追问,静静地瞅着眼前的“言梧聿”,试着以自己的习得的易容术抓出破绽。

可是不管她怎么看,那张脸却是完美地融合在颜面上。

到底此人有的是如何高超的易容术木思忖,天下易容术堪称一绝,也只有那位名叫“千面公子”的奇人了。

说到千面公子,就如字面上所言,是个能够制出千个神韵完全不同miànjù的男子。说是男子倒也不准,因为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容,而且那些miànjù中男女老少通通都有。

这位千面公子出现在人们面前时,总是戴着制的维妙维肖的miànjù,每次戴的也都不同,也因此寻他帮助的人们没有管道是很难找着他的。

可这个管道倒也不难找,千面公子每到一个新的国家或新的市镇,就会在城中布告上张贴已来此地的讯息。讯息上通常都会留着一首短诗,那短诗便是叙述他待在城中时脸上戴的miànjù和行态,只要能解开谜底就能寻着他。

而千面公子却也善恶不分,只接自己有兴趣的案子。虽然也曾以miànjù解救一些贫民百姓,但同时却也帮助一些顽劣份子,让那些人戴着面作奸犯科,也因此被整个大陆上所有的国家联合通缉。

只是千面公子拥有千百种面貌,miànjù又制的如此精致难辨,要捉拿他着实困难重重。

难道范铭是受了那位千面公子的指点么如果这样想的话,或许就合情合理了罢。

木的思绪忽地被言梧聿的嗓音给断了开来,她的目光对上已经将手置回案桌上的言梧聿。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他轻轻阖起眼,悠声道∶“我说过了,因为有陛下的提拔,才有今日的我,我不想看到陛下为了这种事受尽委屈。”

木没有说话,因为她视到言梧聿欲续着道∶“我知道范太傅的野心,也知道他想要将刚继位不久的陛下拉下皇位。”

语歇,言梧聿的目光像是询问般,询问她是否对这样的回答满意的目光,隔着镜片朝着木望来。

明明就和和先前回答的差不了多少,木揪着柳眉回望。不晓得为何,木觉得言梧聿那道视线里,隐约透露出不寻常的气息。

木正要开口,忽然一道强劲的拉力握紧她的手腕向前一扯,撞翻了案桌,接着撞入言梧聿的胸膛。

木还来不及发出叫喊,紧抱着木的言梧聿手些许蛮横地抓起木的下颔就是一吻。

木挣扎地脱开言梧聿的唇,瞠着米眸瞪向言梧聿。言梧聿那双淡色的眸子静静地瞅着木,唇瓣轻颤数秒,接着开口道∶“┅┅你知道要将你送入宫,我有多么不舍么”

木瞠着眼,目光愠怒瞅向言梧聿。

谎言!谎言!谎言!

你这个wěizhuāng成言哥的骗子!为什么要用那张脸摆出那种表情、又要说出那张话语!

木咬紧下唇,思绪纠结成团。纤细的双手使劲推开言梧聿的胸膛,还未挣脱,只见耳畔忽地传来令她不敢置信的三个字。

言梧聿的手紧紧扣住木的后脑勺,几绺褐发从指缝滑落而下,目光紧凝着目瞪口呆的木,又重复开口道∶“┅┅木┅┅我爱你┅┅”

言梧聿的嗓音像是蛊毒般蔓延着她的全身。明明心里清楚这个人并非言梧聿,但是看着那张深情款款的脸、那副令她贪恋的嗓音,还有她从来不敢失望的那三个字┅┅

木两眼无神地望着言梧聿,原先推着他胸膛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言梧聿瞅着,唇口有些仓促地吻上木。

可这么一吻,却是吻回了木的神智。

她气急败坏地挣脱言梧聿,倒退的脚步险些踉跄,言梧聿原本抢要揽住她,却被她的眼神给辄了回去。

她双手按着急促起伏的兄口,沉吟片刻,从怀里揣出一张厚厚的纸卷。

言梧聿瞥了眼木手中的事物,淡道∶“那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

木克制着颤抖的语音,冷眼扫过言梧聿。

言梧聿略偏着头,模样很是疑惑,他伸手接过那张纸卷,扯开朱线一摊,淡眸隔着镜片略略扫过几行,面上原本困惑的表情逐渐淡去、转成木讷,接着┅┅唇角竟轻轻勾了抹微笑。

“喔,你调查我”言梧聿咯咯轻笑道,目光已从收好的纸卷上移到眼前的木。

木完全没有意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原以为他会有那种被拆穿的讶异神情、亦或面色狰狞,结果他竟是这样一笑置之

“┅┅范太傅,您就别再演戏了罢。”

“这个┅┅”言梧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手上的纸卷,笑得诡魅,“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木沉吟良久,对上言梧聿柔中带有刀刃般尖锐的目光,以平静的嗓开口应道∶“目前只有我一个人。”

“是么”言梧聿抵着下唇,挨着木椅坐了下来,目光却没有从木脸上移开过。

木咬紧牙迎向他的视线,唇音微颤∶“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嗯”言梧聿倚着侧脸,眼帘微垂,细长的手指把玩着笔墨,“你指的是哪件事”

木霎时语塞,毕竟“这种事”包含了太多,一时间她竟无从问起。

米眸瞅着言梧聿半晌,正在斟酌着语句,言梧聿此刻却轻轻放下毛笔,目光投向木,晒笑道∶“当年,独孤寞大帝毁了我们言家庄,就因为小人一句奸话就信以为真,所以┅┅”

言梧聿顿了句,隔着镜片的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让木心中为之一颤。

“┅┅我发誓要杀光所有身上流着那人血液的后裔,那些人一个也别想苟活于世。”

言梧聿语毕,遂露出狰狞的笑容,那已经不是言梧聿所拥有的神情了!木抓紧衣袂,战战兢兢地瞅着眼前笑得疯狂的言梧聿。

明明知道眼前这人并非言梧聿而是范铭,可为何他方才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语言家庄言家庄被寞帝给毁了还是他道的是他自己的事,只是他现在还不肯承认自己的真实身分,仍然以“言梧聿”的身分在说话,连自己本身的事也套上了言梧聿的名么

她咬了咬下唇,开口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和言哥是从小到大就在一起的青梅竹马。况且他也有父母亲,你说的这些些事不可能发生的!你这样摆明了你不是言哥!”

言梧聿只是静静地倚着脸颊,薄唇逐渐漾出冰冷的笑容。

木还欲要开口,只见一阵阴风从雕着梧桐的锁窗盗潜而来,顺着那道刺骨的寒风,言梧聿就像月下的一道鬼影,倏然出现在木面前。

他快速且用力按住木的欲要攻击的手腕,她心中大骇,唇口欲要发出声响,却被言梧聿的吻给断了开来。

“唔┅┅”被锁在言梧聿怀里的木拼命挣扎,一个动作竟啮破了言梧聿的薄如蝉翼的唇口。

他拉开与木的距离后别开脸。火色的血丝沿着唇角涓滴而下,凝在削尖的下颔首,接着滚落到他的素白的衣领上头,成了一副刺眼的图画。

言梧聿缓缓回首,视线悠悠地瞅着木,染着鲜血的唇角勾着迷惑人心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