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将便当递给我,我便端着便当,走到正在厮打的两人旁边,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行啦行啦,快中午了,要开饭了。”我边吃边说。
两人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扭打着,但动作,已经很明显缓和了下来。
我趁机将便当放在两人之间,“吃点吧,吃点就更有力气了。”
两人一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转而又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各自离去。
只剩下严明像观看奇迹一样观看着我。
“好了,你的便当被我吃了,一会儿我中午请你吃饭吧。只是,视频分析的事儿,要马上做出来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严明转身朝着自己的工位走去。
也就是在这时,我才看到,他——郭一山,就站在不远处,远远旁观着这一切。
想必也看到了我是如何利用吃便当将两个正在打架的人劝开的。
最好是这样。
而这时,他朝着我走过来,随着他的脚步,整个办公室都成为了他的舞台布景。
我就像一个马上要被求婚的新娘一般看着他朝我走近过来。
“你又一次更新了我的认知,”他右手做出一个手枪的姿势,指向我说道,“你还准备给我多少惊喜?”
“郭总好,这些,也都是一些小伎俩,饮食与放松和平静有关。这种现象被称为’零食人员效应’。一般来说,一个人攻击正在吃东西的人的概率是非常低的,而冲突,很总是容易被吃东西的人阻止。”我简短地解释道。
“no,no,no,不要告诉我这些细节,请持续给我惊喜就可以。”他笑盈盈注视着我,目光里满满是欣赏。
而15年前,来自这同一双眼睛中,投射给我的,更多的是怜爱。
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名字叫做余悸悸的叛逆少女,桀骜不驯地坐在课桌前,因为性格太过于乖张怪戾,以至于同学们都对她敬而远之,不愿与她做同桌。
只有他,不顾同学们的吃惊和议论,毅然搬去和她同坐。拍拍那个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女孩,对她投以怜爱的目光,提醒她,该学习了,不要睡了。
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少女开始对他毫无防备地越来越依赖,依赖到后来连矿泉水的盖子都没有力气打开的地步。而她反而沉溺在这依赖的柔软之中,似乎全世界都因之而变得柔软。仿佛他在全世界都铺满了一层羽绒被。
回想起来,可能,事情就是从那里开始变坏的。正如茨威格所说,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15年中,我慢慢知道了,并且,现在,我决定,将那些礼物重新购买回来。
正是这坚决,支撑着我,我才念完了所有的心理学课程,长成了一个让他投以欣赏目光的人,站在他面前。
我朝着他走去。
“郭总,这个梁总在公司多久了,一直以来的表现如何?”
“怎么,你也怀疑他有问题?”
他说道“也”。我们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一起肩并肩朝着我们的办公室走去。
曾经多希望,和他在散步时,每一个脚步,所朝着的方向,都是我们的家。但和他散完步,发现我们终于还只是学生,只能各回各家。
现在,我们的方向终于一致了,却是个办公室。
但是,现代人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时间,待在办公室的时间,远远比待在家里的时间长的多。
这也就是是说,他在林又晚身边的时间,其实远远低于在我身边的时间。
我不由得微笑起来。
到了我们的办公室,他习惯性地让自己深陷进沙发中,而我就坐在他面前的单人沙发上。
“梁总背后的人,和高董事背后的人,是同一个人吗?”我轻轻猜测道,“如果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在公司安排的心腹还有多少?”
“最可怕的是,我至今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揉着自己的眉间,沉沉地说道,“但,现在有了你,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他抬眼看着我笑,眼睛里都是基于完全信任而浮现的纯真。
但其实,我知道,他内心里还没有完全信赖我。目前为止,他只是信任了我的能力,但对于我的忠心,仍是未知的不确定。
但假如让他发现,我是绝对忠心的,而我忠心的原动力,都是因为爱情,那又会怎么样?但这个发现,是迟早都要发生,最关键的是发生的时间——如果太早,比如现在,那么我仍会满盘皆输,说不定他现在就会让我直接离职走人;而如果太晚的话,他迟早会在对我的各种怀疑中毁掉这份关系。只有一个对的时机,他会为这个发现而雀跃,而陷入爱情,而不顾一切爱上我。
我深深明白这些。
我暗藏着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