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妃

“你们当后宫是什么地方，也容许你们随便嚼舌根子！还不赶紧干活去！”魅小兰怒瞪着一种侍女道：“若是再叫我看到了谁乱说话，当心我撕烂她的嘴！”

言罢，魅小兰怒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

几名刚刚还低着头一脸知错模样的宫女见人走远了，连忙围到了一处，一脸鄙夷的说道：“你看她现在这幅得意的模样，依我看来她也得意不了几天了，这回皇后娘娘还会惯着她？”

“就是就是，被她踩在头顶上这么久，也是时候看她的笑话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已经来到了苏锦的寝宫，陪她一起过夜。

往昔这个时候，魅小兰都会早早地跑回去，为二人温上一壶好茶，几道点心，再贴心的烧好洗澡水让皇上解一解劳累了一日的疲惫。

可今日她却一点儿的心情都没有，甚至不想回去，看到孟千行的那张脸！

每次见到孟千行，她都会忍不住的心头狂跳，为这样一个男子而痴狂。可每次想到他并不是属于自己的，甚至一生一世都不会为了自己而驻足，她便忍不住的心生悲凉。

若是她也生在一个好人家，若是她也能琴棋画样样精通，有大家小姐的才名，那是不是说孟千行便也能喜欢她了？

真正分割开二人的，是难以逾越的天崭，是不能忽略的身份！

魅小兰独自坐在太液池旁，望着那池水泛起的袅袅雾气，一双眼红的叫人心疼。

身后轻轻地脚步声传来，她也并不在意，只是望着湖水中鱼儿吐出的气泡漾出的点点涟漪发呆。

下一刻，一件儿宝蓝色的外袍却兜头罩在了她的头上。

衣裳遮住了她的头，自然也遮住了她的视线。魅小兰双手胡乱的将衣服扯开，回头怒瞪着拖了外衫给她的烨南：“你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可千万别从这跳下去，到时候捞尸怪麻烦的。”说着，烨南也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同她一并看着这太液池中终年不散的白雾：“为什么不开心，能告诉我么？”

“我没有！”魅小脸别过脸去，嘴硬道。

烨南轻笑一声，挑了挑眉：“还没有，不开心三个字都写在脸上了，你还真当我看不见啊。”

晚风凉凉，吹在二人的身上，就连微微扬起的衣角都能惊艳一片岁月。只可惜，这风月并不是魅小兰想要的风月。

她不想再提及那些事情，索性顾左右而言他：“你不用趴在房顶上保护你家主子么？过来做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你以为你假装的很隐蔽，其实除了皇后那般天性纯良，对你又无所怀疑的人，其他人都看出来了。”烨南道：“皇后不会害你，你为何不肯听她一句话呢？”

魅小兰原本还颇为感谢烨南会在这时候过来陪她，可听到了他说的话，立时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在他们的眼睛里，苏锦便是如珠似玉的贵家小姐，她说什么都对，说什么都有人相信，而她就一定要是一个低落到尘埃里的丫鬟，平日里不受重视，有难时还要被人嘲笑？

凭什么，富贵人家出生的人便要什么有什么，而她想要什么就都是痴心妄想。

烨南并未看到魅小兰此刻的神情，自顾自的说下去：“皇后娘娘善良，待你又如亲姐妹，既然拒绝了你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便听她一句劝……”

“皇后皇后！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在说她！你觉得皇后好你便去找她啊，在这儿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魅小兰突然暴怒而起，险些指着烨南破口大骂，直接将身上搭着的外袍团成一团丢到了他的身上：“我受够了！我不就是没能像她一样投个好胎么？若我也是那样的身份，我又怎么会比她差了！”

“魅小兰，你最好慎言！”烨南的神情突然冷了下来说道。

他平日里多是一团和气，笑嘻嘻的不大正经，从未用这样的神情与魅小兰说过话，此时看来倒是有些可怖。

烨南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冰冷，目光躲闪着解释了一句道：“你我是奴才，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主子，主子不管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没有奴才指责的道理。”

他拿回了自己的衣裳，随意的提在手上：“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雾气终年不散的太液池美若仙境，可此刻的魅小兰却无心去欣赏这样的美感。

在这世间，所有的美景和幸福都是属于有权有势之人的，而她们这种普通的丫鬟，人微言轻命比纸薄。即便是有一天她真的一命呜呼，那所谓的主子怕也不会伤心哪怕一刻钟吧。

也就只会去换一个更合自己心意的下人罢了。

……

苏锦最近不知怎么，总是会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疲乏感，明明是安睡了一晚却像是夜间出去走了一夜似的。

她从来没有闹夜的习惯，又怎会时常如此？莫不是她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苏锦百思不得其解，唤了太医过来瞧了几次也不得要领，索性就此搁下，不再提起了。

魅小兰依旧回来伺候苏锦，只是二人在一起终究是多了一场隔膜，不能再向之前那般开怀了。苏锦与魅小兰二人谁都没有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意思，看的周围的人也难受。

一日下朝，孟千行在苏锦的房间里用午膳，见二人依旧没好便提议道：“要么我再调一个机灵些的侍女给你送过来吧，你这儿不能离了人，总得有个人伺候不是？”

“算了，皇上，臣妾用惯了魅小兰，若是突然换了人，怕是会更不习惯。”苏锦微微低了低头：“上一次和皇上说过的选妃之事，我还是希望皇上能够重新考虑一下。”

选妃一事几乎成为了二人心头的一根刺，每次说起都如鲠在喉。

眼见孟千行又要拒绝，苏锦连忙开口解释道：“臣妾现在不只是您的妻子，还是云幻国的皇后，还请陛下能为我考虑一些？”

“你这是何意？”孟千行皱眉道。

魅小兰那日说的话苏锦虽说不喜，可话糙理不糙。她说的也没错，迟早会有一天这后宫会百花齐放，早晚有一天孟千行的身边会充满了无数形形色色的女人，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也不能永远逃避这个问题，总得说服自己接受。

“皇上乃九五之尊，龙嗣更是头等大事，臣妾既然不能为皇上分忧，便更要广纳妃嫔，绵延子嗣。”苏锦郑重其事的开口：“臣妾实在是不想承妖后之名，还请皇上能够成全。”

在这之前，孟千行只想将自己最好的感情全部留给苏锦，却从未想过她的处境。

这世间真正让人难以接受的，从来都是周围人的口诛笔伐与恶意嘲讽。

朝中大臣或许不会当着他的面这样去说，可那些言论，却会不加节制的传入到苏锦的耳朵里，让她伤心难过。

孟千行想了一阵，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选妃之事你便全权主持了吧，朕相信皇后的眼光。”

“多谢皇上垂怜。”苏锦连忙开口道。

侍立在一旁的魅小兰低低的垂着眼睛，不去看二人的神情。苏锦二人却没看见，魅小兰擎着檀木托盘的手指都捏的有些发白。

五月十六，大吉，孟千行登基已有一年的时间，开始大选秀女。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选秀，一干事宜皆是苏锦在操办，从秀女入宫到考察德行修养，无不经过她的手下。

适龄的女子入宫三百余人，最终苏锦也只留下了五名，各个都是贤良不争，容貌出众的好姑娘。

名册递到孟千行的手里时，孟千行也只是随手翻了翻便放在一旁：“让皇后去办吧，她细心妥帖，选进来这些人自然也有她的道理，朕很放心。

皇上充盈了后宫，前朝一干朝臣的呼声便也落了下来，只是犹有人称皇后生不出嫡长子来，有失皇室体统。

可一见孟千行面色不善，一干大臣便也收声不再提了，毕竟未满三年之期，也不能以无所出的名头要求孟千行废后。

再者说，三年之痛七年之痒，皇上对皇后的兴趣还能维持多久？

等再过一段时间，旁的妃嫔生出了嫡长子，孟千行看到了孩子心生欢喜，说不定不用群臣提议，便主动废后了呢。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谁都说不清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更无从猜测。为臣子者，只需要辅佐帝王照看好这浩浩河山便足以了。

隔日，待一众妃嫔都安定了下来，汝南王妃向宫中递了令牌请求探望。

虽说孟千行对苏锦荣宠备至，可汝南王与王妃却谨守君臣之礼，每一次进宫探望苏锦都会安安分分的递令牌，得到了批示才会入宫。

昔年皇上登基，汝南王一脉算是从龙之功，而今又是皇后母家，依旧如此谨守礼仪倒是叫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来。

而苏锦得到了母妃进宫的消息，早早便起身候在了宫中，翘首以盼汝南王府的车驾。

人便是如此，不管站的多高，总是会对家，对母亲留有依恋的，苏锦亦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