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沈小白脸儿
作者:水罙      更新:2019-10-13 16:26      字数:2454

沈昭当然不敢贸然前往西北。

如今的她显于人前,一举一动皆有旁人关注,可不敢肆意妄为。

于是让府中的人配合着演了场戏,说是心情寡淡,想去京郊的田庄散心。沈府没人管得住她,沈清远又忙于朝事以及同秦府的议亲事宜,一时间倒信了她的话——毕竟沈昭之意是不出月余便可回府。

按沈昭的打算,她确实只能花月余。若是再久,非形势过于凶险不可妄动,就是得不偿失。她在西北安插了不少人,探查这许久,若等她亲临,还是毫无结果,确实不必再插手。

为了不让人起疑,身侧的侍女沈昭一个没带。只让薛柏一领着两名隐卫跟随,不管结果如何,自身安危还是需要保证的。

不过薛柏一并不大情愿。

还说带的人太少,只怕难以保证安全。

沈昭摇头失笑。

“我们是去暗查,打探消息,可不是抢劫掠杀,带那许多人做甚?还嫌目标不够明显,怕别人发现不了?”

薛柏一顿时默然。

九边重镇不是别的地方,因连着边境,时有贼子作乱,可谓是混乱不堪。因此一旦进城,都有很严的规矩,彼此来历目的亦要查得分明,不然容易被人盯上。

只是作乱者往往有隐匿之能,而九边的军士有时又玩忽职守,大多是屡禁不绝,该乱的还是乱。可毕竟事关重大,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且若真是一大群人进城,怕是想瞒也瞒不了。

不过薛柏一仍是不大放心。

“……主上何必亲自跑一趟?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这般行事……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这跟说她是拖后腿的有何异?

也只有薛柏一才敢这般跟她说话。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沈昭哑然失笑,面上神色很是轻快,“你懂得倒是不少。”

“主上,我可不是同您说笑。您说您——”

薛柏一的话说到一半便又止住,他原想说沈昭一个姑娘家不便走动,可又想起对方不许他暴露身份,轻言此事。再者,纵使对方是姑娘家,可比起他们隐卫来,还是要强上不少。

“这下可没话说了。”

沈昭挑眉一笑。

眼下她一身青衫,宽袖长袍,长发束于顶,脸上不施粉黛,只将眉毛修剪更加凌厉,再加上略显冷硬的神色,倒有几分男子的气魄。

“西北之事若不重要,我不会三番两次地让人去查。可查了这许久,也不见成效。”

沈昭叹了口气,面色微沉。

“不管实情如何,总归与程景濂脱不了干系。靖安侯一案被他设计逃脱,反倒引得今上怜惜,权势更胜从前。我不敢大意。往常对付程党,多是顺势而为,可这一次实在不想随人摆布。”

说到这儿,她神色又是一敛。

更何况余怀梓如今站在慕容祁身侧,此事众所周知。即便崇仁皇帝无意治其罪,也不会给其更多关怀,反而因这个站队的举措更让自己陷入了险境。

她可不想余家出师未捷身先死。

唯有尽快除掉程党,才有平反之机啊。

薛柏一无言以对。

朝堂之上的纷争他并不太懂,左右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彼此追逐夺利罢了。但他跟着沈昭探查了许多隐秘之事,也知道眼下的局势可不止东西两股风。

趁机起事,搅乱朝局之人实在太多。各有各的立场和目的,无外乎是彼此戕害,便是当今天子也总在他们的算计之内,整个朝堂成了一盘棋,人人下一手,倒整得乌烟瘴气的。

只可惜这为祸着不止程党。

即便程党真的被剿灭,余家起复,沈昭获得了胜利。对大周朝堂而言,却未必就是幸事,毕竟幕后作乱者太多。

沈昭对此心中亦有数,只是这个实力,她无力制止。

说到底,她何尝不算为祸者之一。

虽然只有四个人,沈昭却不敢兀自进京。自榆林马市出了乱子后,程濂深知有人死盯着西北,不敢松懈,所以在那里的防备比以往更严些。

沈昭打算跟着走货的商贩去榆林,为了掩人耳目,连余家的商队都没有动用,她联系的是苏彦。他被苏家压着不许入仕,又早已同云礼“狼狈为奸”。因此这两年,苏彦一直跟在云礼身侧,替他打理一些生意。

苏彦倒是心大。

沈昭跟他说明缘由,他也心知沈昭去西北有要事督办。就只念及云礼说要给沈昭行方便的事,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便连安置的是何人也不曾问过,只听下人们说是薛柏一领头。

这也是沈昭的意思。

毕竟薛柏一才是隐卫之首,若行事之时反倒让旁人领头,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此事有诈。

跟着苏彦安置的商队进城倒很有保障,为了不让人起疑,他们还在商队特定的的驿站歇息了两日,而后才趁着对方交换货物之时离开了驿站。

沈昭在西北也有隐据点,是个不大不小的茶水铺,恰好离角斗场比较近。

赌博之事,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走夫贩卒,无一不对此感兴趣。只在钱多钱少的差距。但为此倾家荡产者绝不在少数。

因此这茶水铺也很是热闹,普通民众入场前,都会在喝上一口茶水,然后讨论可能会有谁胜出,又把钱压在谁身上,都坚持自己的看法,讨论得不亦乐乎。

沈昭他们进去时,还能听有人大声囔囔,只差没打起来。

“……依我看,昨天那绑红绸带今天肯定还能赢。我昨日可仔细瞧了他的身手,好家伙,那一身壮得哪像个奴隶啊,跟富贵窝里养出来的似的。”

说话的是个作伙计打扮的年轻人,一开口说话,嘴巴就合不上,似乎一句寻常的话也能让他说出花来。眼下只怕是抽空出来喝茶的。

一旁立即有人反驳他。

“这就是你没有见识了。你见过哪个富贵窝的人还能生得那般强壮的?都是唇红齿白,弱不禁风的,跟个纸片人似的,一吹就跑了。喏,你看那不就是。”

说话间,他微抬起下巴点了点远处。这次说话的是个穿圆领衫的书生,可见是有些“见识”的。

而她指的恰好是沈昭一行人。

她今日穿了一袭青衫,虽因长途爬涉,面上略显疲倦,可架不住底子好,没法儿不让人觉得她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儿。

沈昭自己对此没什么感觉。

薛柏一却是黑了一张脸,几乎想上去揍那人一顿。

这与调戏沈昭何异?

“别惹事。”

沈昭低声嘱咐他。

薛柏一只得冷着脸压下怒意。

他们安排的隐卫都藏在此处,这茶水铺又是鱼龙混杂之地,消息传得飞快。若他今日在此揍人,事后还与隐卫接头,只怕身份再也遮不住。

一行人只好目不斜视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