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安抚
作者:水罙      更新:2019-10-13 16:26      字数:2736

离贤妃旧案重审已有一段时日,案情虽未明了,却也渐起风雨,后宫之中更是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都言前朝后宫密不可分,在此刻体现得最为清楚。

听闻十四皇子府上已是风声鹤唳,无人敢言。

这一日,孟湛收到慕容禛的口信。甫一从詹事府值房散衙出来,便急匆匆地赶往皇子府。

他过去时,慕容禛正卧在书房的软榻上歇息,在其身侧正半跪着一穿红着绿的女子。

从这个角度看去,雪白的胸脯在纱衣间若隐若现,堪堪靠在慕容禛的头侧,纤纤玉手则微抬,轻柔地为其按压头部,衣衫下滑,露出一截细腻的皓腕,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住。

孟湛见到此场景,眉头下意识地一皱,复又变得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行礼。

慕容禛听到声响,忍不住睁眼,抬眼便瞧见孟湛站在软榻几步开外,当下心中讪讪然。连忙坐直了身子,又觉察那女子仍跪在原处未曾动作,便赶紧挥手命其退下。

女子见此连忙起身,朝两人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孟湛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前些时日,慕容禛嫌书房清冷,处理政务过于乏味,便学文人雅客在身侧安置了一伺候笔墨的侍女,美名其曰佳人磨墨,红袖添香。只怕墨没磨着,该是磨到身上去了。

慕容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顿时略感赧然,只好佯装满不在意地问,“扬浊今日散衙似是早了些?”

孟湛微微颔首,神色冷淡。

“听闻殿下急召,臣忧心误了殿下事宜,因而匆匆赶来。未曾打搅殿下歇息罢?”

慕容禛哪敢说打搅了他的好事?

这些年孟湛跟在他身边,帮他处置了不少事,亦为应付了崇仁皇帝数次,他心中很是感激。更何况,孟湛还是他名义上的大舅子。

“自是不曾。”

他笑着请孟湛就坐。

孟湛倒不扭捏,径直坐在一旁的圈椅里,又问,“臣方才瞧着,那丫鬟可是在殿下书房伺候笔墨的?”

慕容禛闻言,讪讪一笑。

“你倒是好记性。”

孟湛面不改色。

“毕竟时日不长,臣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慕容禛脸上的神情更是尴尬起来。

孟湛这句时日不长,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是他和孟妧成亲时日尚短,一是这侍女来他书房的时日亦不长。

他忍不住清咳一声,挑眉笑道:“大舅兄孤家寡人,不近女色,怕是难以理解这男女之事,闺房乐趣。”

孟湛听得这话,只微微摇头,“到底是书房。”

他先前话里有话,慕容禛何尝不是?

孟妧的容貌才情虽极为出色,可心性却有几分孤傲。找个才华横溢的谦谦君子倒可煎雪煮茶,吟诗作赋,奈何遇上的是慕容禛。

本就是人间浪荡子,风流多情。原先有几分心动,倒愿意哄一哄,可时日一旧,孟妧心高气傲不肯低头,他又岂会再花心思伏低做小?更何况,孟妧无意于此。

此为他们夫妻之事,又是错在双方,孟湛怎好多管?实在是慕容禛行事过于荒唐,他们成亲不过三月而已。

“是我恣意妄为了些。”

慕容禛见他并无它意,神色顿时轻松自在许多。

行事点到即止,孟湛不愿在此事上纠结过多,随即转过话头,“不知殿下今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听得此言,慕容禛脸上的嬉笑之色顿时收敛。

“自贤妃旧案以来,宫中流言蜚语愈发猛烈,虽则未有确凿证据,可境况于我们而言却大为不利。之前言静观其变,眼下怕是等不及了。”

孟湛闻言神色如常,只问,“宫中贵妃娘娘可有消息传来?”

“正是因为没有,我才格外忧心。”慕容禛皱着眉,一脸不悦。

孟湛对此无动于衷。

若真担忧,何来心情玩弄侍女?终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镇定自若地回道:

“贤妃旧案涉及甚广,眼下真相未明,只怕朝野内外都将目光放在贵妃娘娘身上,陛下更是如此。且她行事谨慎,在这等关口,自不会贸然处事,让人拿捏住把柄。

再者,娘娘在宫中经营多年,眼线众多,当可应付一二。倘若真有风吹草动,亦可向殿下传递消息,您实在不必过于忧心。”

慕容禛却叹了口气,“话说如此,可我仍然忧心。自贤妃旧案后,母妃一直抱恙养于深宫,不如明日就让孟氏借看望之名进宫打探一番。”

哪知孟湛闻言却连忙制止。

“殿下切记不可这般行事。如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外人眼中,您贸然令皇子妃进宫无疑是心虚,表明此事另有隐情,若让有心人知晓,只怕得不偿失。”

慕容禛听他语气严峻,对此只得作罢。

过了片刻,他复又问道:“我之前让你前去程首辅府上求应对之策,可有消息传来?”

孟湛道:“首辅大人给的答复亦是静观其变。”

慕容禛闻言,顿时恼火起来。

“一个个的都要静观其变,只怕到时来不及反应,朝中便有罪责下来。莫非我们之前向其示好还不够么?靖安侯之事可非本宫母妃一人之责,届时一旦平反,只怕谁也躲不过。”

“殿下误会了臣之意。”孟湛微微摇头,“首辅大人虽说要我等静观其变,可暗中却早已实施应对之法。此次即便翻案,也定然查不出实质性的东西来。”

“果真如此?”慕容禛闻言眼眸一亮。

孟湛淡淡一笑。

“您也说过,此事并非贵妃娘娘一人之责,首辅大人怎会不忧心?再者,我们先前向其示好,已表明了心意。他既然未曾婉拒,便是默认,自要出手相助。”

慕容禛的心这才定了些。

“但愿是虚惊一场。我原些还以为慕容祁无权无势,安分守己,不想竟是暗中蛰伏。他这次可实在是玩了次大的,不过一旦落败,只怕再无翻身之地。”

孟湛听闻却是眉头微皱。

“九皇子此次行事确实让人意外。只是要做到并不容易,却不知他身后有谁。”

慕容禛不以为意。

“左右不过是靖安侯旧党罢了。朝中党派清晰可见,程首辅已接受我们示好,窦阁老偏向慕容祗,而新近的保皇党显然不会插手。”

孟湛对此并不多言。

他今日来此是为安抚慕容禛,眼下既已完成,便不会多留,当即便起身行礼。

慕容禛亦不多留,只在末了说了一句,“我府上还有好几位调教得当的女子,大舅兄可要尝一次人间乐事?”

孟湛张口便拒绝。

慕容禛却暧昧一笑,“方才我那侍女起身时,你可是盯着看了好几眼,莫不是动心?虽说她之滋味我未曾尝够,不过你若喜欢,我自当拱手相让。”

孟湛无言以对,只得愤然离席。

身后远远地传来慕容禛肆意的笑声。

孟湛无奈至极,正摇头失笑,却在庭中遇到匆匆行来的孟妧。乌发高绾,已为人妇的她比少女时多了几分韵味,只是眉眼间愈加冷傲。

“微臣见过皇子妃。”

孟湛率先向她行礼。

孟妧的神色猛地一顿,可见到他清俊的面容,又不由得缓和了许多。

“兄长不必多礼。我听闻殿下召你过府,特意在此等候。兄长近来可好?”

孟湛眉眼间难得的温和顿时消失殆尽。

他微沉着脸道:“微臣近来很好,多谢皇子妃关怀,时候不早,微臣先行一步。”

言罢便匆匆离开。

孟妧看着他步履飞快的背影,手里的雪白帕子被扯得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