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塞下牛羊忆旧约
作者:一座小火山      更新:2019-10-12 03:12      字数:5396

为啥标题不能改了??本人因为表白被拒太伤心了所以今天休息一下……叶蓁蓁手里拿着五块钱,从回环曲折的楼梯上两步并做一步地往下跑。随着她一路向下,楼道里的声控灯依次亮起又依次暗下去。

时间是八月的某一天,晚上七点没过几分。暑气像只粘人的小狗,亦步亦趋的不肯走。女孩的腿,蹦蹦跳跳,就好像在躲开这只讨厌的小狗——腿抬起来的时候带起一小阵风,略凉快些;腿落下去的时候,那只小狗就一头扑在腿上,热的人逼出一腿的汗。

及至出了楼道,一阵带着湿气的风猛的盖过来,暑气顿时给推到了身后。几声微弱的啪嗒声从墙角传来,满空的水汽从深的几乎看不出蓝色的天空中涌过来。

下雨了,居然。

老人家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每年来的气势汹汹,将全城的人热的没处躲的夏天,在耀武扬威了好几个月后,竟然让几场温温柔柔的秋雨弄得退避三舍。

可见奋力抗争是抵不过时间刚好的。

叶蓁蓁将防晒衣自带的帽子往头上一扣,也不理会细雨沾衣,乐颠颠地往对面便利店跑去。

到便利店这一小段路是没有路灯的,叶蓁蓁举着刚买到手的巧克力壳的雪糕,另一只手拎着一袋盐,便向原路的黑暗闯去——

一个湿淋淋的少年突然伸出头!

“妈呀!”叶蓁蓁一惊,右手的雪糕自然如性命一般攥得紧紧的不曾掉,左手的盐却代替雪糕作主人惊吓后的牺牲品,掉到湿漉漉的地上去了。

两个人都愣了一瞬间,叶蓁蓁看着半身湿掉的少年,明明他比他高了一个头,她仰头去看他的,可是那少年的脸确是模糊的——叶蓁蓁后来也怀疑不是他的脸模糊,而是自己的眼睛没有聚焦。

男生张口要说对不起,偏这时候叶蓁蓁已经反应了过来,直接蹲下去捡那袋可怜的盐了。

于是谢知的第一句话就变成了——

“请问莲花小区是不是在这附近?”

这回叶蓁蓁仔细的看了一下谢知——17、8岁。休闲裤。印了字母的黑t恤。外面连帽黑色外套,那帽子向后滑落,现在只顾着后脑勺那一点点了。雨水从额头顺着他瘦削白皙的脸滑下来,掉到锁骨上,最后顺着锁骨滑下去。雨水浸透的肌肤在黑夜里仿佛发着光。

刚才他说话是什么口音来着?s市?还是z市?反正不是本地人口音。

“啊,这前面就是。”叶蓁蓁指着自己刚出来的那栋旧楼,心想这估计是三楼阿姨家的亲戚?听说她有个在外地上学的儿子的。然后拎着盐绕过谢知走了——老妈菜炒了一半,现在就等盐呢。

回了家,把盐往厨房一扔,叶蓁蓁继续去看电视。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叫你买个盐,你怎么还把盐掉地上了?弄得这么脏?”

“碰到一个问路的,一下钻出来就把盐吓掉了。”

“你这天天冒冒失失的,问个路就这样吓?”叶妈妈一边把盐擦干净,撕开袋子将盐倒进盐罐子里,一边往外面望:“外面是不是下了雨?”

“下了。”

叶蓁蓁聚精会神,电视里偶像巨星乔唯正大跳热舞。

“下的大吗?”

“挺小的。”叶蓁蓁有些奇怪的望着老妈,今天烧饭烧这么晚也就算了,还老是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正当叶蓁蓁疑惑的时候,有人敲门。

“快开门!”叶母满手面粉,伸个头催叶蓁蓁。

叶蓁蓁跑过去打开门,刚才乔唯帅气的舞蹈还在她脑子里打转转,一抬头——湿淋淋的少年第二次站在她面前。

叶蓁蓁对上他仿佛温水里浸着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迷惑着只发出一个“嗳?”

“呃……我,”谢知也有些发愣,然而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小知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等你半天了!啊呦!这身上怎么搞得?没有打把伞吗?”叶妈妈一阵连珠炮,叶蓁蓁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妈妈跟这个人认识??这事自己怎么不知道?难不成妈妈在外面偷偷还有一个孩子?叶蓁蓁惊恐的望着陌生少年和自家妈妈略略有些相像的脸。

“还愣着干什么?”叶妈妈一推傻掉的叶蓁蓁:“这是你哥!”

“三姨母好!”刚才还面无表情的少年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他本来眼角就就是微微朝下的,饱满的卧蚕一顶,两只眼睛就像弯弯的小月亮,本来三分的笑看上去有六分分那么多。这样的面孔最讨长辈喜欢。

“……?”哥???自己活了16岁,头一回知道自己除了个糟心弟弟外竟然还有个哥哥!这事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情呢?谁也没告诉她自己居然还有个哥哥呀!叶蓁蓁盯着这个谋面没有超过十分钟的少年。

“傻姑娘!!这是你二姨的儿子!叫谢知!”叶母一巴掌打在叶蓁蓁的头上:“一直在s市住,小时候来过一次,你忘了吗?”

哦,叶蓁蓁松了口气,偷眼去看谢知,这下怎么看都觉得不像自家母上。小时候见过?好像隐约是有点印象吧?

“哥哥好!”叶蓁蓁赶忙打招呼,心里想着他在我妈妈面前这么乖,我可不能输给他:“我叫——”

“蓁蓁。对吧。”谢知虽然没有像和自家妈妈说话时那样笑眯眯的,但是叶蓁蓁觉得,他是在笑的,并且笑意比给妈妈的六分还要多。

叶蓁蓁点了点头,一下子红了脸,自己连有这么位哥哥都不知道,人家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住了。在在长辈面前比乖上,还是输了一筹!

“快坐!饭刚好!听你妈说来得晚,我就没敢提前做饭。”叶母满脸的高兴,又喊女儿:“蓁蓁,别吃雪糕了!快给你哥放行李!”

“哦!好的!”叶蓁蓁乖巧答应,心里却因为“哥哥”这两个陌生的字眼一颤。她还是没能适应,自己有了哥哥这件事情。

为什么呢?你想呀,你活了这么大,终日之和爸爸妈妈弟弟在一个屋子里吃饭睡觉,你哪能知道千里之外,你居然有一个哥哥在人世上生活,并且长得这么大呢?

有一天,极其平常的一天,你可能像往常一样的看电视、吃雪糕、帮妈妈买盐,然后突然从天而降一个浑身凉雨的少年——他是你的哥哥。

哥哥。

多么奇怪的字眼。不是爸爸,不是妈妈,不是弟弟。是哥哥。

叶蓁蓁提着谢知的银色旅行箱,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少年正在和叶母寒暄,好像后脑勺生了眼睛一样,转过头也看叶蓁蓁。

目光交汇,叶蓁蓁心里一慌,谢知微微一笑:“麻烦你了。”

要是妈妈或者好朋友江娉让叶蓁蓁搬个东西,她肯定是要夸张一番的,什么“大力水手来也!!”“伟大的无产阶级面对重如千钧的箱子,总是有无穷的力量的!”诸如此类,有时还要自己给自己配音,“呀呼咦吼嘿”的自导自演半天。

但是这会子有一肚子的俏皮话也不想说。

陌生的哥哥让叶蓁蓁不知如何对待。

放好箱子,她拿了块干毛巾过来给谢知擦头发上的水。谢知问姨夫和弟弟怎么不在。

饭菜已经摆布停当,叶母一边给谢知盛饭一边说:“你姨夫在外地呢,小平又和朋友出去玩了,总是不回家吃的。我们先吃,不用管他们的。”

外面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大起来,叶母说:“哎呀,你要是再晚一会子肯定要淋的厉害了!”

“你也是傻孩子,路上应该买把伞打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帅,帅也不能淋病了!”

叶蓁蓁一边扒饭一边觉得好笑。

谢知说下了飞机直接打车过来,以为直接进门的,没想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所以才淋了雨。

“还是和蓁蓁问的路呢。”谢知装作不经意地说:“可能妹妹不认识我,随便一指就走了”。

叶同学扒饭的手一僵。

“傻子!刚才遇到问路的就是你哥!也不好好跟人家说!看看人家给淋得!!”

果然,叶蓁蓁马上就挨了一顿数落。

才只是第一次见面,叶蓁蓁就总结了谢知两大性格特点——

第一:长辈面前傻白甜,长辈背后***

第二:口蜜腹剑,铢锱必较。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叶蓁蓁要是知道以后从此就活在谢知残暴的奴役之下,一定会在谢知来问路的时候,把他带到十里八村的的山沟沟里,然后一掌给他推下臭水沟。

从此幸福的生活向自己招手。

然而没有如果。

********

叶母问谢知回来怎么安排的,谢知回答早就让人在楼上租好了房子,转学后就住楼上。

“你妈妈也真是的,好好的儿子怎么舍得在外住呢?”叶母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姨母不用担心,我从小就一个人住惯了,“谢知微笑:”这回跟姨母住得近,还有姨母照顾呢!我妈怎么会担心。”

“吓,年纪不大,这么会说话呀?”叶母眉头展开:“说是这样说,你一个人住还不害怕呀?屋里也没人打扫呢!要是不行还是住姨姨这里。”

“真不用担心,我妈说姨母太忙,不要老是麻烦姨母。她还请了个阿姨每天打扫做饭的。”

“你妈真是!有姨妈照顾着还要花钱请人!真是有花不完的钱?”

少年乖巧的听着,白净的手夹着碧玉般的青菜吃。

叶蓁蓁望着那双手,逐渐整理出来以下事实——

一,这家伙转学来这里上学了。

二,这家伙住在楼上。

三,那岂不是天天能见到这个人?

叶蓁蓁塞了一嘴的鸡肉咽不下,偷眼去看谢知——少年背直腰挺,眉眼低垂,只看青菜。

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什么想法的叶蓁蓁机械地低头,扒饭。

正听叶母数落自己母亲不负责任的谢知眼珠流转,嘴角只有客气的微笑。

吃毕。

叶母让谢知在家里休息,自己去找房东拿钥匙,然后上楼帮谢知收拾房间。

谢知几番推辞,然后做长辈的叶母是不能看着孩子自己去张罗的,究竟还是将少年推回屋子,自己出了门。

房间里就剩下叶蓁蓁和谢知了。

“你,要喝水吗?”尴尬,要说些什么呢?叶蓁蓁真后悔吃饭前把电视关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安静,至少还有电子的喧闹。

“不用,谢谢。”谢知坐回椅子上,没有说话了。

更加尴尬。

两个人,如果是朋友,那么可以大聊身边之事;若是亲友,嘘寒问暖也可张口就来;若是陌生人,尽可以两不理会。

可要是亲不亲友不友,然后还不算陌生人的,谈话就在尬和不那么尬的路上不回头了。

“刚才没好好给你指路对不起啊!”叶蓁蓁总算想起话题来:“在跟我问路之前你是不是找了很久了啊?”

“说什么道歉,你又不认识我。”谢知说:“另外也没有很久。”他扭着头看叶蓁蓁,眼睛是向上的,露出眼底的一抹青白色,下面是茂密的睫毛。

这样的眼睛,让叶蓁蓁想起记录片里南亚小朋友水汪汪的可爱样子。

“哦。”叶蓁蓁背过手,一只脚用脚尖点地。

厚厚密密的头发从她疯跑了一夏,晒得微黑的肩膀上流淌下来——她还把谢知比作南亚小朋友,其实她自己才像热带雨林里的黑猴子。

彼此无话,谢知随意的往后一靠,空气也就安静下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淅沥沥沥,淅沥沥沥。雨水打在窗沿上,彼此起伏的啪嗒声。

“啊!!”叶蓁蓁一喊,把谢知一惊。

阳台的衣服还没有收!!

叶蓁蓁赶紧往阳台跑,透过落地窗,外面的衣服被风吹的张牙舞爪,再不赶快收,妈妈回来又是一顿骂。

等叶蓁蓁抱了一大堆衣服扔到沙发上时,谢知已经不坐在餐桌旁了。叶蓁蓁疑惑地在客厅转了一圈,各个屋子找。

最后在自己的房间找到了这人。

“你喜欢画画?”谢知正拿着一张纸看呢,见叶蓁蓁来了,就把画着小孩肖像的纸翻过来给她看。

叶蓁蓁腾的红了脸,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伸手抢过来。

画是着实粗糙的很。

叶蓁蓁手忙脚乱的打开画夹子,将那张画塞进去。谢知抱着手臂看着女孩红的番茄一样的脸,挑了挑眉毛:“画的真难看。”然后女孩的脸如愿以偿地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番茄变成了冒白气的烙铁。

“你在外面坐着吧!!我,我们看电视好啦!”

“可是我不想看电视。”

哎?居然还能拒绝的吗?

“那,那你热不热?我们去买雪糕吃?”

“我不喜欢吃雪糕。”

叶蓁蓁这回是明白了,这个人在拿自己寻开心呢!!。

可是叶蓁蓁没有待客的经验,心里明白了,嘴上也不会说。脸憋成了辣椒色。

少年哼了一声便转身出了房间。

叶蓁蓁跟在他后面,却没想到他突然转过身来!

迎面而来的清爽气息让女孩脑子发蒙。

“去买雪糕吧!”

大城市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长得好看,浑身干净,脾气古怪,贼精贼精!

伺候好这个稀客可是真不容易!

叶蓁蓁踮着脚,努力把红底小白花的伞举的再高一点,脚下还要加快步子,不然要跟不上大步向前走的长腿少年。

那为什么谢知不打伞呢?他不是个儿高?

人家有理由啊!叶蓁蓁把伞递给他,面无表情的少年说:“我是男生,不打花伞。”

家里总共两把伞——一把叶母已经拿走了,就剩这个小花伞了。

没办法,懵懂无知的叶蓁蓁觉得,只能自己打伞了。

于是雨中的小巷里,信步走在前面的谢知皇帝出巡一样的四平八稳,身后的小太监叶蓁蓁狗腿溅泥。

及至走到便利店,谢姓boy指点江山一般的选定雪糕,撕开包装开吃了,叶蓁蓁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带钱了吗?”

某人吃雪糕的手一顿,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你没带钱你出来吃雪糕?”

“我没有吃啊,你不是正在吃?”

两人大眼瞪小眼,谢知嘴里含了一半的凉甜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我回去拿钱!”刚还说自己是男生,不打花伞的boy一把拿过花伞,嘴里还叼着冰棍就转身走到雨幕里,三秒钟就没影了。

“哎!!那个!!哥!!”叶蓁蓁刚往店外走了一步,就觉得如芒在背——徐娘半老的老板娘笑眯眯的望着自己,手上的苍蝇拍啪啪的拍着柜台,声音不大,叶蓁蓁却心惊肉跳。

“呃……呵呵”叶蓁蓁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我哥哥他去拿钱了,马上回来!我保证!!”

谢知啊,谢知,你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哥哥,一定是命运派来整我的吧?叶蓁蓁望着外面的雨幕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