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锦低低地笑了起来。

“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只是……”

言及此，王宁锦顿了顿，上下打量起君行昭的眉眼，半晌，才含笑道。

“若是塔娜那样标致的美人儿能叫太子殿下神魂颠倒也便罢了，区区一个姿色平平的萧若眉，我倒真瞧不出她浑身上下除了那颗黑心肝，还有哪点儿出奇的了。”

君行昭脑中一片混沌，萧家与萧若眉的野心他并非不清楚，只是碍于萧皇后的颜面又有舅甥之情，便也乐意放任，只是没想到竟纵得她越发胆大妄为了。

竟敢李代桃僵算计着他，还一边拖王宁锦下水。

因着昭武侯府李冉一事，君行昭本就自觉亏欠了王宁锦，王宁锦借由使些小性子让萧若眉吃些苦头也在情理之中，何况王宁锦本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这事儿搁谁听了都觉再寻常不过。

君行昭心眼儿本就是偏的，心念几转，回想起自己对王宁锦说过的重话，心里头更是悔恨交加。

“此事……是本宫未经考量，本宫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以君行昭的性子，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无异于是放下身段儿，低头认错了。

王宁锦哼笑：“殿下准备如何还我公道？将萧若眉拖出去杖责？还是给她上一副夹棍？”

君行昭薄唇紧抿，一时未做声。

王宁锦挑眉，一脸的果然如此的了然。

“空口白话谁人不会说？不过殿下的白话总是比旁人的值钱些，可我王宁锦不稀罕，殿下若没旁的事便请回吧。”

王宁锦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字字句句皆砸在君行昭的心头。

他百般讨好，她却不稀罕。

那她稀罕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叫她放在心上的？

一道温润出尘的身影在倏地在脑海中闪过。

君行昭眸光一沉，是啊，这世上总有她放不下的，若是姬尘，莫说是刻意取悦讨好，便是不言不语地站在她身边，她也必定是满心欢悦的。

“王宁锦，你以为本宫是由着你糟践的人？”

他将满心情义尽数奉上，偏王宁锦就是瞧也不瞧一眼。

她倒知该如何侍宠生娇，该如何作践他的心思！

王宁锦不着痕迹地蹙眉，语声微凉。

“太子殿下多心了，我若要糟践，也只会祸害姬非白一个人。”

她说得云淡风轻，面色坦然，落在君行昭眼中却犹如一记耳光一样，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脸上。

王宁锦从来学不会委婉含蓄，喜便是喜，憎便是憎，因此君行昭也听得清楚明白。

她从来未将自己的心意放在心上，既已视之不见，又何来侍宠生娇？

原来连他默许给她的“殊荣”，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王宁锦，你就厌我至斯？”

“不，”王宁锦答得没半点儿犹豫，眸光落在君行昭的脸上，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幽深。

“无关喜恶，我与你不同路罢了。”

来日决裂，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君行昭手握成拳，薄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喉结滚了滚，终究化作一声低叹。

郭全见自家主子起身，连忙朝王宁锦行了个礼疾步追了出去。

“殿下。”郭全小心翼翼地去瞄君行昭晦暗不明的脸色。

君行昭前脚儿迈出院门，脸色便猛地沉了下来。

“花锦花棉心术不正，拖出去杖毙，柳嬷嬷监管不力有意包庇，同罪论处，此行其余宫人欺上瞒下，全数充入辛者库为奴！”

郭全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骇得面皮子抖了几抖。

辛者库的奴才能有命熬个三两年都是命硬的，殿下的意思是一个不留，连坐啊！

连坐是暴虐行径，为君者尤为慎重，这些年自家主子还是头回下这样的命令。

郭全脑瓜儿转得快，原本殿下要遮掩与萧五姑娘的逾矩之行，也必要处置了柳嬷嬷三人的，可一时也难寻到合情合理且不叫人生疑的由头，偏偏花棉与花锦叫九姑娘的人给以偷盗之名扭送过来了。

这不是送上门儿现成的罪名么！

九姑娘这东西丢的……可也真是太巧了……

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郭全当即一个激灵，自个儿照着手臂拧了一下儿，暗骂了一句。

什么东西能想，什么东西想都不能想，自个儿心里务必得有点儿数，否则哪日丢了脑袋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郭全嘴巴闭得严严实实，坑头跟在君行昭身后。

“萧若眉……”

君行昭脚步顿了顿，蓦地出声，剑眉拧紧，寒声道。

“她既这般急不可耐，便也不必再等了，命人备礼送去萧府，一顶红轿将她接进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