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霖单手支着额头，讥讽一笑：“哦？原来是冲着孤来的么？”

他不急不躁，仿佛那女子要杀的人不是他一般，待那长剑破空而来，离他额前不过一寸之地时，便被修长的两指轻轻的夹住了。

女子大惊，瞬间弃剑倒退数丈远，两指弯曲压于唇下，一道尖啸冲口而出，不过刹那便有数百道身影或自窗户，或自地面，甚至自横梁之上飞了出来。

“恩？还真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刺杀本殿么？”古冥轶有些狼狈的躲过黑衣人砍过来的剑，踉跄着朝着不远处的苏澈跑去：“献王殿下，黑麒麟军在何处？快快护驾！”

另一边，凤无霖手里的长剑也被一黑衣人一下子砍落到地上，他面上微微一惊，随即拧眉，也朝着苏澈那方走去：“献王，孤喝的酒可能也有问题，身子无力，怕是无法应战。”

苏澈一掌将来人劈飞，眉头轻蹙：“黑麒麟军迟迟未来，恐遭不测，摄政王和大殿切记离本王不要太远，否则你我三人怕是再难见到明天的太阳。”

古冥轶甩袖挥飞杀过来的黑衣人，似笑非笑：“没想到献王殿下性子如此直爽。”

苏澈未语。

三人看似狼狈，却是躲过密雨般的杀招，不时的碰撞在一起便会相互扶持一把以免对方摔倒。

可实际上这看似轻飘飘的扶一下，就是对方挥出来的百分之百的杀招，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三人竟已交手近百招，受大小伤无数。

三人打的不可开交，内力如山崩海啸，卷烂了四周的桌椅墙窗，凡受内力涉及者皆是重伤，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在各处角落，叫躲在角落里的秦五叹为观止。

姬清和王铁二人躲进了这艘楼船当中，她自然也跟了上来，可刚踏上来一步，外面就有两伙人突然打了起来，刀剑无眼，为避祸端，她唯有跑进了船舱之中，却万般没有想到，竟然遇见了苏澈。

出门之前，好似是听天枢说过苏澈有要事出门，后来从古岚那里知道是去招待古冥轶和凤无霖了。

没想到他们就在这艘楼船里，更没想到这三个人会打的不可开交，秦五直觉比外面那群人还要危险。

最终因古冥轶呕出一口血结束，他到底是久病于床前的人，近半柱香的全力以赴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生命力，在停下来的当口，又吐出好几口的黑血。

古冥轶不甚在意的拭去嘴角的黑血，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却如饮了血般的红润，万年恒冰的眸如干涸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的缝隙，从中迸出妖冶明亮的碎光：“若非病骨之躯，今日怕是分不出胜负了。”

苏澈指尖拭去嘴角血线，凤无霖冷笑一声，三人却跟约定好一般再无交手之意，背对而立，皆出招对外，三米之内，竟无人能近身一分。

说出来可笑又可叹，他们三个人的确都是病骨之姿，却如残烛之火，依旧耀眼明亮，令人心生敬佩。

秦五抿紧了唇。

上次的诊断，苏澈的身子亏损实在太过厉害，她虽研究出了红丸，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去试药，看他这不要命的模样，她怕是要加快进度，可她现在要防的不仅是人，还有一只狡猾的狐狸，上次就差点被小白凤给吃了。

正思虑间，一个黑衣人摔落在她的面前不远处，那人呕出一大口的鲜血，眸光晦暗不明的看了苏澈一眼，再也无上前的心思，捂着受伤的胸口，趁着混乱向着外面爬去。

秦五却是陡然间瞪大了双眼。

那黑衣人受伤颇重，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已经被划烂了，就在他躬着腰爬起来的时候，她眼尖的瞧见他的后颈之上有个姚字的刺青。

姚。

之前将她掳来的黑衣人说过，从良乡一直追杀她到京城里的人，就是这个姚姓，他们要杀的人，竟然也包括苏澈么？

那黑衣人从甲板的一个洞口之中跳了下去，秦五谨慎的趴在洞口，却见下方漆黑一片，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

心中略感可惜，秦五却没有去追的心思，楼船在这个时候突然猛烈的摇晃了一下，接着便是道道船板碎裂的声音自远而近传来，秦五呼吸一窒，根本就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觉身下木板一松，接着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力，摔落而下。

道口里面凹凸不平，硌的她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秦五本能的护住脑袋，忽略身上的疼痛，感知着下降的状况，尽量调整有利于自己停下来的姿势。

她像只熟透的红虾重重的摔落在地，脚踝扭伤错位，秦五却顾不得那么多，在第一时间扶着墙壁爬了起来。

喘息未均，她面色突变。

眼前跪着四五个黑衣人，站着的那个眉眼看着竟有一丝的眼熟，可秦五一时之间想不到此人是谁。

那人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她头顶上方，冷不丁的抽出长剑，在秦五震撼的目光中，将眼前跪着的几个黑衣人的脑袋都削了下来，未作停留，一手拎着两颗脑袋，那人破窗而出，湖面上响起重重的落水声。

秦五骇的说不出话来，鼻腔里充斥着鲜血的味道，满眼的红刺的她头皮发麻，一人自高空落下，伸手捂住她的双眼，清冷的冰莲花气息驱散了令人恶寒的血液，那人冷漠的声音隐有一丝的关切：“还敢看？”

秦五深呼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将苏澈的手拉下，拖着一条瘸腿朝着方才黑衣男子所站的地方挪过去。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不过她毕竟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普通百姓，数条性命在她眼前被无情夺走，她做不到没有丝毫的反应。

震惊骇然是一定的，却并不是不能克服的。

苏澈干燥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滚烫的手心竟然让她急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转头，便见那男子好看的眉眼都皱了起来：“胆子不小，莫非你想跳下湖去追人？”

“不是，”秦五拂开他的手掌，蹲下身掏出一块帕子，拔了头上的簪子刮着地面，那上面有一小块泛着光的金粉，秦五瞧的分明，是从那人身上落下来的，“这肯定是那人贴身之物的东西，必定有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