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杰看着方才老嬷子刻意避讳着自个儿，不由好奇的问道：“是何人求见，阿娘瞧着讨厌那人又为何要见？”
戚曲氏微微一笑：“不是啥要紧的人物，阿娘想起有个话要问人家！你且好生休养着，阿娘午时再来瞧你！”
戚元杰点头，不甚放在心上。
一个将死之人，对一切旁的事物都是提不起兴致的。
戚曲氏出了逍遥院，脸上那慈母的笑意便迅速的敛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深沉。
……
花厅内——
阿九与柳芸娘一同被老嬷子带到花厅。
“夫人一会就来，在此候着，莫要乱摸乱碰，莫要随意走动！”老嬷子粗声粗气的说完，便转身出了花厅。
阿九看向一旁不拘言笑的阿娘，自打进了这戚府，阿娘的面色更差了，怕是想起与杨大叔的过往，更想起了含冤入狱，连累他人……
“阿九，即时戚夫人若言语有些激动，莫要冲撞！”柳芸娘想起了这事，出声交代。
阿九点了点，表示明白。
戚家少爷不足二月便要殒命，戚夫人眼下的心情怕是比丧子之痛更要难受上几分吧。
“夫人，那柳氏与其闺女已在花厅等候！”
“嗯！”
一道不轻不重的应声传来，柳芸娘立即拉着闺女等候在花厅走廊处。
戚夫人打扮较一般的富家夫人略微朴素，面容虽称不上出众，却难得的是个圆脸福相，曾有相命的说她后福无穷，却不想连唯一的独子都快没了，是以，曾经信佛之人，如今也已百无禁忌。
“柳氏，你还敢来见本夫人，不怕我令管家打折你的腿，扔出府去？”戚曲氏一脸威仪，曾经的菩萨心肠早已不复存在。
柳芸娘立即上前福了记身：“夫人息怒，芸娘今日敢登门求见，是有要事相告！”
“是何要事？不必拐弯抹角，直说便是！”
柳芸娘颇为忌讳的瞧了眼戚曲氏身旁的老嬷子和随后跟来的两名年轻丫鬟。
戚曲氏瞧出了她的顾忌，深吸了口气，嘲着下人出声道：“都下去吧！”
“是！”
“是！”
“是！”
老嬷子及两名丫鬟先后出声，三人迅速退出了花厅，远远的走至走廊转角处守着。
戚曲氏这才横了眼虽穿着一身朴素，却依旧有着一张引人垂涎脸蛋的柳芸娘：“现下，可当说了吧！”
柳芸娘立即拉着阿九‘扑嗵’一声跪了下来。
“戚夫人，害戚少爷之人并非芸娘更不是杨永升，而是另有其人！”
“又是一句‘另有其人’！你今日倒是说清楚，这‘另有其人’究竟是何人？”戚曲氏冷哼，“今日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即便你出了大狱，我依然要让卢县令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
柳芸娘一听，心下一颤，嘴里嗑嗑绊绊道：“那人便是、便是……”
“便是你家小姐戚元珠！”阿九见阿娘迟迟不敢开口，干脆大胆出声。
戚曲氏乍然瞪大了眼，手下猛拍了记桌案：“放肆，胆敢诬陷元珠，你这下贱妇人……为救出狱中那奸夫，竟伙同自家闺女撒这样的弥天大谎，莫不是觉得我戚家积善之家好欺？”
阿九立即出声：“阿九大胆一猜：戚家小姐眼下不愿出嫁，打的便是‘等着戚家少爷殒命之日，再折良婿入赘以立女户，继承戚家财产’的主意？旁人想找证据自然难如登天，夫人若想查找证据岂非容易，只要与戚小姐多方试探，真心歹意，一瞧便知！”
“元珠为阿弟病情日日难过，跪在祠堂抄写佛经祈福，我戚家养出的闺女，德才兼备、温恭贤良，怎能有你母女说的那般歹毒！”戚曲氏手指指着阿九母女，嘴下数落，心下却已被搅得心绪不宁。
柳芸娘在一旁摇头，却一时接不上话。
阿九又道：“今天阿九与阿娘一同前来，还有一件大喜要禀报夫人！”
戚曲氏怒目圆瞪：“大喜？我家儿郎寒症入体，药石罔灵，还有何喜？”
阿九抬起头直视戚曲氏：“若是阿九说，已寻到了一味能令贵府少爷痊愈的灵药，可是大喜？”
“灵药？”戚曲氏猛的走上前两步，低头直视着阿九的脸，“能让阿杰痊愈？”
“是！”阿九视线毫不退怯，慎重点头。
“大胆！”戚曲氏大喝一声，“来人，将这对满口谎言的母女给扔出府去！”
紧接着，老嬷子和两名丫鬟迅速奔进花厅，随后跟来的还有两名小厮。
两名小厮一左一右的架着柳芸娘就往外拖去，柳芸娘大惊，急切的喊道：“戚夫人，阿九说的是真的，真有能治愈戚少爷的灵药，我家阿九打小便不会说谎，夫人、夫人……”
阿九被两名丫鬟一左一右架着一路出花厅，面上却并未有太多惊恐，她静静观察着戚夫人的面色，瞧着她从震惊到无所适从，又从无所适从至悲伤，她知道，戚夫人迟早会再找上她们……
碰！
戚家大门当着母女二人的面被重重关上。
柳芸娘早已急得眼眶腥红：“阿九，这下可如何是好？戚夫人不信是戚大小姐所为，也不信有那样的灵药，咱们救不了戚家少爷，你杨大叔便无法……”
阿九伸手握住阿娘的手安抚：“阿娘莫急，戚夫人只是乍然听闻不愿相信，待她过几日想清楚了，自会派人来寻咱们！……戚家小姐虽非戚夫人亲生，母女二人却也母慈女孝的共处了十余年，想来戚夫人一时半会儿也不愿将其往坏了想，只是这怀疑的苗子一旦种下，便会渐渐茁壮成长。阿娘不是带了些糕点要送去给杨大叔，咱们这便去吧！”
“嗯！”柳芸娘听了自家闺女的话，想想亦是有理。
有哪个阿娘晓得自家得了绝症的儿郎有了医治之法能不尝试的？即便遇上的真是个骗子，亦是会抱着万分之一的机会尝试，这便是为娘之心，至于戚大小姐的真面目，是坏人迟早也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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