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阿九嘴里提及李大安，李老汉手下微微一顿，嘴下不由叹了口气：“五大三粗的汉子，说没便没了，世事无常！”
阿九颇有些意外的看着李阿爷。
原想着那李家母子如此薄情，阿爷心中定然不会有太多牵挂，却不想李大安之死，阿爷竟如此记挂在心，不由眺望向不远处的李家院子：“这几日听不着傻凤哭喊，想必朱大娘与李家二哥收敛了些心性了！”
李老汉没再说话，只是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原本的茅草屋位置走去。
阿九见状，亦是跟了上去。
李老汉坐在自家塌了屋子的门前，叹了口气：“这小阿离也不知何时能回，若不是不放心你这女娃子一人住着，老汉也不必寄人篱下。”
阿九听得心下抓急，立即半蹲在李老汉身旁说道：“阿爷！李龙飞离去之前曾让阿九照顾阿爷，阿九亦是将阿爷当成自个儿的亲爷看待，这阵子若不是阿爷相伴，阿九独自一人早已孤独苦闷，阿爷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李老汉伸手抚了抚阿九的发，叹息了口气，却未出声。
阿九默默垂下头，说道：“阿娘几次归家阿爷总是避而远之，阿九瞧得出来，阿爷对阿娘心有芥蒂，……阿娘日前可是哪里得罪了阿爷？阿九在此替阿娘给阿爷赔个罪，还望阿爷瞧在小阿九和小阿离与阿爷极其投契的份上，大仁大量宽容了阿娘！”
继子一命，如何宽容。
李老汉想起那夜，自个儿听着这头传来动静，不顾腿脚不便急切赶来，听着里头似乎是那孽障调戏柳氏的声音，便立即寻了个粗棍欲进屋结果了那孽障，却不想杨家大郎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先一步进了屋去。
不多时，便见里头发生的争吵，再后来……
李老汉犹记得看着李大安躺死在那门槛之上的情形，他当时正在门外，震惊得半天不得回神，后听杨家大郎同柳氏的对话，晓得二人亦是无心之失造成一条人命，左右也是那孽障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是以，他瞒下了这桩人命案子，成了帮凶！只是让他仿若未发生这桩事般与柳氏亲近，却实在做不到，毕竟这心中怀揣着这样大的秘密，日夜也是受着一些谴责的。
“阿九丫头，你阿娘是你阿娘，你是你！阿爷不会因你阿娘所做的事而牵怒于你，却也无法因着与你的交情而同她有何干系，你若真晓得阿爷心里头的难处，便不会再为难阿爷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阿九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利害，也便不再多言。
“阿娘午后便会回镇！阿爷若是真为难，便自个儿上山林子里转转，也顺道帮阿九寻些草药回来！，左右这土豆再过月余便可收获，阿爷拔与不拔这杂草都不甚要紧。”阿九说罢，露出个调皮的笑意。
李老汉见状，不由得调笑：“你这丫头，倒真不同阿爷客气，也罢，我今日便听你摆布一回！去，给阿爷拿吃食来！”
“诶！”
阿九应得响量。
爷孙二人有为月余同吃同住的交情，说话上便是越发的随意了。
……
转眼，又过去了半月有余——
阿九挑着一担子果脯来到了干果铺子，吓得莫掌柜得瞠目结舌，立即喊来了伙计阿松过称。
“阿九姑娘，你这月已来了两回，这果脯一回比一回多，可都是你一人制出来的？”莫掌柜颇有些疑惑问道。
阿九听出他说里有些别的意头，直白问道：“莫掌柜可是嫌阿九做得太多，收不下这果脯了？”
“道，道也不是！”莫掌柜嘴下说得磕磕绊绊，言不由衷。
阿九思虑一阵，又问：“可是这果脯做得味儿不正，莫掌柜怕销不出去？”
莫掌柜见阿九话已将话问到这份上，便也直言不讳道：“阿九姑娘英明，你看咱这山河镇统共就几家富户，小户人家鲜少舍得买些果脯当零食的，我当初也是瞧着你这果脯用的是野山蜂蜜包浆味儿独特，便夸口有多少收多少，为了收你这货，我都推了不少老熟识送来的货，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你瞧这、这两大筐子……”
阿九沉思了记。
这阵子山上的野浆果都被阿离摘下搁在了屋外，不尽快做成果脯她怕腐烂，是以才一趟趟的送来，原本她亦不是那样强人所难之人，只是这莫掌柜的自个儿有言在先……
“这样，阿九姑娘，你家中还有多少果脯，可否同老莫透个数？”
“家中尚有两担未晾晒透，再过阵子山林子里便无这般多的野浆果了！”阿九据实以告。
莫掌柜沉思了记：“全数收下也可，我暂且可推了其余老熟识的货，只是这价格方面……”
正说及此，一名老妇人牵着个小儿拎着一篮子果脯走了进来，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同迎上前去的伙计阿松说话：“小伙计，帮帮忙，我这果脯子晾晒得透，蜜汁儿包浆得均匀，富家夫人小姐们定然爱吃。”
“怎的又是你，不是说了今后不收你的果脯子了！快走快走，别耽搁咱们铺子里做生意。”伙计阿松二话不说的便将人往外轰。
老妇人被推的一屁股在门槛上坐了下来：“哎呦哎呦，我老婆子只会做一些果脯，与你家掌柜的说好了每斤十六文，足足送了三年了，怎的今日突而便不收了，我老婆子年岁大了，中年丧夫，晚年丧子，眼下媳妇儿又同人跑了，留下个孙儿要养……呜呜呜……”
“这怎的还哭上了！”阿松一时没辙，心下却未有丝毫同情，“这世道谁家还没个难处，咱们这铺子是开店做生意的，又不是善堂，我家掌柜瞧你年迈，足足收了你三年的果脯子，你这果脯子现下放在铺子里鲜少有人问津，都说你家果脯是污了嘴，难吃的紧！人家了阿九姑娘的果脯子香甜糯口，甜中带酸，县令大人的十四姨娘每回来都点名要阿九姑娘的果脯，你还是拎回去给自个儿家小孙子当个零嘴儿吧！”
伙计阿松的话说得有些尖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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