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自打了主意让钟三婶一同合作做果脯子，便开始每日一早便上山采野浆果，只是低枝一些地界的野浆果已被尽数采空，附近一些的野蜂窝也都被掏了，这样一来，反倒比往常采得更少了一些，一时间内心有些发愁，又不能对旁人言。

夜里，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苦苦思量着法子，扳着手指头算着月余下来自个儿需要多少花费。

若是没有果脯的进项，光靠着每个月三百文的药材铺子月银，实在不足以对付下自家和钟三婶一家的开支，三婶家灶台被砸，一干物什都需重新添置，阿贵叔的身子眼见了要好起来，周大夫前来看诊之后，又重新给开了方子，每月的药银便要半两银子。

不够啊，不够啊！

即便是加上阿娘每月三百文的月银，两人也不过六百文，半两银的药银除外，只剩下一百文的两家日用开支，哪里能够？

阿九咬牙，天色方才蒙蒙亮便一咕噜起身，着衣穿鞋，想着早一些去林子里，好歹能多寻着一些果子。

方才将屋门推开，便见门外凭空出现两框子野浆果，一旁的瓦罐里盖着草铺团，阿九急急上前扯开来看，便见黄灿灿的蜂蜜满满一罐子，足够她做百余斤的果脯子。

阿离？！

阿九的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周围的空气中也仿佛还遗留着阿离那独特又格外好闻的汗臭味儿。

“阿离！”

阿九疾步出了院门，沿着官道追出，却见蜿蜒不绝的官道上，空荡寂静，一条人影也无。

阿九失落的走回荒地，看着两大框的浆果，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热。

定是阿离！

她晓得的，除了阿离，没人能有此能耐，在这一夜之间采这样多的野浆果，也只有阿离晓得她的心意，不需她言语便能知她难处。

只是他即已回来，为何又不见一面便离去？

是那张少爷如此严厉要求的吗？

阿九走至水缸，正要给灵珠儿换水，却见水已满满一缸，显然，有人已先一步给灵珠换了满缸的水，这下阿九便更肯定来人定是阿离。

“阿离，阿九想你！”

没有阿离跟前跟后的日子，日子变得寡淡了些，每日从日出忙至日落，虽她不畏辛劳，却总是会下意识的侧过身唤一声阿离，心中感叹一句，若是阿离在便好了。

阿离，究竟何时才能回家？

吱呀！

突然，院门传来被人推开的声音，阿九眼眸儿一亮，立即奔了过去：“阿离，是你回来了吗？阿九便晓得你定然不会不见一面便……阿娘，杨大叔！”

进院的不是阿离！

是天未亮便从山河镇赶回来的柳芸娘及杨永升。

二人一脸风尘仆仆，见到阿九迎出门来，柳芸娘上前一把将闺女儿搂住，转眼又是半月余，她在戚家做活闲歇之际，总忍不住在想她的阿九在做些啥，可有被旁人欺负了去，阿离不在身旁，家中活计皆她一人扛下，着实不易，索性还有李阿伯同住一个屋檐下做伴，她那不安的心倒还算安了一些。

“阿娘，你怎的一大早的便回来了？往常不都是下了工才能归家吗？”阿九见着了阿娘，自然也是欣喜，只是却不由疑惑。

瞧着跟在侧扔杨永升，阿九的脑海里想起前几日李三妹说的话，阿娘同杨大叔真的在一处了吗？

虽说她并不反对阿娘再另寻一户好人家，心中却不免仍有些芥蒂和吃味儿。

阿娘若是嫁得杨大叔做媳妇，日后二人定然是要再生个娃儿的，阿娘便再不是她阿九一人的阿娘了，今后在阿娘心中，阿九也再不是阿娘最重要的闺女儿了。

一思及此，阿九便不想主动去同杨永升打招呼，总觉得他抢了自个儿的阿娘，而碍于自个儿在阿娘心中‘懂事阿九’的形象，又不能说道些啥。

“阿九，杨大叔给你做了个席面，你快去瞅瞅！”

“席面？”阿九有些疑惑。

柳芸娘拉着阿九的手往院外的牛板车走去，牛板车上长长的放着一面竹编的卷席，正是最适用晾晒干货的席面。

“杨大叔，怎的？”阿九犹豫的扫向一旁的杨永升。

杨永升只是微微扯了记唇，还是同往常一般的冷性情。

柳芸娘双眸含着笑意的瞅了他一眼，随即看向自家闺女，一脸怜惜的撩过她几缕乱发别在耳根后：“昨日你春桃婶子来戚家探望，都同我说了！你的果脯子做的好，干果铺子的莫掌柜有多少收多少，现下三婶家正值困难，我的小阿九心善欲帮衬一把，阿娘自然不会说半个‘不’字！”

阿九早知阿娘心善，听她这般说，心中却仍是一暖。

“宝山哥离去前阿九曾答应要照顾二老，眼下钟三叔每月需费半两药银，阿九正需要这竹席面晾晒更多的果脯，实在多谢杨大叔用心！这席面多少钱，阿九这便去取银子。”

杨永升面色一板，拉着牛绳便欲离去：“左右我与你娘迟早也是一家，甭再跟我提银子！”

阿九瞧着那高大的男人往村子去，步伐坚挺毫无一丝心虚，不由问向一旁的阿娘：“阿娘，杨大叔方才的话是何意？”

“这……！”柳芸娘面色着实一阵尴尬，这憨汉子平日里话不多，难得同她的阿九说句话，却说出这样叫人震惊的，实在是……

“阿娘已私下与杨大叔定了婚约？”阿九瞪着大眼追问。

柳芸娘尴尬的扯扯唇：“你别听那憨汉子瞎扯，没谱的事儿！眼下阿娘倒是有件喜事儿要与你说，走，咱先回屋去。”

阿九点了点头。

娘儿俩进了院子，柳芸娘见了院子里的两大筐子野浆果，还有一瓦罐的蜂蜜，乍了乍舌：“阿离跑回来采的？”

阿九点点头：“定是他无疑，只是他……未露面！”

算起来，阿离离去已有月余，阿九心里头无不时刻挂念，却不晓得他回来却又匆忙离去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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