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回 天机杖现世 三
作者:方五斜七      更新:2019-10-03 13:35      字数:6213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在林中四处寻找,一直找了半个时辰。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土渐蓉运气差,找了半晌还真被她找到了。

只见远处林中土渐蓉手上持着一根干瘪木杖正向着山下疾奔。

花关溪岂能让她逃了,身子一窜便向土渐蓉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高声喊道:“土渐蓉!还不放下天机杖前来受死!”

她虽然觉得土渐蓉手中木杖平平无奇,但见她紧紧握在手中便猜想这就是天机杖。

土渐蓉没想到她竟然追了上来,眉头一皱回头望了一眼,脚下步伐快了几分向着山下极速奔走。

她虽然憎恨花关溪但也知道要以大事为重,所以并不打算停下来与花关溪斗个你死我活。

她全力奔走花关溪还真追不上她,两人相距越来越远。

花关溪眼看着又要让她逃了心中焦急不已,高声喊道:“土渐蓉,你休要想着就这么去往中原,中原人见你这幅模样非得吓得落荒而逃不可,怎会相信于你!”

她这句话可是触到了土渐蓉心中禁忌,土渐蓉身为女子自然爱美,可是被花关溪烧了一把之后别说美了,就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脸上满是瘢痕根本不敢以真面貌示人。

她心中的恨意此时再也难以忍受,脚步一定停了下来,回头恶狠狠瞪向花关溪。

花关溪见她停了下来心中一喜,紧赶两步来着她身前,上下将她打量一番,面目含笑说道:“我的好姐姐,你奔走之时可要慢些,莫要跑掉了遮面纱巾。”

听闻此言土渐蓉眼中顿时燃出火来,将牙咬得咯吱直响,大喝一声向着花关溪冲了过来,口中喝道:“我杀了你!”

花关溪虽然希望她动手但也不敢直掠其锋,见她攻了过来急忙提起青龙刀做了个守势。

土渐蓉运起功法凝出一个土石拳头,“嘭”的一声砸在花关溪刀杆之上,震动之声远传百里。

花关溪后退了三五丈才停住脚步,一瞪眼睛岩铠功使出,身后“哄”的一声立起一个土石构成的巨人。

只见巨人手上握着一把与青龙刀一般无二的土石大刀,随着花关溪动作向着土渐蓉便劈了过去。

见此情景土渐蓉心中一阵错愕,没想到花关溪土族功法造诣如此之深,竟能召唤出岩铠巨人!

她虽心中惊奇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冷哼一声说道:“雕虫小技,找死!”

说着内力一动,手中长出根根土刺,向着花关溪便刺了出去。

她知道与土石巨人相斗也是白费力气,不如直接攻向操控之人。

花关溪见她土刺射来,手腕一转青龙刀回防身前,将根根土刺尽数击散。

林中两人均使着岩铠功相斗,只见到处都是土刺,漫天都是飞起的巨石。十丈高的土石巨人手持土石大刀大开大合挥舞着,片刻间一片林子化为乌有,转眼间地面便被砸出一个深坑。

两人又斗了半晌还是难分伯仲,花关溪心思一转,心想我与你缠斗作甚,我是为了阻你带着天机杖去中原,只要将天机杖抢回来便是。

想到此处她招式一变操控着土石巨人挥刀向着土渐蓉手中天机杖砍了过去。

土渐蓉没想到她忽然攻向自己右半身,习惯性的抬手抵挡。

“嘭”的一声土石大刀砍在天机杖杖上传出惊天响声。花关溪只觉经脉一阵震颤,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飞了出去,撞倒两棵树才摔在了地上,功法凝成的巨人也随之散做一堆土石。

花关溪以刀撑地艰难站起身来,心想天机杖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杀器,随手一挡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她被反力震伤土渐蓉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右手被大刀一震顿时酸麻无力,天机杖脱手而出插在一旁地上。

花关溪就等着此时,内力一动抡起青龙刀向着土渐蓉直劈而去。

土渐蓉冷哼一声,说道:“区区青龙刀岂能伤我!”

话音一落只见四周土石迅速向她身上覆去,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层岩石铠甲,将她浑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

岩铠功之所以称其为岩铠,便是因为其中有一招可以聚集身旁土石形成铠甲防身。这招式厉害无比,一旦铠甲形成刀剑莫入,神兵莫敌!

她昂首挺立面带鄙夷看着青龙刀袭来,身披岩石铠甲如同天神一般!

“吭”的一声青龙刀击在土渐蓉身上溅起点点火星,然而也只是擦出了火星,土渐蓉身子晃也未晃,连一根毫毛都未伤到。

土渐蓉抿嘴冷笑,见花关溪就在自己身前,眼中凶光一闪抬腿向着花关溪脑袋便踢了出去。

“嘭”的一声,花关溪向后滚了几圈瘫倒在地,青龙刀也掉在了一旁。

土渐蓉脸上现出狞笑,说道:“如何?你不是……”

她话说一半便止了住,脸色瞬间煞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

只见岩土覆盖的胸口处插了一根木杖,木杖刺入较深只有半截露在外面,顺着木杖涓涓流出血来。

她满脸茫然,想不到自己坚不可摧的岩铠功竟被一根干瘪木杖刺穿。

天机杖,原来是天机杖,她认出了胸口上插着的是天机杖。

花关溪以手撑地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迹,问道:“如何,岩铠功不是可防天下兵刃吗?”

其实她早就知道青龙刀破不了岩铠功,之所以出刀不过是为了趁机拿到天机杖。

刚才她挥刀之时手一抄便将插在地上的天机杖握在了手中。一拿到天机杖她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想法来,她想天机杖既然是天下第一杀器连青龙刀都轻易挡了下来,那么能不能破了土渐蓉的岩铠功?

想到此处她咬了咬牙,见土渐腿踢来也不躲闪,运起内力硬抗了土渐蓉一腿,然后借着后滚之力甩手将天机杖射了出去。

果然如她所想一般,天机杖轻易便刺穿了土渐蓉的身体。

鲜血自心口涓涓流了出来,土渐蓉睁大眼睛满脸都是不甘,抬手向花关溪伸了伸,接着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花关溪冷哼一声,俯身拾起青龙刀向着土渐蓉走了过去。

她还未走两步忽然听身后有人唤她名字,回头一看只见土渐风身形狼狈满身带伤,由两个土族子弟搀扶着向她走来,一边走一边喊道:“快去救我父亲,他被土立暗算危在旦夕,只有你能救他!”

声音已然发颤,显然心中十分担忧。

花关溪神情一紧,心想土良要是有事土族还是会落在玄教手上,如此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她没有多想,脚步一动向着石林奔了过去,头也不回对土渐风说道:“拿好天机杖,我去救你父亲!”

她心中急着救人,奔走起来如风一般,片刻间便没了踪影。

土渐风由两名子弟搀扶着走到土渐蓉身前,冷眼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土渐蓉。

土渐蓉虽然被天机杖刺穿了心肺,但刺入的木杖刚好封住了心脉,让她暂时还有一口气在。

她抬眼看着土渐风,“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虚弱说道:“你们赢了……”

土渐风站直了身子,脸上现出冷漠神情,说道:“就这本事还想杀了花关溪,真是不自量力,我玄教怎会有你这种人。”

听闻此言土渐蓉浑身一颤,睁大眼睛看向面前之人。

一阵光影变幻眼前的土渐风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只见这人身型瘦高身穿绸缎紫衣,脸上带着浓妆,耳上别了一双精致耳环,一副端庄冷峻模样,正是玄教乾部之主千靥宫主苏念。

原本搀扶着他的两个弟子也变了模样,其中一人五十余岁,面貌丑陋黝黑,左眼大右眼小,鼻子上有颗痣,一身黑衣裹着瘦弱身体,便是罗部之主公孙晏。

另一人二十五六岁,小眼小鼻神情平淡,身穿灰白布衣手上拿着一把两尺长的灰黑尺子,则是丈天尺裁缝元贺。

土渐蓉满脸都是震惊,她虽然没有见过苏念但听说过她的功法,一见到面前之人变换容貌便知道来人是谁。

她伸了伸满是鲜血的手想要握住苏念的脚踝,可是苏念距她有两步远怎么也碰不到。

土渐蓉面带焦急口中哀求道:“快去救我父亲,我活不了了,你们快去救我父亲……”

苏念向后退了两步,抬手掩口面上一副嫌弃表情,说道:“来不及了,土族已经被你们丢了。”

土渐蓉一怔,连忙摇头说道:“还没有,还没有,只要杀了土良土族还是咱们玄教的。”

一旁公孙晏哂笑两声,尖着嗓子说道:“你们修部真是废物,这么好的底子都能输,要不是老夫算到天机杖要出世,你们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如今竟然还有脸求我们救你。”

土渐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发直满脸都是绝望。

公孙晏不耐烦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上路吧。”

说着俯身去拔土渐蓉心口上的天机杖。

土渐蓉知道天机杖一旦抽了出来自己必死无疑,满脸惊恐地握着天机杖,不住摇头说道:“不要,不要……”

公孙晏体弱没什么力气,用力拔了两下没能拔出来,心中顿时盛怒,抬脚踩在土渐蓉脸上,双手握着木杖用力向后拉。

土渐蓉拼了命地握紧木杖,浑身疼的不住颤抖。

然而她心脉已断力气总是不济,手上越来越松,眼看着木杖一点一点向外挪出心中无比惊恐。

公孙晏用力踢了两下土渐蓉的脸,身子向后一仰“噗”的一声将天机杖拔了出来。

土渐蓉“啊”地大叫一声头一歪没了气息,死时两眼依旧惊恐地望着公孙晏。

公孙晏也不看她,脸上带着笑摸着手中的天机杖。

苏念见土渐蓉惨死心中竟有一丝不忍,摇了摇头对元贺说道:“走吧。”

元贺也不忍见此景象,丈天尺一挥开出了条路直通千靥宫。

苏念回头望了眼高耸的褐灰山迈步而入。

元贺扫了眼远处的石林,跟着她走进了光影之中。

公孙晏回过神来发现二人已经进了光影,面上一急喊道:“哎,你们等等我……”

说完迈起碎步快步跟了上去。

褐灰山上空阴沉的云朵只是虚张声势,掉了三两滴雨水后就缓缓散了去,阳光自云层缝隙射出来将地面照得光影斑驳。

花关溪快步奔驰半晌回到了石林祭坛,远远望着安静的祭坛心中忽地一阵发慌。

只见祭坛之中并没有人在打斗,平静的真如同墓园一般。

沙洛天趴在一旁地上脸埋在了土里,身下淌了一摊血,眼见是不活了。

土立和土渐萧浑身是伤,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折了腿,并排跪在地上耸落着脑袋。

在他们对面站着三人,分别是土良、土渐云和土渐雷。

虽然他们衣衫残破但可以看的出来并没有受伤,此时正目光如炬地盯着土立土渐萧二人。

花关溪心中猛地一跳,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头看去,只见土渐风带着一众人手围在祭坛四角。

他身上没有带伤,依旧是往日潇洒的模样。

花关溪心中顿时一急,脚步一转便要往回走,可是刚迈出两步她便停了下来。

她知道即使自己回去也寻不到天机杖,苏念肯定早已带着它远去千里。

花关溪心中一沉,心想天机杖落入了玄教之手,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们了。就算土族又回到了土良手里也没什么作用,土族挡不住玄教,没有人能够挡得了玄教。

他们会集结所有人守着天帝山,然后在九月九日上山使出天机杖功法。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花关溪躲在树后深深地看了土渐风一眼,然后转头向山下走去。

天下没有人会不要命了去挑战玄教,但她必须要去拼一把,即使只有她一人。

她不会将这些事告诉土渐风,他们重得土族还有许多事要做,她不想让他平添思虑。

褐灰山小路上,花关溪持着青龙刀大步向山下走去,留下一个孤单挺立的背影。

祭坛之内,土良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土立,叹了口气说道:“三弟,只要你们自废功法我还是可以饶你们一命,你们可以在西北任选一地终老余生。”

土立嘴角淌着血嘿嘿一笑,说道:“西北哪还有我们父子二人容身之地,败便是败了,便如马鸟一般,弱者归途只有死。”

他将眼睛一抬,眼中闪过一丝悔恨,说道:“我最对不起的便是二哥,他自小待我就好,想必九泉之下也不会怨我,来生还愿同我做兄弟。”

说完脚下用力一蹬,向着石台奔了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土立脑袋重重撞在石台立柱之上,身子一软便没了气息,倒下之地正好在褐帝棺材之旁。

土良看着头破血流的土立心中感到一阵悲凉。

他们三兄弟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如今却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看着父亲死在眼前土渐萧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低着头默不作声跪在地上。

土渐云看了他一眼,对土良说道:“父亲,他怎么办?”

经历了这些事土良感到一阵疲累,摆了摆手说道:“放了他吧,他愿意去哪便去哪。”

土渐云略微犹豫,掏出怀中匕首走至土渐萧身前,俯身为他割断绑着手的绳索。

土渐萧缓缓抬起头扫视众人一眼,说道:“父亲已死,身为人子岂能独活。”

说着一把夺过土渐云手中匕首,在脖颈上用力一划,鲜血顿时喷射而出,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土良心有不忍,摇了摇头默然叹息。

云朵散去阳光照在石台之上,将鲜红的血映得更加红艳。

沉默半晌土良对土渐云等人说道:“你们三叔虽然行止不端,但终究是咱们土族之人,他走到这步也不能全怨他。”

说到此处他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根根伫立的石碑,继续说道:“寻块地方,将二人葬在这里吧。”

土渐云应了一声,招呼人手将土立父子尸体抬到一旁。

土渐风抬眼四处望了望,面带担忧说道:“怎么不见花女侠?”

听闻此言众人心中都是一紧,花关溪去追土渐蓉可是危险的很,这么半晌还没有回来实在令人担忧。

土良回身命令道:“风儿留下来守在这里,其余人随我来!”

说着抬步便要向山顶走去。

正在这时,一直守在石林入口的黑脸胖子快步奔了过来,一边快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喊道:“三爷……三爷!”

土渐风心中一颤,嘴唇哆嗦问道:“怎么了?可是花女侠有事?”

土良等人闻声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二人。

黑脸胖子身形肥硕,跑了这么远的路差点没将肺子跑出来,奔至跟前手扶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土渐风心中焦急,抬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咬牙说道:“快说花女侠怎么了!”

黑脸胖子见他瞪眼模样心中生惧,结巴说道:“花女侠……花女侠走了。”

听闻此言土渐风愣了住,手上一松黑脸胖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他睁大眼睛满脸哀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喃喃自语道:“她……她死了?”

土良等人也是怔了住,不敢相信万夫莫敌的花关溪竟然死了。

黑脸胖子又喘了两口气,抬手擦了擦汗说道:“不是,不是死了,花女侠下山了。”

土渐风眼睛一瞪,抬腿便踢。

黑脸胖子见他动作连忙喊道:“女侠走时让我给你带个话!”

土渐风止住了动作,问道:“女侠走时说了什么?”

黑脸胖子死里逃生咽了咽口水,颤抖说道:“她说她回中原了,让你好生帮着大太爷治理西北,如果上天眷顾的话她还会再回来的,等她回来之时让你别忘了将昙玉还给她。”

听闻此言土渐风甜蜜一笑,他知道昙玉象征着什么,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虽然是转送之物,但也是他亲自交于她手的。

昙玉便代表二人之间的情意,花关溪打算要回昙玉,便说明她接受了土渐风的深情。

土渐风心思单纯,听说花关溪回了中原便猜想她又去救某人了,就像上次不辞而别一样。

他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含着深情,心中期盼着她早日回来。

然而其余人脸色却并不好看,土渐云、土渐雷互相看了看,心中均是一沉。

花关溪既然没有回来见他们,便说明她没有拿到天机杖,如此天机杖就落在了玄教手里。

她说如果上天眷顾她会再回来,这句话隐隐预示着她要去做一件重要之事,而这件事一定十分危险只有靠着上天怜悯才能活下来。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花关溪竟然指靠着上天,这说明她面对的敌人一定是不可能战胜之人。

土良走到土渐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土渐风回头看着他,眼中含着喜悦说道:“花女侠说她会再回来,她问我要昙玉……”

土良抚着他的脊背说道:“昙玉应该在山顶石室,我这就派人为你拿来,你爷爷将昙玉给了她便就是她的东西,咱们理应还给她。”

土渐风用力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期盼望向南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