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长夜对饮的默契来得又温馨又可贵，有什么随着酒香一起发酵荡漾，似乎有些不同了，有人无感，有人情迷，但谁也没点破。

一夜听雨到天明，醒来时，她身上披着孟子然的长衫，依稀有他气息，他坐在窗前，捧着杯热茶，淡淡道：“萧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你告辞了。”

“告辞？”

“嗯”孟子然低头品茗，轻烟模糊了他的神情，只听到幽幽的声音。

“怕是此一别，是终生一别。”

终生一别？

宋景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似往日的挺拔，还带着几分落寞。

手不自觉伸过去，在空气中轻轻颤抖，终于颓废放下。就算再孤单相似，也不知怎么安慰。

罢了罢了，人家的事，也不好多过问。

只是，又少了一个挚友了。

她想。

可是，她却不知，他并没有说谎，是真的，自此一别，终生不见。

……

几日后，她坐在亭子里发呆，回眸却见殷墨初直直的走了开来，她偏头，却听见：“萧暮雪，你过来。”

“我才不要呢，你那么凶，万一你揍我怎么办呢，我又打不过你，你得先保证不欺辱我才行，还有呢，你那么无常，我才不要听你的呢。”宋景依缩了缩脖子。

“……”殷墨初的面上虽仍是皱眉，举手间的凛冽之气却是散开了不少，他走近，将手中的玉上的绳索解开，不顾宋景依反抗，双臂环住她，低头凑在她的耳边：“怎么？需要本王提醒提醒你，前些日子本王说过的话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像一头咽喉被锁链扣住的野兽，“这是我母妃临走之时留下的，你，是我的人。”

宋景依焦急着想将玉坠子上的绳索解开取下，却越慌乱越解不开，平白惹得手心冒汗，蹭红了脖子。

“不要取下来，不要再给我，”殷墨初握住宋景依的手，蓦然一笑抚上她的面庞，让人无法拒绝，道，“这是我母妃传给未来王妃之礼，它，一直都是你的。”

“殷墨初，你！我告诉你吧，我就是来杀你的！”

殷墨初闻言微微一笑，俯身咬着她的耳朵道：“那又如何？你不会还想着孟子然吧？”

“你把他怎么样了？”宋景依听着他这个语气，心一惊。

他笑了，声音中却是让人毛骨悚然，轻声道，“所以，萧暮雪，你得留下来呀，留下来，留在这府中，留在我的身边。这样，才不会有人受伤。”

“你！他是你的挚友，他对你忠心耿耿！”宋景依怒。

“那又如何？他对你动了念想，就该死。”他语气淡淡，仿佛再说一件轻如鸿毛的事情。

“你！简直不是人！”

说完，只见得殷墨初的身影微微一怔，她身形一僵，有些无措，再看向他抽出腰间的软剑，继而一掌劈在她身旁的山石之上，面若冰霜。

……

她一身白衣，撑着把素色的伞，一路从昔日繁华迷乱的花街走到近郊的坟场，走到那小小的冢前。

细长的木碑写着简单的几个字，孟子然之墓。

雨打湿了宋景依的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不是泪吧，杀手从来都是只流血不流泪。

殷墨初消无声息站在背后，为她撑伞，宋景依站起来，头也不回离开。

殷墨初丢了伞，站在雨中，撕吼道：“萧暮雪，你来恨本王啊！”

“我不恨你，我只是恨我，恨我自己。”

因为……他是我亲手杀死的。

雨仍无休止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