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阳的嘴角慢慢地牵扯起了淡淡的尴尬来：“顾小姐，主仆有别，顾家从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让我们下人上桌的道理的。”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辛阳的心里头慢慢地泛起了酸涩的味道来。
“我从来没有将你看成是下人。”
冯寻墨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辛阳听着，还是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
“那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所以，不愿意落座。
“哪里的话，我只是害怕不合规矩。”
冯寻墨笑道：“这要取决于你要听谁定的规矩，如果是我定的，那就不算违反。”
辛阳心领神会：“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昨天，让你看笑话了。”
刀叉的声音在空间中慢慢地绽放开来，冯寻墨若无其事地说道。
“顾小姐，说的是什么话，我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你没有听见么，郑子瑜的母亲这么说我，说我年轻不懂事，你可是都在身边的。”
冯寻墨今天画了一个淡妆，但是这么细腻透彻的妆面，也没有办法她本身所具备的妖异的相貌。
如果自己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估计也会发了疯似的喜欢上冯寻墨吧。
“我不会听这些，顾家的下人分工明确，不是自己需要知道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在意。”
辛阳虽然坐下来，但是她的手指头一动不动，生怕有一点的闪失。
“这样也好，我倒是觉得，你很聪明。”
冯寻墨说着，缓缓地摘掉了铺在自己面前的西餐巾，辛阳也连忙放下了手。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是，从今以后，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说着，冯寻墨就和辛阳握手。
这一招的反客为主，辛阳当然是想不到的，原本以为冯寻墨这样看起来安静胆小的人，被顾妈妈大枣加棍棒的一顿教训，算是乖了，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这样的。
“那个……好。”
辛阳略显笨拙地将手伸出去，但是冯寻墨分明感受到了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镇定。
今天不过是一个下马威，但是冯寻墨可以清楚地明白，在辛阳和顾妈妈打小报告的内容里，是绝对不会有这一项的。
自己必须得保护好自己，在郑子瑜不在的这段时间。
为母则强，她算是深深的感受到了。
辛阳带着冯寻墨来到了顾家旗下的造型会所中做造型，接待冯寻墨的人是温蒂。
她是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一头如瀑一般的卷发上，点缀着巴宝莉限量版的钻石头箍，她笑着和冯寻墨握手：“你就是冯寻墨？”
冯寻墨看着文琼，也莞尔一笑：“文琼，你好。”
文琼将冯寻墨领进了角落处的一个包间，里面是全自动的一体造型设备，文琼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从酒柜里头取出了一瓶拉菲，笑着说道：“加冰块么。”
冯寻墨笑道：“不用，谢谢。”
文琼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冯寻墨这样的麻雀，再加上昨天晚上顾妈妈已经和她知会过了，提供最好的技术，但是，要让冯寻墨的自尊心万劫不复。”
这个地方算是顾妈妈自己的小金库，被看是造型沙龙，其实只要是涉及到了财政方面的东西，顾妈妈总是会十分专业地规避，所以，文琼和顾妈妈的组合，在业内也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了。
冯寻墨看着文琼熟练地倒酒，说道：“果然是财大气粗，如果每一个客人都这么招待的话，那你们这家会所岂不是要破产了。”
文琼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只是朝着自己被子里头扔了两块冰块进去。
文琼慢慢地将手里头的烟盒打开，里头一排的女士烟，文琼熟练地用嘴巴叼起了其中一支，说道：“来么？”
冯寻墨摇头。
烟雾缭绕之中，冯寻墨看到文琼是在笑的。
“当初郑子瑜找了我来的时候，只说是让我来支持一下的他的产业，那个时候他刚刚大学毕业，还是个愣头青，虽然手里头拿着的是ucl的硕士毕业证，但是对国内的投资环境很没有信心，我说，如果我都能来做造型师，你为什么不能投入商战？”
冯寻墨听着，又是一个来给自己下马威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被谁要求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怎么在郑子瑜身边的人都有故事，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冯寻墨淡定地说道。
“怎么，你是觉得，这样不好？”
文琼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既然我是让你带来做造型的，你好歹也要尊重一下我吧，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冯寻墨不客气。
“可是来我这里，大家享受的都是氛围和故事，我的技术你尽管放心，不会让你失望。”
“是么，我可是个很实事求是的人，如果你的服务过程中有任何一环我不喜欢的，我会直接投诉。”
冯寻墨有板有眼，对付这种装深沉还想要立下马威的人，冯寻墨根本不想多费口舌。
“看起来，你是不喜欢咯。”
“不是不喜欢，如果你能掐灭了烟头帮我做发型，我会听的。”
冯寻墨说着，已经慢慢地在柔软的沙发上靠着，松软的材质让冯寻墨有些昏昏欲睡，但是为了应付顾妈妈给自己设下的陷阱，她只能不断地打点起精神来。
“我是发型师，情绪和气氛酝酿到刚刚好的时候，我会动刀的，这一点，来我这里的客人都应该明白，你是从来没有来过么。”
文琼也来了兴致，未必是觉得自己丢人了，而是一旦有了棋逢对手的紧张感，所有的调侃都是作料。
“嗯？可是很遗憾的是，我的兴致已经到了。”
冯寻墨说着，慢慢地来到了镜子前面，透过镜子去看文琼的脸，文琼冷冷地笑道：“好，既然如此，若是我发挥不到位，你就怪不得我了。”
“我当然不会。”
刷……
围挡从冯寻墨的发丝下面穿过，最后还是在冯寻墨的脖颈上打了个结，冯寻墨看着镜子里头素面朝天的自己，知道这是和自己告别的时候了。
从前那个想要努力打点起轻松氛围的自己，终究是要换一张面孔行走与人世之间了。
“你刚才说了，你和郑子瑜的故事？”
听到头发在自己耳边簌簌掉落，冯寻墨问道。
“我在回国之前，是一个服装设计师，我喜欢用剪刀裁剪出所有我喜欢要的样子来，可是我和郑子瑜是朋友，他需要我，我就来了。”
文琼说着，手指头中不断渗透出来的烟草味道让周遭都沉浸在了迷惘之中，冯寻墨稍微地闭上眼睛，说道：“你是为了郑子瑜这么做？”
“当然。”
文琼朝着镜子中的冯寻墨说道：“这些东西，是你这样的女人不能了解的。”
冯寻墨冷冷地说道：“我这样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
“小鸟依人，且不计后果。反正能让郑子瑜疼爱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另当别论，是么。”
文琼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冯寻墨沉着地说道：“你可以继续。”
“我觉得爱情是平起平坐，如果有一方是要完全迁就于另一方，那就没有意思了，就好像是你，素面朝天，却不知道，实际上，陪着郑子瑜周旋在舞池中和商界上的人，应该是雍容华贵的女子的。
“我明白了，你是为了我的遭遇和你的遭遇觉得不值得，你相信，你能找到更好的，对么。”
冯寻墨直言不讳。
“看来你还不算愚蠢，但是你太得意了。”
“恰恰相反，这样吧，我跟你传递一下我的价值观。”
说着，冯寻墨微微地闭上眼睛。
“不管是上得了厅堂还是下得了厨房，都在于两个字，尽职，本心才是最重要的，周旋与交际，我都会，学一下就可以了，也不难，但是郑子瑜喜欢的，定是那个女子最核心的地方吧，就像是你。”
冯寻墨说着，一双眼睛已经十分敏锐地透过了镜子看着文琼了，文琼手中的剪子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有可能，她只是在有意识地降低了对自己专业方面的评价，毕竟，文琼的目的很明显，是为了郑子瑜来的。
“你就算是为了郑子瑜放弃所有，他也只能将你看成是自己的哥们儿，好朋友，这就是差距，你会这些有什么用呢。”
文琼冷冷地说道：“你在跟我炫耀。”
“我没有和你炫耀，只是如果你没有故意将你的伤疤揭开给我看的话，我也不会看穿你。”
冯寻墨笑道。
“来我这里剪头发的姑娘这么多，你怎么知道，你就是会跟郑子瑜走到最后的那一个。”
文琼冷笑。
“我本来是没有信心的，但是看到你刚才这么针对我，我突然发现，其实我的胜算很大。”
冯寻墨感觉到了自己的脖颈上一阵冰凉，原本散落在那里的细碎的头发，已经空了，镜子里头，一个典雅端庄的女子呼之欲出。
不得不说，文琼还是很懂得欣赏女人的美的，在她的手指之下，还是能让寥寥数笔就勾勒出自己喜欢的那个轮廓。
“怎么。”
“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刺激我，其实我是应该感到开心。”
冯寻墨说着，终于感受到多余的头发慢慢地离开了自己的头皮，她缓缓地站起来，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