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靠得很近，可能比第一次见面那次还要近，也是认识以来少有的面对面这么近的距离。

夜南箫看着君寞爵靠得很近的脸，眼前只剩了那一双从第一次见时就很温柔的双眼，他的鼻息此刻轻轻呼出，肩膀上的手也是一阵温暖。

那句“珍爱的人”像是最后注入的一汪清泉，心里原本就要溢出的情绪就这么倾泻而出，夜南箫一阵恍惚。

忽然就觉得有些热，好像当年去的火山口，因为好奇潜入那火红色的岩浆中时，那种透过内力护罩都要传进来的炙热感，无法隔绝抵抗，而此时的君寞爵就给她这种感觉，所以当那张脸越来越近时，夜南箫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了一个念头，不要抵抗了，抵抗不了的。

君寞爵的鼻息几乎就喷在了夜南箫的脸上，因为太近已经看不清什么了，于是夜南箫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而此时，她能感觉到什么东西覆盖到了自己的嘴唇上，温热的，柔软的，带着早上刚吃过的蜂蜜糕点的清香，让她忍不住想伸出舌头去尝一下是否也是甜甜的。

这一瞬间夜南箫屏住了呼吸，心跳不受控制的乱了起来，咚咚咚的在胸腔里重重的擂动着，甚至因为跳得太重都牵扯到了之前还没好透的内伤，隐隐作痛了起来，痛觉，还有晕眩的感觉，欣喜的感觉，紧张的感觉，太多了，一股脑的冲上来，都无法思考分辨。

他们并没有抱在一起，而是有些距离，所以夜南箫无法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不过却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听得到的是急促而深沉，闻得到的是清香而甜腻。

夜南箫感觉到那个柔软的东西稍微用力压了一下，忽然就有些贪恋那样絮絮的触感，可是那片柔软就离开了，顺带着呼吸也远了去，夜南箫睁开眼就见到君寞爵抿着嘴唇目光温柔，脸上有些潮红。

屏住了的呼吸重新打开思维，各种感觉放大了无数倍，所以，夜南箫就捂住胸口“嘶”了一声，果然痛觉也被放大了。

君寞爵大着胆子吻了夜南箫，心里也是各种情绪杂陈，那两片略有些苍白带了一丝粉红的唇瓣，比他想象中更柔软，那股熟悉青草药香味自从第一次嗅到就再也忘不掉，像是会让人上瘾的植物香气。

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夜南箫并没有拒绝的接受了，没有推开他，这种感觉简直让他飘飘欲仙，可是君寞爵此刻看到夜南箫脸色并不好看，还有些痛苦的捂了胸口，就顿时被浇了一盆凉水。

“怎么了？”君寞爵虽然心里失落，还是赶紧扶住了夜南箫，焦急的询问。

“……”夜南箫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唇。

吴亦凡就试探的问了一句自己心里所猜测的事实，“被我气的吗？”

“啊？”

“是不是我没问你就……这样，你气得内伤复发了？”君寞爵犹豫了一下说得更清楚些，说完后，就看见夜南箫张着嘴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就开心的笑了，“不是啊，哈哈哈哈。”

夜南箫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还捂着胸口喊疼，君寞爵有些郁闷的说，“别笑了，不是就不是，怎么笑成这样？”

“因为好笑啊，你居然觉得我被你气得内伤复发？”夜南箫好不容易停住了，就伸手抓住了君寞爵的衣袖一边晃一边说。

“嗯，我以为。”君寞爵无可奈何的回答。

“我要生气肯定是一掌拍过去了，怎么可能生闷气把自己气伤。”

“那你是怎么了？还疼吗？”君寞爵拉起衣袖来，握住那只紧紧抓着他袖子的手，那只手有些冰凉，还是那般病态的白色。

夜南箫就想了想，换上了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说，“就是……心跳得太快太重了，撞得我胸口有点疼。”

“哦。”

君寞爵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虽然各自都有那样的心意，可是夜南箫并没有做正面的回应，所以自己那一吻无疑是有些尴尬的。只是，除了不回应以外，夜南箫对自己从来就是有求必应的，这样的纵容就让君寞爵忍不住随了自己的心意，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君爵。”气氛尴尬之中，夜南箫先开了口，她的表情有些许的严肃，少有的认真样子。

“嗯？”

“给我一些时间吧。”

君寞爵望过去，就看见夜南箫眼眸里一片星光，于是视线里的其她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了那一双眼睛，牵住的手并没有放开，那只手轻轻的捏了自己一下。

“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说，可是我需要时间来整理，还有些事也要时间来处理好，所以，在这之后，我会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也会给你一个答案的。”夜南箫笑了笑，接着说，“你放心，我的答案就是你希望的那个，只是我现在不能说出口，你愿意给我时间吗？”

哪里还会不愿意，傻瓜，你知道我愿意等的。

君寞爵笑着点点头，心里被乱七八糟的情绪给塞满了，甜蜜，欣慰，开心，期待，于是就将对面那个雪白的少女拉过来，紧紧的搂在了怀里，试图将两个人的心脏贴得更近，好把自己心里的情绪也传递给他。

冥王殿。

赫连辰悦在宫墙边快步行走，一路上见到他的下人都规矩的行礼，他却头都不抬皱了眉头直接往前方一处华丽的宫殿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了那座殿前，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见到是赫连辰悦，都面露为难的样子。

“赫连大人，殿下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去，您……”一个侍卫小心翼翼的开口。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了，赫连辰悦也有些烦躁，自从云刹天宫那两日开始，烦心的事就一件接一件，先是因为夜南箫跟别人走得太近惹了逆辰桀不痛快，差点闹起来；后来司徒孤雪又莫名其妙的出事，夜南箫为此发了疯，灭掉了锦王宫一个重要的附属门派；再是老祖动了怒要招夜南箫回来，可是却找不到人，那家伙躲起来了。

逆辰桀每天发了无数密函去顾若笙那儿，可始终没有一点夜南箫的下落，后来他亲自去求了老祖，让老祖动用了百鬼命咒确认了夜南箫正在翼氏族地，似乎是林鹤森这些年总停留的那一片，冥王殿力不能及，于是逆辰桀就大怒，关在寝宫里不见人。

之前赫连辰悦来找过几次，都被拦在外面不让进，知道他的性子，就没勉强，今日却是有要事，不得不来。

“我这次是奉了老祖的命过来的，非进去不可，你们不用管了，我会跟他解释的。”赫连辰悦摆了摆手，越过那两个面色为难还有些害怕的侍卫，直接推门进去了。

大殿里无人，四周帷幔都放了下来，有些昏暗，半人高的香炉里幽幽的飘出些青烟，鼻息间都是香甜的味道，赫连辰悦四处看了看，就往一旁的书房方向走了过去，抬起帷幔，就见逆辰桀坐在书桌前，闭着眼睛，用手撑住头一动不动的。

书桌上的小香炉里也是那样有些香甜的香木在焚着，赫连辰悦抬手捂了下鼻子，太浓，有些腻了，这种香木是夜南箫当年最喜欢的味道，自幼时就一直用，所以她的寝宫里总是这种淡淡的香甜味。

自夜南箫去夜阁后，从不焚香的逆辰桀就开始吩咐人每日在他睡前都焚上一点，平日里都是若有若无能闻见一些，今日却是太浓烈了，甜得发腻。

“有事吗？”逆辰桀眼睛没睁开，低沉着声音开口问，赫连辰悦就一把掀开帷幔走了进去，走近书桌就觉得一阵呛鼻，于是捂住鼻子说，“你这是焚了多少香木？不觉得腻吗？”

“越闻越淡，只好加多些了。”逆辰桀说话间又吸了一口，摇摇头说，“又觉得淡了。”

赫连辰悦只觉得一阵恼火，这股腻味的香甜冲得他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她心思不在你这里，你就算焚了一片林子又有什么用？”而后就被自己说出的话给吓了一跳，心虚的看了坐在那里的逆辰桀。

他却还是闭着眼睛，只是听到这句话就轻笑了一下，语调平淡的说，“我想了几日也想通了，她心思从来就不在我这里，不过她的人是跑不掉的，迟早要回来，我就当她与君寞爵是逢场作戏好了。”

赫连辰悦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接话，回想着他们几个人一起长大的这些年月，夜南箫从来就是绝对的强者，说一不二，潇洒强势，可当日在云刹天宫远远一瞥，却看到了夜南箫对君寞爵的妥协，依赖，示弱，那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夜南箫，就像变了一个人，再说逢场作戏这个词，夜南箫真的懂吗？既然都不懂，如何去做？

可是却不敢反驳逆辰桀，他只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更何况他的中间那句并没说错，夜南箫的人是跑不掉的。

赫连辰悦收起思绪，对着那个紧闭双眼面无表情人说，“辰桀，你该收心了，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圣境的计划要提前了，你收拾一下随我去见老祖。”

眼睛猛的睁开了，透出意外却又兴奋的光，逆辰桀抬头看了过去问，“这是真的？”

“真的，年底在圣境内一定要完成我们的计划，老祖等不下去了，云刹那边还要等等，年底之前可能会有转机。”

“不用再等十年了，真是让人兴奋啊……”逆辰桀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

“箫还在翼氏族地不好通知到，是否等进了圣境再……”

“不必！”不等赫连辰悦说完，逆辰桀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箫她不需要知道，有我们还有楼严跟楼谨就够了，大战之前她们的身份最好不要暴露。”

赫连辰悦闻言想了一会，也觉得这样更妥当，就点了点头。

“老祖如果吩咐你通知箫，你就先应着。”逆辰桀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赫连辰悦跟前勾着他的脖子说，“真是等不及了，想快些和她并肩作战呢。”

赫连辰悦笑了笑，心里并没有半点期待，反而是突然冒出了另一种情绪，他为夜南箫感到不公平，说起来夜南箫她们三个都是无辜卷入这场大战中心的人吧。

当年老祖派人找了那么多天资优异的孩童，放入困阵中逼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收了三个幸存者为徒，但是作为约束，给她们种下了百鬼命咒，就因为这个命咒的存在，冥王殿的人开始并没有对她们另眼相看，毕竟只不过是三个将来可以利用的武器罢了。

尽管老祖对她们三人很是疼爱，但其他的人还是明里尊敬，暗里鄙夷，夜南箫从小就聪慧，看透了那些人的心思，开始不要命的修炼，十二岁时跨过天坎，震惊了整个冥王殿，自此再无人敢对她们三人不敬。

赫连辰悦还模糊的记得当初还未跨过天坎的夜南箫有一天对他说的话，“阿悦啊，我一定要变强，我要保护好两个妹妹。”当时自己还很疑惑的回了她，“箫，可是你们现在已经很安全了啊。”

夜南箫只是微笑着看向天上自由自在飞翔的鸟群，那眼神里全是羡慕与向往，她低声的说，“还不够的，还远远不够的。”

那是唯一一次从她眼里看到羡慕的神色，之后跨过了天坎的夜南箫再也没有流露过那样的情绪，再没有说过“还不够”，也再也没有拼命修炼，想来是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吧？

只是不知这样的生活她是否真心喜欢呢？赫连辰悦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跟逆辰桀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