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戏大哥。”
封天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衣服是脏兮兮的，脸上面还有着之前项羽的几个脚印。
整个人尽是颓废般的模样，可这一切的景象，在戏志才的眼睛里，却是如同枯木逢春前的征兆，破而后立之时的平静止水。
“戏大哥，你今天说的话，我记住了。”
封天明高举双手，一双雪亮的眼睛从未有过的清澈，“戏大哥，无论你是想要利用我，还是想要怎么样，只要你能教会我强大，我便任你驱使。”
“今日，我封天明，拜入儒家。”
一个稚嫩的小孩，一双坚韧的眼神，一句永远不会变的誓言，在此刻猛然间全部成立。
赶来的项梁看到这孩子，心中已经是起了杀心。
可是看了看旁边的戏志才，却也是明明白白地知道了自己今天杀不死这个孩子，确凿无比的事实。
一旁的项羽看了眼自己的长辈，就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叔父，你不用担心。”
项羽句句铿锵有力，让人不容置疑，“我项羽生来便是霸王之资，若是连这个小子都不能击败的话，那么，我又有何颜面，带领我们整个项氏一族，走向辉煌呢！”
霸气侧漏的项羽，即使现在年少，但是他的话语却也是让项梁不能不考虑。
看着封天明那脆弱的身躯，暗暗说道：“也好。老夫倒要看看，期年之后，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子，又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项羽看着深思的项梁，还以为他还有顾虑，于是开解着说道：“叔父，待到来日，我倒希望这个小子能够更加强大些。”
“哦？这是为何？”项梁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这个项氏一族的希望。
项羽大笑，眼睛死死地看着封天明那脆弱的身躯，大声说道：“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屈的意志，我霸王项羽，来日定要让他，成为我青云直上的一块绝佳的磨刀石。”
封天明眯着眼睛，孤狼一般的眼神，瞪了回去，冷声说道：“待到来日，你这个霸王可不要，不小心把自己的刀给折在我这块磨刀石这里了。”
“那你首先也要有这个本事啊！”
霸王大笑，离去。
身后项氏一族的人，个个趾高气昂，神情不可一世。
突然，人群之中，出现一道声音，“他也太嚣张了吧！”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此次斗殴事件的起因。
“月儿，少说话。”
在这小姑娘身边，赫然就是墨家机关城的统领之一，有着“医圣”之称的端木蓉。
“是啊，月儿，你不懂不要乱说话。”一个彪形大汉看着项羽的眼神中尽是满满的欣赏，“项羽那小子虽然脾气大得很，可老子怎么看却怎么都感觉霸气的很啊。哪像那个小子？”
“瘦若一根柴，个子小不点，眼好似贪狼，一看就不是好货。”
“哈哈！”
彪形大汉大笑出声。
而这一切也正是因为戏志才的不作为，否则的话，众人看在儒家三圣的名头上，怎么样表面上也是要给些面子的。
可是项羽的一再羞辱，戏志才却是无动于衷，这才增加了这些吃瓜群众的胆量，一个个都是跳了出来。
嘲讽，侮辱，或是不屑，小看，无视。
人生丑态，此刻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忍受着这些世间的黑暗，封天明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他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出去的，他只记得，当戏志才跟着他的时候，人群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最后人群散去，没了声音。
墨家机关城的外面，封天明站在一处无人的地方。
无人的地方下着雨。
雨珠将他整个身体一下又一下地打湿，他的眼睛里面全是雨水的痕迹，他低下了头，好似曾经忍受着痛苦的自己。
忽然，他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他低声说道：“怎么会这样？”
又是一遍，“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啊？”
他的身子躺在了雨水泥泞的地面上，他的眼睛看着阴沉的天空，他质问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啊？”
脚步声传来，那个小姑娘月儿，左手拿着一把伞，右手撑着一把伞，神请焦急。
伞被撑开，她将封天明整个人扶了起来，一把伞显然是不能完全遮挡住的，于是，她自己淋湿了。
两把伞将封天明身躯的大部分遮盖。
他眼皮的一角睁开一丝裂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嘻嘻。”
月儿笑出了声，却是没有说话。
就是那么傻傻地看着封天明，然后甜甜地笑了。
封天明没来由地，坠入悬崖深处的心灵出现了一道光芒，“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这是一句没来由的承诺。
任何人都不应该，真的把它放在心里。
但是，月儿小姑娘却是好似当真了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封天明此刻挣扎着准备起来，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要是在这样淋湿的话，恐怕再过几天，铁定是要生病的。
月儿看到他的动作，似乎看到了他的内心，小跑着走开了。
走开的同时，封天明的耳朵里，传来那仅有一面之缘，不，是两面的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
笑声渐行渐远，他也渐渐听不见了。
他闭上了眼睛，说道：“我之前说的话...”
“不算数。”戏志才不知从何处出来，手上没有拿伞，但是那些雨滴却是没有沾染到他一分一毫。
“为何不算数。”
封天明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戏志才，而是伞的颜色，和伞外面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雨珠。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加入儒家。”
戏志才拿开了那雨伞，他的身影，他的眼神，他的一切被封天明看到了眼睛里。
“而不是如今日这般，冲动之下。”
封天明面对戏志才的沉重，反而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酷啊！”
“也许吧！”
戏志才站了起来，在他拿走雨伞的同时，封天明就已经看到了滴滴答答的雨珠。
雨珠击打在地面上，溅起的泥水，与如今的封天明，何尝不是一样，不是一样被人唾弃的命运呢？
他的眼睛里含着雨泪，心里暗自说道：“似乎真的很像啊！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