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大臣散了早朝，从金碧辉煌的议事大殿中鱼贯而出。

“陛下今日的怒火可着实猛烈啊！”户部尚书与刑部尚书走在人群最后面低声交谈着。

“陛下为何对区区一个旭起楼如此在意，竟然为此大发雷霆。”

“这你就不懂了吧！陛下本是武将出身，对武力自然格外信奉，而旭起楼一下子就消灭了几十名精心训练过的龙翼卫，对方公然与朝廷作对，这不是藐视天威吗？”

“我看谦王也怪可怜的，龙翼卫由他执掌，陛下迁怒于他，刚刚上朝时丝毫不留情面，我刚刚瞥了一眼，谦王被陛下当众责罚辱骂，低着头硬是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依我看，这正是陛下重视谦王的表现，五年前太子身死，风啸王失踪，其他几位皇子又还年幼，朝中只有谦王可以独当一面了，陛下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呀。”

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步伐沉稳，一步步朝前迈去，在不经意的抬头间，看见一名穿着柳青色齐胸襦裙的宫女正立于大殿玉桥栏杆旁，急切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张望。

两位尚书齐齐往后望去。

只见一人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闲庭信步，一头飘逸的墨发搭配着那张过分白皙俊美的脸，是如此夺人眼球。

两位尚书对视一眼，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国师大人，这乔贵妃又有事找您啊？”户部尚书脸上堆着笑容，语气满是揶揄。

看起来谦和文雅的男子缓缓走上前，微笑道：“我与乔贵妃同来自苗疆，乔贵妃思乡心切，常常向我问起苗疆事宜。”

“那国师大人赶紧过去吧，让乔贵妃等急了就不好了。”刑部尚书目光投向那名宫女。

“那失陪了……”国师自流云纹衣袖下伸出一双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朝两位尚书拱手拜别。

“国师大人慢走。”

待他与那名宫女走远，户部尚书轻蔑地哼了哼：“真是妖孽！”

“慎言！乔贵妃如今宠冠后宫，你得罪了她的人，恐怕就不妙了。”

***

迤逦垂下的七色宝珠之帘隔挡住了内外两人的视线，国师垂手立于奢靡华丽的寝宫之内，安静地不发一言。

一道柔媚入骨的女声从珠帘内传来。

“国师大人，或者以苗疆人身份，本宫应该敬称你为蛊王。”

“此处为上京而非苗疆，应该是微臣向娘娘俯首称臣。”

“国师大人明白就好。”

“但涉及苗疆蛊术之事，恕微臣难以全然听命于娘娘。”

“云浮世！”一倩影忽然摔帘而出，站到了国师面前，女子的柔荑此刻正缓缓于国师俊美无俦的脸上游走，她言语中压抑着怒火，“难道你还会吝惜于区区百条幼童的性命吗？你登上今日蛊王之位，你手中沾染的鲜血，你身上的污秽，应该不比这少吧……”

“我斩杀野兽，却怜惜蝼蚁，这有何不妥？”国师半阖下眼，平静地答道。

“呵！可笑！”乔贵妃美目中闪着寒光，“本宫偏偏就要逼你碾碎蝼蚁！本宫今日放言于此，若你不肯为我实施苗疆秘术，你的国师之位，本宫送得出去，也收得回来。”

国师听闻此言，缓缓抬眼看向乔贵妃。

他的眼瞳漆黑如墨，乍一看过去，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石井，可偏偏容颜丽绝，轻轻一瞥间，像一簇又一簇烈焰红花开于山野烂漫之处，直令满室生辉。

此刻他嘴角轻扬，温柔与凶狠竟然矛盾般地并存。

乔贵妃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移开视线，露出一副伤痛可怜的娇弱模样。

“云浮世，你别生气，我原也不想逼你的，可现在菁贵妃那贱人又怀孕了，她原本就已经有了一个皇子！可本宫呢？纵使盛宠不衰，却一个子嗣也没有，我深知色衰爱弛之理，只有皇子才是本宫坚实的依靠。若你能通过苗疆秘术助我怀孕，以后我儿君临天下，我一定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骨大臣！与此相比，那区区百名幼童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