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采伐骆驼榆
作者:苍柳逢春      更新:2019-09-02 04:47      字数:15354

採伐骆驼榆

神蟾塑像要烧制许多天,这要消耗掉许多的石榆,石榆十分金贵、稀缺,东蟾国的山上究竟能有多少石榆,郑东家要做到心中有数。

如果是神蟾塑像烧到半道,燃料没了,那不是枉然吗。为了保证烧制的成功,也是为了以后五彩陶器的生产计划,郑东家带着人进山,去对骆驼榆做普查。

郑东家和两个窑工都是中原人,万里之遥,平原和塞北的自然风物天差地别,这一进山郑东家可就感到新奇了。

东蟾国是塞北的大荒片,人烟稀少,草木茂盛,榆树是沙山上的当家树种,且生命力旺盛,古老的榆树高大而充满沧桑感,树皮上交叉着深深的纵裂,看上去十分地粗糙而顽强。

榆树上爬着一箍又一箍的辽茜草,上面开着密密匝匝的黄花,辽茜草虽然细弱,但是它攀附着高大的榆树,也使自己高大和顽强起来。

榆树的周围是沙山上当家的谷莠草,它们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覆盖着沙山百分之六十的面积,谷莠草并没有茁壮的个体和阔达的枝叶,但是它们的整体密实得像堵墙,以至于其它的植物只能够选择在它们的间隙中生长;

黄蒿家族是仅次于谷莠草的植物,它们的色彩四季分明,尤以秋冬季的红黄最为耀眼,现在虽然正值盛夏时节,那一片接一片的繁茂之绿却蔚为壮观。

和谷莠草、黄蒿比肩的是益母蒿,夏季为它们披上了雍容华贵的盛装,从根到梢都是一派明亮的粉红,且散发着浓郁的花香,一株益母蒿就是一个迎宾的殿堂,五颜六色的蝴蝶在它的周围翩翩起舞,成群的蜜蜂奏着嗡嗡的乐曲忙碌在在花间。

成片的鸽子花蓝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微风吹过就好像是无数的鸽子在低头啄食;野百合杂在鸽子花中间,那火红的花朵与鸽子花相映成趣,使得那红蓝的颜色各自争辉。

然而沙山上最美丽的花朵是芍药,它又被称作小牡丹,这种花说它娇贵却生长在塞北荒原,说它适应性强,在温暖肥沃的土地上,甚至是温室庭院之中,都难以生长存活。

沙山上的花草树木数不胜数——小叶樟银色的穗子远远望去是一片水,黄花子是一片金,白头翁是一片雪,而这个时节的野杨树、沙柳成熟的种子已经飘飘扬扬了整个天空……

和百花争艳相映成趣的是树林中的百鸟争鸣和蒿草中的野兔嬉戏,野鸡、沙半鸡领着新出窝的鸡仔在叽叽溜溜地奔跑——郑东家禁不住赞叹道,塞北大地真是个生机盎然的大花园、动物园。

正行之间,忽然“哼”的一声低吼,树丛里蹿出一只个庞然大物——

只见这个家伙浑身深褐,背毛稀疏,前腿高后腿低,一双三角眼闪射着凶光,那个醒目的大长嘴巴在不停地呱嗒着,嘴里传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是一只野猪在恨恨地咬着牙,它并没有向几个人发起进攻,而是两只前腿岔开,后腿微蹲,做出了进攻的姿势,忽然一串“吱吱”的声音传过来——

十几只红色带着黑色花纹的小猪崽围在了野猪的跟前,那只野猪见了这些猪崽,立刻撇下几个人,掉头钻进了树丛,那些小猪崽依然“吱吱”地叫着,跟在野猪的后面远遁而去。

沙山的海拔不是很高,更确切地说应该叫做沙丘,但是在沙丘之中,却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陡峭的沙坑——

这些沙坑大小、深浅不等,有一些竟深达两三丈深,在远处你根本看不到这些沙坑,等你拨开一人多深的草丛,苕条等树木,骇然地站在坑边上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沙坑就跟站在井沿上相仿。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石榆就生长在这些积水的坑中。而在浅坑和干涸的沙坑中发现的石榆都是干朽的死树,这让郑东家明白了,原来石榆是长在沙山的水中。

为了赶路郑东家五人都骑着马,由于树木蒿草繁茂丛生,骑着马无法前行,几个人只好从马身上下来,牵着马徒步寻找。

忽然五匹马都站着不走了,怎么牵也不走,用鞭子抽、大声地吆喝,五匹马就好像是被钉在了那里一样,一步不肯前行,打着响鼻,竖起耳朵,眼光惊慌,十分恐惧的样子。

郑东家和两个窑工是中原人,对沙山的情况很陌生,两个当地的向导却十分清楚,前方一定是有危险的野物拦着了。

几个人举目一望,可不是吗,五只狼正虎视眈眈地站在树棵子里,两个向导并没有惊慌,这样的情况在打猎的时候是经常遇到的。于是五个人牵着马,绕开狼向旁边走去。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已经走了很远了,那五只狼还是跟在后面,前面的人快走,它们也快走,人慢走它们也慢走,都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却看不出要离开的意思。

一个窑工就说我们五个人还怕五只狼吗,一起上去把他们驱散得了。两个向导一齐反对说,那样做是不可以的——

狼的本性狡猾而且残忍,但是它们也十分谨慎,只要不受到进攻,它们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你,但是一旦受到了威胁,它们就会以死相拼。

又走了一段路,狼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窑工心急了,就把手中的木棍向狼抛过去,当然是被狼悠闲地躲开了,五只狼停止了前行,都坐在原地,那个窑工得意地说你看,狼还是害怕了吧。

他的话还没有落地,一个向导向后面一指说,得了吧,狼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看那不是又跟上来了!五个人回头一看,好嘛,五只狼又都一只不少地跟着那。

其中的一个向导认真地看着后面的狼,忽然说我们要向高处走,找一个宽阔的地方停下来。

一个窑工就问那是为什么?

这个向导说,快走吧,到时候就知道了。向导把几个人带到一处十几平方丈的高处停下来,这里树木稀疏,但是蒿草依然茂密。

这个向导就让一个人牵了所有的马,其余四人都砍树割草,特别是要砍一些枯树枯草下来,然后把那些树木杂草都堆在一起。

就在这时几个人都愕然地发现了新的情况,他们看到竟有几十只狼向这里围拢过来。

那名向导让其它人继续砍树割草,而自己则掏出火镰打火点燃了那堆草木,一时间烟火齐发,火苗子向空中窜去,狼群一见,都立刻停住了,但是却没有离开,都在原地远远地盯着。

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火堆依然在燃烧,几个人都不停地把柴草树木扔到火堆上,狼群和他们对峙着,不肯离开,也许是这几个人或者是那几匹马让它们产生了美好的欲望。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片人喊马嘶声从远处传来,这声音狼比人听得真切,立刻每只狼都站立起来,竖着耳朵,然后都悄悄地溜走了。

原来那烟火不仅是对狼的恫吓,也是山里人遇到危险的信号,家里人看到山上烟起,便会赶来解救……

几个人在山上寻找了几天,让郑东家感到失望,他记下的石榆连幼树加在一起也只有三十几丛,这也是在告诫他,如此稀少的燃料是烧一棵少一棵,等到它的幼苗成材那也是五十年以后的事情。

虽然加上窑场储存的石榆,烧制神蟾塑像是有余的,但是却来不得丝毫的浪费和马虎了。

勘察石榆都是如此的艰难,砍伐和运输就更不容易,等待老乡们砍伐石榆来供应窑场,显然是不行的,採伐石榆这样艰苦,老乡们都不愿意做,也有着很大的危险。

为了把这些石榆完好地储存到窑场里,郑东家专门拨了一辆牛车和几个人,按照勘察的记载,去採伐石榆。

用一般的工具砍伐石榆行不通,锯子上去就跟锯铁和石头一般,没有几下锯齿就钝的光滑了,郑东家和铁匠订做了特殊的板斧——

加了上好的钢材做刃,即使是用这样的板斧也只能砍断较细的枝条,要砍下一棵碗口粗的骆驼榆,即使是几个人轮流着用力去砍,没有几天的时间是办不到的。

因此每次上山都得带上十几把板斧,要不然斧刃钝了,树却没有砍断。这也是老乡们卖到窑场的骆驼榆为什么都是成捆的枝条,而很少主干的原因。

由于没有路,牛车只能远远地停在宽阔的地方,人砍伐了骆石榆后再人抬肩扛地运到车上,拉到窑场里。

运输石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石榆的体积虽然不大,但是却十分沉重,看着没有装载多少的样子,三头牛套股拉的绷紧,累的“哞哞”吼叫着,那木质的铁瓦车轮陷在沙地上就是纹丝不动;

看到三头牛拉不动,几个人就齐上,帮助推车,车子活动了,三头牛在皮鞭的催促下,在车把式的吆喝中,用力地拽着套股慢慢前行。

砍伐的几个人也都是累的汗流浃背,但是有车不能坐,只好在荆棘、草丛中跋涉。

第四十章神蟾塑像

神蟾塑像经过长时间的阴干,郑东家验看了各个部分,感到满意,经过和烧窑师傅的磋商,选定了一个亮瓦晴天的日子,决定把神蟾塑像进行装窑。

神蟾塑像装窑是个前所未有的大活,郑东家动员了郑记窑场所有的人都来到了陶窑前,参加神蟾塑像的装窑。

木匠为神蟾塑像的搬运专门设计了八个轮子的平板车,进入窑室的时候运用了滚杠的原理,最终才把神蟾塑像安放到正确的位置。

为了烧制神蟾塑像,在封窑和点火的时候,郑记窑场进行了空前的祭祀典礼——

郑东家特意杀了一口猪,两只羊,做了丰盛的祭品,鱼、肉、果品摆放了满满的一条桌。

桌前一个宽大的案几上,硕大的陶制香炉里已经插进了三注高香,四只大碗和一坛陈年老酒摆在香炉的两边,一笸箩冒鼓尖山红红绿绿的鞭炮摆放在陶窑前的场地上。

全体窑工都站在窑前,老乡们也都赶来了,呼呼啦啦的整个窑场里都是人。

郑东家向场外张望着,忽然传过来了一阵“咔咔”的马蹄声,和一阵辘辘的车轮声,来了,来了,国王和王后到了。郑东家兴奋地说着,向场外迎去……

今天真是东蟾国盛大的节日,国王耶律桢和百合王后,镇国公、虎威将军萧天豹,豹威将军乔连珠,国簿上司耶律光达,和王宫的侍卫都来到了窑前。今天的主角当然是郑东家,他和东蟾王等见过礼后——

走到人群的前面,声音颤抖地说尊敬的国王、王后、镇国公,乡亲们,今天是我们大家共同盼望已久的日子,神蟾塑像的烧制即将封窑点火了,这个日子来之不易,但是我坚信,托国王、王后的福,神蟾塑像一定能够烧制成功,现在就请国王致祝词。

东蟾王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很激动地说乡亲们,郑记窑场为东蟾国屡次争得了荣誉,为百姓创造了福祉,这是我们都共同感谢的,郑记窑场是东蟾国的骄傲,东蟾国的标志。

东蟾国的由来是根据蟾城的传说得来的,因此神蟾是我们东蟾国人心中的吉祥和福气,传说中能够看到神蟾的人是圣人,所以这成为了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愿望。

今天是神蟾塑像制做的最后阶段,我相信有郑东家和全体郑记窑场工匠的努力,这次烧制一定会取得圆满的成功;

一个在全天下都绝无仅有的五彩神蟾一定会展现在大家的面前,使我们大家都能够成为圣人,我们盼望的神圣时刻,在神蟾的庇佑下一定会实现。

东蟾王的话引起了人们的欢呼,就在这欢呼中,郑东家宣布烧制神蟾祭祀开始——

他首先捧起酒坛,斟满了四只大碗,第一碗向空中泼洒以敬天,第二碗向大地泼洒以敬地,第三碗敬给东蟾王,象征托王爷之福,第四碗郑东家绕着陶窑淋洒一周,祈求神灵保佑烧制成功。

接着,郑东家用火镰在火石上打出火花,火棉被点燃后,再点燃蜡烛,最后用蜡烛依次点燃了三注高香,插回到香炉中,并且说了一些祈求神灵保佑的话后,三拜叩首。

紧接着烧窑师傅和工匠们用泥封抹了窑门,郑东家再次点燃了绑在木棍上浸透麻油的棉团,一团红黄的火焰立刻燃烧起来——

郑东家举着那团火,满怀着激动,满怀着期盼,迈步上前,果断地把那一团火连同木棍,投进了陶窑硕大的灶膛里。紧跟着“呼”的一声,灶膛里的木材燃烧起来,一股浓烟在陶窑的上空升腾。

在场的人们一阵欢呼,这时窑场的员工点燃了鞭炮,“嗵—啪”,“嗵——啪——”“噼噼啪啪”的响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天空,盖过了任何声响,红红绿绿的纸屑飞扬漫天,好像下了一场祝福的喜雨……

烧窑的师傅又增加了两个人,为了能够均匀地控制火候,郑东家请来了木匠支援,把整根的石榆都截成小段。

这个在木工活里最简单的事情,现在做起来可非常不简单了,石榆锯起来简直与铁相似,平时锯断十几段普通的木头,锯还是锋快的,而现在伐过了五次锯,还是锯不断一段石榆。

郑东家屈指一算,赶早让人去购买了一捆锯条和一堆的伐锯钢锉。

窑场的日常活计早已经交给了郑辉打理,郑东家除了睡觉、吃饭,身子就好像长在了烧制神蟾塑像的陶窑前。

一切顺利,三天过去了——

五天过去了——

郑东家和烧窑师傅细心地观察着火候,陶窑中神蟾塑像的变化,还好,一切都在预料中变化着。

郑东家把心血都倾注于神蟾塑像的烧制,他已经迷信了耶律光达述说的那个神话传说;

他相信那一定是真事,他要复原那个神蟾的传说,他深信只要神蟾塑像烧制成功,伫立于王府广场上,就会受到成千上万百姓的崇拜,就会给东蟾国带来无限的福祉。

郑东家憧憬着神蟾塑像伫立在蟾城的情形,人们从四面八方到来,就像是无数的溪流汇聚拢来,在东蟾国汇成大泽,就像一阵阵春风进入到千家万户,给东蟾国的人们带来信息;

同时也带来货物,带来交流,东蟾国的道路上车水马龙,蟾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人们对神蟾顶礼膜拜,东蟾国一片生机盎然。

只有这样他才会对得起东蟾王和百合王后对郑记窑场的呵护,对得起百合王后期望东蟾国繁荣的一片苦心。

又是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郑东家消瘦了,但精神却更加矍铄,因为不仅仅是磨难,还有离着期望越来越近的担心。

就在第四十九天的时候骆驼榆蓝色的火焰熄灭了。郑东家的脸上并没有挂着兴高采烈的表情,他在陶窑的灶膛前沉沉地睡着了……

郑东家陶醉在神奇的梦中,天空中漂浮着五彩的祥云,青、蓝、绿、黄、红的色彩是那样的艳丽,祥云中飘渺着一个声音,像唢呐一样嘹亮,像洞箫一般悠扬——

他搜寻着,观望着,判断不出声音的来处,自己的身边——整个蟾城——东蟾国都笼罩在这五彩祥云之中,东蟾国的任何地方都回响着那飘渺的祥音。

啊!是一尊绿色的神蟾伫立在王府广场上,它的嘴一张一合,它的眼睛不停地转动,它的身上放射出五彩的光芒,郑东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飞一般向神蟾奔跑过去,他有许多话要说给它听——

郑东家醒了,沉睡了三天,但是家人拦挡不住,郑东家还是到陶窑那里去了。

在观察镜孔里他看到,神蟾塑像依然是一个通红的透明体,就像神蟾塑像里有无数盏灯在照耀着,郑东家明白,那是陶器已经被烧透的象征,如果神蟾塑像没有这种透明的形态,停火就是错误的。

他在心里盘算着,这窑在半个月里是打不开的,陶器降温不彻底,过早地接触凉的空气,就会出现炸裂的现象。他刻意吩咐四个烧窑师傅,一定要守护好陶窑,任何人都不许打开窑门……

就在停火整整二十天的时候,窑门的封泥被清除掉了,像一阵清风,刮走了郑东家心里的阴霾,他的眼前,窑门前聚集着的人们眼前,展现着的是一个巨大的、蓝绿的神蟾。

伴随着欢呼,青壮的窑工们用滚杠缓缓地,把神蟾塑像移动到八轮平板车上,平板车滚动着,被人们簇拥着来到窑场的空地上停下来。

郑东家和烧窑师傅们跳上平板车,用笤帚扫掉神蟾塑像上的灰尘,又用干净的抹布擦拭干净它周身的每一个地方。

郑东家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的手颤抖着,眼睛湿润了,神蟾塑像实在是太美妙了,自己烧制了半辈子陶器,还从来没有、也没有想过,能有这样的一件器物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通体蓝绿的神蟾塑像像一块硕大的翡翠雕琢而成,那个色彩**而厚重,美妙而神奇。

整个塑像就好似一只神情自若的青蛙,体态丰满而稳固,它的肚腹浑圆,蹼趾坚实而锋利,那三条腿的造型给人以安详的感受。

那隆起的眼廓烘托着两颗墨黑的、闪闪发光的、活灵活现的眼睛,神蟾的嘴巴张开着,那口型不是大张,也不是微张,给人的感觉正像把一串长长的天籁之音送向广阔的远方——

神蟾塑像出窑后,并没有通知王府,也没有立即运到王府广场上去,而是被席子遮盖起来,郑东家说还要再保养几天,所以蟾城人都并不知道神蟾塑像已经出窑了。

郑东家接待了一位来自中原的工匠,据说他有一手绝活,能够制作木牛流马,但是这个信息别人并不知晓,只有郑东家和他取得了联系。这位工匠到来后,利用石榆制作了一套器具——

他的作坊是一间单独的屋子,在陶器工场里做木匠活,也就没有引起他人的留意。可是就在神蟾塑像出窑后的每天夜里,郑东家和这位工匠都要到中空的神蟾塑像里去……

第四十一章蟾城之光

神蟾塑像终于被揭去了席子,阳光照耀在神蟾塑像上,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异地看到,神蟾塑像竟然闪烁着青、蓝、绿、黄、红的光芒,人群立刻沸腾了,每个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欢呼雀跃起来。

人们奔走相告神蟾塑像烧制成功的消息,来郑记窑场观看神蟾的人流络绎不绝,这一天成了蟾城欢乐的节日。消息很快传进王宫,东蟾王和百合王后急忙让人备车,然后带着侍卫奔到窑场。

他们远远地就看到了神蟾塑像,随着辘辘的车声,从一块熠熠生辉的翡翠,逐渐地看清了那活灵活现的神蟾——看到了青、蓝、绿、黄、红的光芒,及到了跟前,也顾不得郑东家前来迎接,只是匆匆地下车和郑东家打过招呼,就迫不及待地欣赏起神蟾塑像来。

围着神蟾塑像转了几个圈后,东蟾王忽然抓住郑东家的手说妙哇!妙,真是神物降临,这是我东蟾国的福分,百姓的吉祥,郑记窑场的工匠们真是仙人下凡,妙手回天。

就在神蟾塑像入窑烧制的日子里,东蟾王也聘请了石匠,在王宫门前的广场上,建造了六丈见方,高五尺的九级台阶。

作为神蟾塑像的安放台基,台基四周是一围雕花的石栏杆,栏杆与台基之间铺设石板甬道,台基南、北各铺设一丈二尺宽甬道,与王宫和街路相通。

到了第二天,郑东家就带领窑工们推着八轮平板车,把神蟾塑像推向了王宫的门前广场。

今天蟾城的百姓倾家出动,跟在平板车的两旁,争相观看神蟾塑像,在阳光的照射下,神蟾塑像如五彩玉石一般熠熠生辉,令每一个观看的人都激动不已。

今天的蟾城已经是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扶老携幼,跟着神蟾塑像的队伍聚集到了王宫前的广场上。

今天王宫内外张灯结彩,广场上彩旗飘扬,乔连珠统领五百名兵丁列成方阵,簇拥着东蟾王和百合王后、镇国公等东蟾国显要人士,早已经等候在广场上,准备举行隆重的神蟾入位仪式,和对郑记窑场的赏赐仪式。

就在装载神蟾塑像的平板车距离广场百十步远的时候,乔连珠一声号令,顿时战鼓“咚咚咚”**动,撇拉号角“嘟哇”、“嘟哇”声声响彻云霄,在场的百姓们也欢声雷动,热烈空前。

郑东家走在神蟾塑像的前面,及到了广场前,东蟾王等热情地迎上前来,郑东家赶紧上前与王爷、王后等跪拜见礼。

东蟾王疾步上前扶起,并说郑东家,您是东蟾国的福星,财神爷转世降临,本王内心之中早已躬拜。此话并非东蟾王谦虚,东蟾国日渐繁荣,郑记窑场功不可没,这正是东蟾王的心里话,

岂敢,岂敢,王爷高抬了,王爷、王后,我等窑工托王爷之福,神蟾塑像制作已经圆满完成,今敬献王宫,请王爷、王后接纳。

东蟾王再次上前,抓住郑东家的手,说东家,东蟾王何德私受神蟾,正是上苍怜爱,将神蟾诞生于此,我方有幸与百姓共瞻此神物,但愿神蟾之灵永度苍生。

郑东家听了东蟾王的这一番话,真是激动不已,他没有想到王爷竞如此高风亮节,心底坦诚,神蟾能够拥有此主也是天意。

在东蟾王的指令下,连天的号角声中,乔连珠指挥三十二名穿戴整齐的兵丁,接过窑工们的平板车,将神蟾塑像在甬道上推向台基,并且依然运用滚杠的原理,把神蟾塑像稳稳地安放在台基的正中。

台基为豆青色,石栏杆为白色,甬道为赭石色,在这些色彩的衬托下,为通体蓝绿的神蟾塑像,更增添了无限美妙的光彩。

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神蟾塑像与台基相互衬托,融为一体,成为了妙不可言的蟾城风光。

神蟾塑像安放完毕,东蟾王让耶律光达呈上赏赐礼品,四名兵丁抬着一个系着红绸的箱子放在郑东家面前,郑东家问这是什么?耶律光达回答,白银两千两。

郑东家坚决不受,东蟾王说,如此神物,岂是钱财所能购买,如凭空收受,天理难容,如藏瑕疵于其中,内心不得安宁,此区区银两,烦请东家赏赐尔等窑工,以慰心安。

东蟾王把话说得如此恳切,郑东家也就无法推脱了。

紧接着,耶律光达带领兵丁在神蟾塑像前摆设了三个硕大的香炉,内插九注高香,并用九个大盘盛装了糕点果品,供奉于塑像前。

在鼓乐喧天中,东蟾王和百合王后登上台基,向神蟾塑像大礼参拜后,点燃了九注高香……

一个连郑东家都没有想到的奇迹出现了——

神蟾塑像在安放到台基上以后,随着时辰的推移,阳光照射角度的不同,神蟾塑像的色彩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从早晨的青蓝到巳时的蓝绿,再到午时的草绿,再到申时的碧绿泛红和酉时的蓝绿泛紫,每个时辰都有一种色彩为主,没个部位又都呈现出不同的色彩,那种美轮美奂的色彩,令人看了心旷神怡。

这种变化不仅在场的人和东蟾王、百合王后感到新奇,就连郑东家也十分惊讶,原来昨天在郑记窑场,神蟾塑像在东蟾王观看后,就被遮挡起来,直到今天早晨遮挡物才被拿开。

就在当天,神蟾塑像前已经增加了成排的香炉,整个台基上空香烟飘渺,供品摆放了整个台基,空气中都飘着果品的香气,直至入夜,王宫前的广场上仍然人流如织,络绎不绝。

这种景象七天之后都没有减弱的迹象,人们都想亲眼目睹这一奇迹;

不仅东蟾国一百二十屯的人们来了,方圆几百里的人们来了,就连京城的人们听说了这一奇迹,也都奔来朝拜神蟾的风采,就连宋朝的百姓也都偷偷地过境来观瞻神蟾。

王宫屋顶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为王宫增添了无限的华美;

王宫前的广场上,朝拜神蟾的人流终日涌动,香烟如云;郑记窑场的门前车水马龙,前来采购陶器的客商纷至沓来,源源不断;蟾城外的沙山上,青杏压枝,蝶飞莺舞,鸟语花香;

夕阳下,瀚海边渔歌连波,舱满鱼肥;东蟾国如一幅生动的图画,在朝霞和夕辉中日益增添着美妙的色彩。

昔日的偏僻、落后、贫穷在人们的记忆中日渐模糊了,百合王后在窗前长久地伫立着,怅望着神蟾塑像和涌动的人群……

她听得脚步声响,回过头时,东蟾王已经站在身后了。王爷这般匆匆,我已经失礼了。百合王后歉疚地说。不是我匆匆,是王后在全神贯注,是在思想什么这般神往?

是的,奴婢在想,自从神蟾塑像伫立在广场上,方圆百里、甚至千里以外的人们无不心驰神往,前来朝拜,蟾城的名字也源于神蟾的传说,这些都已经构成了蟾文化。

奴婢在中原时就受其感染,中原文化中有四种神物源于传说,而实际并不存在,这就是龙、凤、麒麟和蟾。

四种神物都代表着吉祥,可是地位有别,龙凤最高,代表君王、皇后,麒麟次之,代表王公大臣,蟾的地位最低代表民间百姓。

这其中蟾的地位虽然最低,却代表的最广泛,和百姓息息相关,广播福祉最为宏远,所以最受百姓的爱戴。

现在蟾城已经深受蟾文化的恩泽,何不就此弘扬开发,令其植根深厚,千秋万代福祉永播。

百合王后的一番话把东蟾王说的云山雾罩一般,中原文化,他哪体会得深,哪懂啊,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百合王后长时间的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也深深地受到了中原文化的熏陶。

现在的东蟾王耶律桢,也已经今非昔比,大有长进了。所以百合王后大致的意思他还是理解了——

就是利用供奉神蟾塑像,以造福于百姓。于是他看着百合王后,疑惑不解地说,现在四方民众聚集于此朝拜神蟾,同时也得到了神蟾的庇佑,如此福祉还不够吗?

东蟾王反问了百合王后,百合王后完全能够理解东蟾王的心理,他在皇宫中长大,对于造福于民还完全停留在表面的信仰上,而在实际生活中繁荣国势民生,在他的心里还是一张白纸。

百合王后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不能揭穿东蟾王的老底,那样做是对东蟾王的不尊,也同样有欺君之嫌。百合王后是什么文化底子,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什么叫贤内助哇,有利于国计民生的话又不能不说给王爷。

稍加沉思,百合王后斟了一杯茶,递到东蟾王的面前,说王爷请落座说话。

东蟾王从心底里也十分佩服王后的修养,他心里有数,问不倒人家,但是看这架势,还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呢,没什么好说的,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喝着茶,洗耳恭听吧。

第四十二章福祉

王爷,奴婢觉得供奉神蟾只是一种信仰,难能可贵的是,这种信仰已经把人们的心聚拢在了一起,我们何不以此抑劣扬善,百姓习善而成规,促成万众和谐,这仅为其一。

东蟾王听到这,又陷入了云里雾里,可这仅是其一,那也只有静听其二了。

王爷,自供奉神蟾以来,你也目睹到了蟾城的人流每天都在成倍地增长,人缘就是财源,这是难得的商业机遇,为了能够留住这些人,就要治理好环境,是人家情愿来,不肯走……

百合王后的话东蟾王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他还是理解了,频频地点着头,因为这样的课他也没少上。

按照百合王后的建议,东蟾王请来了铸炼铜匠,要他铸炼一种铜器,敲击发出的声音,恰与传说中神蟾的声音相仿。

这个铜匠也是聪明和用心,经过反复的试制,终于铸成了一个锅一般大小的空心圆盘,敲击之后声音飘渺悠扬,与同等大小的铜钟发声截然不同,铜钟的发声宏大急促,而圆盘的发声悠远柔和。

圆盘铸成后,被东蟾王命名为蟾音鼓,并在王宫前的广场东侧,筑一鼓楼,内设高大四柱上悬横梁,蟾音鼓悬于梁下,专设更夫四人,分别在辰时、酉时、击蟾音鼓九通,以提醒人们晨起劳作和暮息安歇。

这看似简单的举措,却借助人们对神蟾的敬仰,规范了劳作时间,规避了懒惰之习,使蟾城的人们第一次养成了统一的作息规律。

蟾城是被辽朝边缘化的一块穷僻之地,山高皇帝远,诸事散漫,人们习以为常就都养成了懒散的习惯。

常常是日出三竿不起床,起床之后到外面溜了一圈,太阳升起来了,又觉得热了得找个阴凉的地方歇着,干活的事不去想,因此懒惰成了这里的人们天经地义的事。

城里有个樵夫叫高一担,你就是听了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一定不是父母给起的名字,这是个绰号,这个高一担以打柴为生,不管早晚每天一担柴,这一担柴也卖不了多少钱,所以过的是将供嘴的日子。

自从高一担打柴供应给了郑记窑场,这日子才算有了起色,可是他的习惯没有改变,一天还是一担柴,日子理所当然也就没有大的起色。

可是自从王宫的广场上设置了蟾音鼓,每天蟾音鼓响,他的妻子便催他起床,他不肯,妻子就说这是东蟾王在呼唤百姓起床劳作,你不响应,岂不是对国王的藐视。

高一担听了妻子的话,心里一惊,自己从未这样想过,因为自从东蟾王来到蟾城,颁布的各项律法深得百姓拥戴,自己有了藐视东蟾王的行为实在是不应该,于是赶紧起床,准备一天的劳作。

晨起晚息皆遵照蟾音鼓响,劳作的时间长了,打柴自然是多了,高一担竟多到了每天打四担柴。

在郑记窑场也就领到了以往四倍的薪酬,高一担不但把白花花的银子交到了妻子的手上,还从窑场换回来陶盆、陶碗、陶罐,这是他们家从来都没有用过的器皿。

他的妻子每天对待珍宝一般擦拭着丈夫用劳动换回的陶器,高一担也感到了生平第一次的成就感,一家人每天都沐浴在劳动与生活的愉悦中。

外地的人到了这里,感到蟾城里蟾音飘渺,人人作息有常,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而安详,同时感受到的还有蟾文化的博大精深,这样的地方谁不留恋那,于是四面八方的人来这里安家落户了。

从乡村变为了名副其实的城市,蟾城还修建了道路,扩建了商市,引进了商家,经过了这些举措,蟾城的面貌更加焕然一新——

高大的房屋建筑鳞次栉比,饭馆酒肆匾亮幌鲜,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街道上红男绿女熙熙攘攘,蟾城呈现出一派从未有过的繁华景象,神蟾真的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美好的福祉。

就在蟾音鼓安放不久,说来凑巧,竟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情——

华姑冯姓,中原邯郸人,家父做棉布生意,家境殷实,华姑芳龄十六这年,突发大腹病,腹胀如鼓,羞于见人,父母为其四方遍访名医,终不能治愈,眼见女儿病入膏肓,冯掌柜和夫人寝食难安。

冯华姑见父母焦灼,就劝慰说,爹娘不要为女儿过于忧虑了,人来世上生死有期,强求也恐怕无济于事,只是女儿有一心愿,如果能够了却,也就死无遗憾了。

冯掌柜听了忙说,宝贝闺女,是什么心愿快说,爹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办到。

冯华姑就说了,近日有人和女儿叙了一件妙事,辽朝蟾城供奉有神蟾塑像一尊,通体碧绿,闪烁五彩光芒,似玉非玉,张口传音,瞻仰者如潮,终日里供奉香烟如云,女儿梦寐以求近前观瞻,不知此生有期无期?

关于蟾城的神蟾塑像,近来大街上传的是神乎其神,冯掌柜是开布店的,接触的人多,自然是早有耳闻,他在心里也是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到蟾城亲眼看看神蟾到底能有多奇妙。

现在听了女儿一说有期无期的话,真是乱箭穿心一般,不能犹豫,立即让夫人准备盘缠,明日动身前往蟾城。

邯郸距离蟾城那可是几千里之遥,但是心诚不怕日期远。冯掌柜不但带足了银两,又在车上装了几十匹布,以备开销不足。

车上的人不算多,冯掌柜和夫人、女儿,车把式和一个布店的伙计,五个人是晓行夜宿,在路上的日子小半年,大车才进了蟾城。

邯郸是中原名城啊,曾经的韩国国都,繁华之地,这冯家是邯郸的生意人,经过世面,见过奢华,目睹过豪门贵胄。

可是一进蟾城,冯掌柜可就看直眼了,虽然建筑街道和邯郸相比那还简陋得多,但是人多,密度大,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打听了神蟾塑像在哪,就跟着人流走吧。

等到了王宫的广场,冯掌柜一家人来到了神蟾塑像前,可就看得惊呆了,没有看到神蟾塑像的时候,以为也就是个三条腿蛙的塑像,能妙到哪里去呀?

可是当真的站到神蟾塑像前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撼人心魄,神蟾塑像通体玉石一般,呈半透明状态,放着五彩光芒,每个时辰都呈现着不同的色彩,这真是珍稀之宝,远非珠宝玉石可比。

珠宝玉石那都是在手上把玩的,哪像神蟾塑像这般的体积硕大,硬度如钢似铁,色彩鲜艳透明,这些都是天下绝无仅有的。

许多的人都知道唐三彩,那是瓷器中的奇珍,但是和神蟾塑像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又加上神蟾塑像的台基、甬道、栏杆和神蟾塑像的奇妙组合,成为了不仅是在蟾城,而是天下的一处奇异景观。

冯掌柜和家人拜祭了神蟾,在香炉中点燃了香烛,在供案上摆设了贡品,又围着神蟾塑像观瞻了一周,才扯着女儿上车,去找旅店下榻。

车子已经离开王宫广场很远了,华姑却还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神蟾塑像,她的心情豁然开朗了,像一阵春风复苏了心间的冻土,像一束阳光温暖了萌发的种芽;

有一股暖流忽然涌动了全身,她的五脏七窍都感到顿时打开了“门窗”,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

冯掌柜和家人在蟾城已经住了三天,每天三次朝拜神蟾。这一天夫人忽然悄悄地告诉他,说你可注意到了,这几天咱闺女的气色可是好多了,那大腹也消了很多呢。

竟是胡说,闺女的气色好,说的过去;心情好嘛,可是大腹见消,怎么能够,自从到了蟾城,连郎中都没有瞧一个。冯掌柜呛白着夫人。

夫人生气地说,我胡说,你又不是没长眼,这样的福音你不盼望着?

冯掌柜当然是觉得委屈,可是夫人说的在理,当爹的什么时候对闺女的关心都不如当娘的,他向夫人认了不是,当然这是在心底里高兴的事情。

冯掌柜刻意地对女儿观察了一番,这一看可是欢喜非常,女儿的行动已经轻盈了许多,颜面也已经红润了,有时额头上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现象。

冯掌柜老两口私下里合计,这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了神蟾,庇佑女儿转向了康复。

这还能走吗,就在这里每日朝拜神蟾,等着女儿康复吧。冯掌柜又购买了高香果品,每日的心情都放在了朝拜神蟾上。

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心诚则灵,到了第七天头上,冯华姑的大腹完全不见了,她的行动已经能够蹦跳自如,俨然与刚到蟾城的时候判若两人,恢复了她风华正茂的仪容。

冯掌柜老两口对此激动万分,冯夫人说,得了,有神蟾庇佑,女儿的病已经好了,我们就不回中原去了,这种神蟾福地哪能离开呢,继续在这里接受神蟾的庇佑吧。

于是,冯掌柜就把带来的几十匹布摆出来,在蟾城做起了棉布生意,这也是蟾城的第一家布店,填补了蟾城商业的一项空白。

第四十三章蒯丛圆梦

冯掌柜开了蟾城第一家布店,为蟾城的生活增色不少,原来不要说蟾城,就是整个辽国布匹都是缺乏的,北方的纺织业是个空白,许多人连布是什么样都没有看到过。

东蟾国的人们从小到大都是以兽皮裹身,他们甚至想象不出布是一种什么东西,现在忽然各种颜色的布匹出现在了柜台上,对于东蟾国的百姓来说这就是奇珍异宝。

特别是看到身上穿着布衣服的人,你想想那是什么形象啊,那种气质,那种体面,就是贵族形象啊,显然要是有一群人,都穿着布衣在街上走,在那个时代就证明了这个地方空前的繁荣啊。

冯家布店繁荣了蟾城,冯掌柜却说神蟾庇佑了冯家布店生意的红火。这还仅是其一,更为重要的是,冯家创造了一个神话——冯华姑来到蟾城朝拜神蟾,大腹病不治而愈。

没有其它的解释呀,就是神蟾庇佑的结果,确有其事,确有其人,冯家因此落户在蟾城做生意了,这件事就像一阵春风似的,呼啦一下子就刮起来,传开去。

不但是蟾城的人都知道了,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了,方圆千里的人也知道了。

本来神蟾塑像就是神奇之物,又加上神蟾的传说就更加神乎其神,现在又有了实实在在的神蟾庇佑华姑病愈这件事,这就使四方朝拜神蟾、许愿的人如潮水一般涌向了蟾城。

人缘就是财源,这么多的人来到蟾城,使各种生意达到了意想不到的火爆,也使蟾城经济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东蟾国盛况空前,千里之外的辽国京城,消息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东蟾国繁荣的消息金皇后再也不是偶然获得了,而是不绝于耳呀。

封锁东蟾国消息的做法彻底崩溃了,这让金皇后坐立不安,金皇后这个人的确是每天在忧心忡忡,但是考虑的不是治国方略,而是如何在人前显贵。

这不是杞人忧天吗,皇后已经是处处在人前显贵了,但是金皇后心胸狭窄,她不能忍受别人的威胁,特别是萧妃娘娘。现在东蟾国繁荣的轰轰烈烈,子贵娘荣,这让金皇后怎么受得了。

金皇后又让人请来了金岩,落座之后,金岩就发现妹妹的脸色灰暗,心说,这哪像个皇后哇,皇后的形象那是容光焕发呀,这样的一副倒霉相,怎么能够讨到皇上喜欢,讨不到皇上喜欢……

金岩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说呀,这是皇宫,有皇宫的礼数哇,皇后近来可好?金岩试探着问。

还能好得了吗?东蟾国的事情你不能不听说吧?你不是说在扑捉打压东蟾王的机会吗,这么多天过去了,眼见着东蟾王日渐腾达,腰杆越来越硬,可是他倒霉的机会在哪那?

金岩明显地感到了皇后的火气和责怪,他也是为了给妹妹压压火,就故意漫不经心地回答说,皇后也不要心焦,东蟾国是有了一些起色,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他们再好也是臣民,也碍不着你皇后什么事。金岩刚说到这,金皇后便霍地站了起来,变声变调地说,亏你还是我的哥哥,当朝国师,也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我这个皇后在皇宫里,有谁能威胁到我的地位,还不是只有那个萧妃吗,自从那个东蟾王探宫之后,萧妃日渐受宠,我真是心急如焚。

萧妃受宠还不是得益于东蟾国的繁荣,如今子贵母荣,大受皇上的赏识,如果灌进皇上耳朵里的都是东蟾国的辉煌之事,产生什么后果,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出。

这些天里,妹妹心绪烦乱,昨夜里又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我乘撵出城,正行在路中,忽然从前方冲出一牛,“哞——”的一声长嘶,便倒地身亡,惊醒之后,觉得晦气,这才把你叫来一诉衷肠。

金岩听了也是心焦,火烧眉毛顾眼前吧,先把这个梦圆了再说——

于是金岩说皇后,最近我在府中养了一个中原巫卜术士,此人姓蒯名丛,精通易经八卦,善断吉凶,驱灾避祸,如果让这个人来给你圆梦,我觉得再合适不过。

对于易经,金皇后早有耳闻,但那是中原文化的精髓,她也就是当稀奇听,并且听得云山雾罩,她哪里懂得一点。

现在听金岩这么一说,金皇后的眼里立刻闪动着光彩说,哥哥宫中有如此高人怎么不早说,让妹妹焦急。

金岩赶紧让人用轿把蒯丛送进了皇宫,见了金皇后蒯丛连忙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金皇后瞧不起中原人,原因是宋辽交战,宋朝是屡战屡败,辽国马踏中原如履平地。

在金皇后的心里中原人那就是个劣等的民族,而耶律家族那才是天之骄子,所以尽管蒯丛行了大礼,金皇后连抬眼看一下都没有。

但是金岩在跟前那,看到妹妹这一出,心里话你让我请来的高人,现在讪不搭地,这也不是请人的态度啊,就是皇后呗,你也得尊重个最起码的礼节呀。

但是面前是皇后哇,特别是屋里又有蒯丛这个外人,那得有君臣之礼,不能像兄妹在一起那么随便呀。于是金岩轻轻地咳嗽一声,上前深施一礼说,皇后,蒯丛术士到来相见。

金岩的话提醒了金皇后,是呀,你让请人来的,那还跪着那,你不发话怎么起来呀,就这么问那,也不是审问罪犯呢。于是金皇后慢慢抬起头来——

金皇后伶仃地瞥见了蒯丛,心里就是一哆嗦,差一点没把端着的茶碗失手掉在地上,只见面前下跪之人身材瘦小枯干,头似骷髅,手若鸡爪,只有两只眼睛在深深的眼窝中叽里咕噜地放射着光芒。

金皇后不看还好,这一端详,就感到一阵的恐惧,这个形象真是三分人像,七分鬼出,本来金皇后对梦中之事就深感晦气,现在眼前又出现了这么个形象,真是令她顿生懊恼。

说心里话,如果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眼前的这个形象必然是鬼无疑。

这也难怪,皇宫里那都是什么人,什么形象,什么举止,这样的人能和皇后在一起吗,也不敢在一起,除了惊慌失措,哪还敢坐在那里?

但是有国师金岩在跟前壮胆,金皇后几乎是结吧着说,那——那就快起来给我圆梦吧。

金岩听了此说,把蒯丛从地上拽起来,按到椅子上,把金皇后梦中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然后就让蒯丛开始圆梦。

蒯丛虽然连正眼去看金皇后一眼也没有,眼窝虽然很深,但也不失回光返照的功能,金皇后眼光里的含义他已经完全领略。

但是他并没有理会这些,让人在屋地中央放了桌子,端来了洗漱面盆,净手后蒯丛面北站立,燃香祷告后,拿出一个黑漆木椟,从里面取出一捆巾束蓍草;

蓍草共五十根,蒯丛不停地将蓍草拿迭在手指之间,倒腾了总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桌子上共摆出了六组数量不同的蓍草,屈指算了又算,拿笔在纸上画了两组符号;

而后转身向金岩作揖施礼,说国师爷,经卦、别挂已成,是否可以解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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